儲秀宮內,人頭攢動,華麗的珊瑚壁畫鑲嵌在牆上,更顯妖嬈尊貴。
敏貴人一句不知情的話語引來落霜怒火的眼神。
“臣妾還真沒見到敏貴人出來。”宜嬪挑着高音,意在恐嚇拉攏。
敏貴人聲音柔順,“小太監們子夜時分來長春宮驅兇,臣妾一夜未睡,白日困極了,一直在偏殿中沉睡,也是後來才知曉溫妃姐姐和宜嬪姐姐來過。”
“噢,哀家問你,你可是養了黑貓?”太皇太后低沉的問道。
“臣妾確是養了一隻黑貓,但那隻黑貓生性膽子便小,從來沒有傷過人呀。”敏貴人小聲答道。
“將那隻黑貓帶過來。”太皇太后厲語,頭上蝴蝶簪子上的寶石栩栩如生。
敏貴人授意着身邊的宮女百合,百合會意的欲轉身離去。
“敏貴人,不必命你的宮女去了,蘇麻,你去帶宮人去瞧瞧。”太皇太后瞄着屋內所有的嬪妃。
又看着牀上虛弱的溫妃,“你養好身子,畢竟入宮纔不到半載,皇子還會有的,着內務府讓你額娘過來瞧瞧,你也寬寬心。”
“多謝太皇太后。”溫妃聽到准許額娘入宮探望的消息,抑制不住含在眼中的淚珠,失去皇子那一刻,的確最想見家中的額娘。
太皇太后又瞄着宜嬪,“五阿哥可好啊?”
“回太皇太后的話,五阿哥已經能下地行走了。”宜嬪喜氣的答道。
“哀家瞧着五阿哥身子健壯,明兒吩咐宗人府,將五阿哥早入宗籍玉牒吧。”太皇太后順意道。
長春宮內發生的一切,早有人一字不落的稟告自己,爲何落胎的溫妃和咄咄逼人的宜嬪如此顛倒黑白陷害良貴人和落霜呢?那敏貴人到底又在暗地裡做了什麼?今日必要好好整治一番。
“多謝太皇太后恩典。”宜嬪欠着豐盈的身段,傲氣的眼神瞄向惠嬪和榮嬪,宮中規矩,阿哥公主都是年滿一週歲,才能入皇家玉牒,而五阿哥尚不足一載,真是莫大的殊榮。
惠嬪冷笑着拂過宜嬪的傲慢神情,還不到一週歲的毛孩子,還是得看看有沒有那個福氣。
嵐音靜靜的跪在地上,聽着太皇太后的恩典,心中泛着苦澀,回到宮中,接連不斷的事情,令自己疲憊不堪,而至今未見皇上一面,心如死灰。
“良貴人身懷皇子,先行起來吧。”太皇太后擺着手。
“是。”嵐音緩緩的站起,揉捏着痠痛的腿腳。
見嵐音安坐錦凳上,溫妃瞪着丹鳳眼,透着哀怨望着宜嬪,太皇太后已給了恩典,良貴人腹中也確有皇子,怎能還責怪不公和偏袒。
佟佳貴妃坐在嬪妃首位,一直未語,見嵐音坐下,凝神笑道,“良妹妹身懷皇子,身子也重,怎能有意撲到溫妹妹呢?恐怕其中另有誤會吧。”
榮嬪和僖嬪兩兩相望,不解的看着反常的佟佳貴妃。
嵐音更是狐疑,一貫欲置於自己死地的佟佳貴妃怎能反過來幫襯自己呢?
德嬪掩着紅脣,盯着嵐音。
嵐音回以無奈的眼神。
惠嬪冷笑,看着牀上的溫妃,默不作聲。
儲秀宮內因佟佳貴妃的一言,瞬間寂靜了幾分。
敏貴人抿着脣,額頭上泛着薄汗。
“待蘇麻回來,再看看到底是誰害了溫妃。”太皇太后拄着沉香龍杖,威嚴的講道。
簌簌腳步聲傳來,蘇麻帶着兩個太監跪倒在地,“格格,在長春宮搜到了兩隻黑貓。”
只見兩個小太監懷中各抱着一隻黑貓,兩隻黑貓長的一模一樣,但一隻眼神柔順,極爲聽話,另一隻卻眼神兇悍,貓爪鋒利,急於掙脫小太監的手,淒厲的叫着。
“宜嬪,哀家問你,你是不是親眼看到良貴人撲到了溫妃。”太皇太后犀利的眼神盯着宜嬪,震懾十足。
宜嬪拿出絹花手帕,擦拭着眼淚,心虛道,“臣妾好似也看到了一隻黑貓,是撲了良妹妹還是溫妃妹妹,也沒看仔細。”
“臣妾當時也昏迷不醒,甦醒之後,聽宮人講的。”溫妃心中一驚,得知誣陷良貴人一事是不成了。
想到自己失去的皇子,兇狠的盯着敏貴人,竟然是她?
敏貴人心驚肉跳的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不敢言語。
“等會在講黑貓的事兒,先把顛倒黑白的事情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奴才搬弄是非,亂嚼耳根子,誣陷良貴人的。”太皇太后怒斥。
“是奴婢,是奴婢告知溫妃娘娘和宜嬪娘娘的,溫妃娘娘好心去長春宮探望良貴人,誰知良貴人出言不遜,頂撞溫妃娘娘。
奴婢實在氣不過,便告誡隨行的奴才定要爲溫妃娘娘出了這口惡氣,便四處宣揚是良貴人推倒了溫妃娘娘。”儲秀宮的掌事宮女青梅跪倒在地,“奴婢一時糊塗,請太皇太后開恩啊。”
牀上的溫妃鬆了口氣,青梅果真對自己忠心耿耿。
“放肆,一個奴婢竟能顛倒黑白,矇騙主子,宮中豈不失了規矩。”佟佳貴妃用長長的金鞘指着青梅。
“良貴人,既然是這奴才誣陷了你,便交給你處置吧。”太皇太后盯着嵐音。
嵐音蹙眉沉思,又心疼的望了眼落霜猙獰的右頰,所有的委屈涌到喉前,句句真情道,“臣妾出身辛者庫,奴才們顯有不服,更是將臣妾不放在眼中,任意辱沒。
但臣妾已是一宮之主,並懷有皇子,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奴才們還能如此欺凌臣妾,該是多大的膽子?長春宮還到底是不是歸屬東西六宮之一呢?”
衆人皆驚訝萬分,盯着平淡澤光、委婉哀怨的嵐音,透過她一襲悲憤的話語,和暗藏洶涌的眼神,暗歎,原來她再也不是那柔弱不堪的良貴人了。
溫妃更加憤怒的盯着嵐音,賤人賤語,虛僞至極。
嵐音一一應下了四面八方投來的各異眼神,淺然安笑,“還請太皇太后從嚴懲治,爲臣妾正名。”
太皇太后讚賞的掃過嵐音,在這宮中生存,哪能全都依靠別人的庇護,還是要依靠自己,看來她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轉而目光轉向佟佳貴妃問道。“佟貴妃,按照宮規,如何處置啊?”
“誣陷主子,謀害皇子,凌遲而死。”佟佳貴妃知曉利害,誣陷主子事小,謀害皇子可誅九族,凌遲已是極刑。
“太皇太后,青梅只是一時糊塗,也是護主心切,還望太皇太后開恩呀。”溫妃哭訴道,青梅是自幼陪着自己的婢女,從家中帶入宮內的,怎能輕易失去。
“太皇太后,律己足以服人,這恐怕有失公允呀。”榮嬪敲着邊鼓。
宜嬪怒氣的剜了一眼榮嬪。
青梅慘笑,跪在溫妃牀前,“娘娘,奴婢不能再服侍左右了,奴婢來世再報答娘娘的大恩。”
“青梅。”溫妃痛哭低泣,感情真切。
嵐音望着耐人尋味的一幕,心中痛快,靈機一動,清雅的講道,“雖然律己足以服人,但量寬足以得人,青梅雖誣陷臣妾,但太皇太后聖明,還了臣妾清白,臣妾腹中又懷有皇子,不喜見到血腥,臣妾也替溫妃姐姐求個恩典,饒青梅一死吧。”
佟佳貴妃撲鼻輕笑道,“還是良妹妹心善,死罪可免,不知良妹妹想如何懲戒呢?”
嵐音峨眉婉轉,凝神片刻,“輕則難服衆,臣妾聽人講慎刑司有種刑罰爲幽閉,此罰甚重,但卻可保命,不知可行?”
話音未落,溫妃早已瞪紅了丹鳳雙眸,宮女幽閉生不如死,讓世人恥笑,形同廢人,真是好狠毒的手段啊,以前真是小瞧了良貴人,此仇此辱必報。
落霜也猛然擡頭,驚訝的看着嵐音。
嵐音安撫的頜首微笑。
太皇太后遲疑的盯着嵐音,試圖從嵐音的眼神中找尋到一絲嗜血的影子,卻失落萬分,嵐音眼神清澈,風淡雲輕,一如平靜。
好似旁觀之人,看着這可笑可悲的一幕。
德嬪攥着絹帕,原來良貴人才是自己在宮中最大的絆腳石。
佟佳貴妃也是一愣,隨即恢復了平靜,“既然良妹妹求了情,那便照準吧,皇祖母您看?”既然如此,便順手推舟吧,看來連皇上也失策了,良貴人可是個厲害角色,不容小覷。
“着慎刑司處置吧。”太皇太后答道。
“謝太皇太后恩典。”青梅恭敬的叩首,
溫妃見狀,閉上了雙眼,看來青梅並不知曉幽閉爲何物,良貴人,這筆賬記上了,來日必當千倍萬倍相報。
屋內又陷入了一片靜謐,只有那蟠龍樹根香爐內,焚着安神的檀香。
太皇太后沉思瞬間,幽幽的講道。“溫妃的身子還要養上一段時日,不宜太過勞累,莫要再爲宮中瑣事費神了,着永和宮的德嬪暫管吧。”
嵐音微笑着向德嬪投去喜氣的目光。
衆人皆驚,佟佳貴妃滿眼的怒火,太皇太后盡在眼中,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局面,互相制衡,而不是一人獨大。
後宮才能平靜,保全太子之位。
德嬪穩着心神,連忙站立,“謝太皇太后恩典,臣妾必當盡心盡力協助貴妃姐姐做事。”
感謝原原和炯炯的捧場,感動!律己足以服人,量寬足以得人,出自明陳繼儒《小窗幽記·集醒》幽閉是風韻上週去清昭陵的宮女太監展覽,看到滴,就是“用木槌擊婦人胸腹,即有一物墜而掩閉其牝戶,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廢矣”,是什麼墜落,有人認爲是子宮,有人認爲是陰道前壁,清人吳薌見解獨特,婦女陰道深處有塊小骨叫“羞秘骨”,一旦施加外力使它墜下來,就會像閘門一樣閘封陰道,無法性交,達到懲處女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