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串串深淺不一的腳印,敬事房的張公公頭戴黑絨寬檐、頂綴紅櫻冬冠,身着馬蹄袖長袍,外套石青色補服,胸掛青玉朝珠,腳穿着沾着雪花的青棉白底皁靴,下身明顯鼓鼓的。
他癟着嘴,沒有鬍鬚的臉上,凍得發白,扯着公鴨嗓,喊道:
“玉珠,永和宮。”
“春喜,御膳房。”
“念心,鹹福宮。”
“嵐音,浣衣局。”
……
本是虛弱的嵐音,聽到浣衣局三字時,震撼萬分,自己身份卑微,從未想過去東西六宮當差,但在宮中這一年的學習中,女紅是出挑的,尚衣局和尚飾局都是自己最好的歸屬。
只是這浣衣局,都是給太監、宮女浣衣之所,爲紫禁城內最低等的地方,爲何會將自己分到此處呢?
“都聽好了,便收拾好東西,去各自的地方吧,記住了,要盡心盡力守候主子,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張公公拉着長音。
“是,謹記公公教誨。”衆人齊聲。
玉珠偷瞄了嵐音一眼,心虛的低着頭,她實在不明白爲何玉姑姑將自己與嵐音調換了地方,這紫禁城裡誰都知道,目前最得寵的便是德嬪,而德嬪爲侍女出身,所以德嬪居住的永和宮是紫禁城中,每位宮女的夢想之所。
永和宮和浣衣局有天地之別,“這就是她的命。”耳旁想起蘭姑姑的話語。
這也是我命,玉珠告訴自己。
嵐音一直默默不語,既然如此,只能去承受,年紀雖小,當她感覺到蘭姑姑意味深長的眼神,想到那輕聲溫潤話語,溫暖的懷抱,嵐音心裡的種子竟發了萌芽,她已知道,那人是裕親王,尊貴的親王,皇上的親兄,是與自己永遠沒有交集的人,卑微的想法必須扼殺掉毫無邊際的春夢。
******
浣衣局在紫禁城最偏遠的角落,只有零散的幾間房子,院子裡雜亂的晾曬着粗劣的衣衫,每日來送取往來的宮人很多,無章無序。
嵐音還沒到浣衣局的正門,便聽到梆梆的敲打水聲。
“嵐音參見公公。”嵐音低着頭,行着標準的宮禮,婀娜多姿。
正值壯年的魏公公,色迷迷的盯着嵐音粉嫩的臉蛋,“先去一旁候着吧。”故意端着聲調。
嵐音膽怯的後退着,這便是她的命,白淨的芊芊十指,將洗淨鉛華,擡頭望着四方天空,她只能熬着,熬到出宮那天。
“嵐音,進屋吧,公公爲你講講這裡的規矩。”魏公公不懷好意,
嵐音遲疑的進入偏房,“嵐音定會聽公公的話。”
“是嗎?公公一定會心疼你的。”魏公公拉過嵐音的雙手,心急的放到嘴前親吻。
“公公。”嵐音推搡着,退到門口。
“別不識擡舉,得到公公的青睞,是你的福氣。”魏公公將桌前的杜鵑啼曉的茶碗揮落在地。
嵐音害怕的蜷在門前,“公公息怒,嵐音年紀小還不懂事,放過嵐音吧。”
魏公公盯着嵐音鼓起的胸脯,轉動着猥瑣的眼珠,心中暗道:來日方長,只要入了自己的地盤,還怕你飛了不成?
便板起臉,“公公只是試探你對待我的誠心,看來你對公公也不過如此,先去洗衣服吧。”
“是。”嵐音閉上雙眼,連忙小跑了出去。
屋內的魏公公,細細撫摸着剛剛掃過嵐音雙手的嘴脣,享受的意淫着,呻吟聲起,淫亂不堪。
嵐音被安排在角落洗衣,冬月的紫禁城寒意連綿,刺骨的冷水侵着冰硬的衣裳,片刻便凍上了冰碴,嵐音的手已凍着不聽使喚。
“你洗這個。”一個高挑的宮女,指着一大堆厚厚的棉布。
“是。”嵐音低着頭,抱了起來,她隱隱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背後一陣嘲笑聲,“寶英姐,你真是太英明瞭。”獻媚的聲音。
“是啊,寶英姐可是公公面前的紅人呢。”
原來高挑的宮女名喚寶英,只見她拍打着窄口的包邊蓮袖,“小蹄子憑着幾分姿色,便想勾引公公,也不瞧着自己幾斤幾兩。”
聲音不大不小,卻句句入了嵐音的耳內。
心中萬分委屈,卻極力隱忍着,她想起死去額孃的話,“再苦再累的時候,最後再撐一撐,總能過去。”
可惜額娘卻沒有撐過去,便撒手人寰了,什麼真情真意,一切都是煙雲,額娘還沒有過百日喪期,阿瑪便娶了新姨娘過門。
從此以後,自己與弟弟苦難的日子便開始了。
就連送自己入宮也是姨娘爲了多賺幾兩銀子罷了。
如今的委屈,比起從小在家中的苦難,又算得了什麼?嵐音深吸着口氣,吐盡懷中的污濁味道。
忽然跑入浣衣局一個小太監,低着頭,貼耳在寶英耳邊,寥寥數語,便離去了。
寶英得意的笑着,隨風而動的玉花耳墜子晃動着,閃着刺眼的光澤,真是天助我也,既然你得罪人,便怪不得我了,不懷好意的喊道,“嵐音。”
嵐音放下手中的皁角,匆匆跑了過來,“寶英姐,有何吩咐。”
“嵐音,你洗的那些棉布是公公們的貼身物件,務必要早點清洗出來,更得要十分的乾淨,必須赤腳踩踏多遍才行。”寶英滿臉討好的表情,虛假十足。
“這?”嵐音正來着葵水,刺骨的冷水已經令自己渾身抽搐,下腹隱隱作痛,又正值寒冬,赤腳洗衣?這分明是刁難自己嗎?
“呦,咱們這裡可是浣衣局,不是永和宮,難道你還妄想當主子不成?”寶英立刻轉了臉色,陰陽怪氣的看着嵐音。
嵐音膽怯的低着頭,強忍着涌出的淚水,“是,嵐音定會洗乾淨公公們的衣物。”
在衆目睽睽下,嵐音輕輕褪去短靴,衣襪,一雙白皙的玉足,裸露在寒風下,如蓮花般潔淨,當踩到刺骨的冰水中時,感到下身如水般流淌着,身子的疼痛遠不及內心的恥辱。
嵐音咬着牙,用力踩着,所謂的太監們的貼身之物,便是年長的太監,因身子缺陷,多有淋尿的毛病,這些便是用來絮墊私處的棉布。
難道是自己命運多舛?才能承受這麼多的痛苦?嵐音緊咬牙關。
“嵐音,今日必須洗完所有的衣物才能用餐。”寶英心花怒放的撥弄着發白的指甲。
紫禁城中有兩個太監的圖像,一個是明朝滴,一個是清朝滴,本書借鑑的是清朝時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