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司澤又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帶着無力和絕望,小聲小聲的傳來,
他問:
“司澤,我媳婦兒她…是不是不在了?”
“我的顧太太…是不是不在了?”
他問莫存希是不是不在了?是不是不在了?
是不是不在了?
一連問了好幾遍。
問了好幾遍,好幾遍。
然而回答他的終究是一片寂靜,也終究未曾得到司澤的回答。
那一刻,整個房間裡面充斥着的氣氛,都是絕望,都是死了一般的寂靜。
都是絕望。
齊浩站在門口,看到那一室的狼狽和感受到的絕望氣氛,那欲邁進去的腳步,又堪堪的收了回來,轉身,坐在了病房外面的地上,頭垂着,無能爲力。
顧老太太和顧夫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可是他們能怎麼辦呢?他們也無能爲力啊。
無能爲力啊。
找過了是所有的人,探了所有的地方,關於莫存希,終究是未曾探出一絲一毫來啊。
都沒有啊。
顧疏遠透過病房裡面的窗戶,看向外面,深邃的眼睛裡面,以前有着萬千情緒,還藏着他爲得到莫存希,卑鄙無恥的深情。
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唯一剩下的只有絕望,那漫無止境的絕望。
蔚藍的天空,恰好此時飛過一羣鳥兒,撲閃着自己的翅膀,朝着不知名的遠方飛去。
“你們出去吧,我一個人…想一想…”
顧疏遠的聲音輕飄飄的,透着虛弱和無力,感受到從那個男人身上透出來的無力和絕望,一羣醫生,都擔憂不已的看着顧疏遠,聽到顧疏遠的話,又都紛紛轉頭看着司澤,想問一問司澤的意見。
司澤在此刻,也有些無力的揮了揮自己的手,收回看向顧疏遠的目光,
“走吧,都走吧,沒事的,他現在這個模樣,想必也做不了什麼,我們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他會想通的…”
一羣醫生聽着司澤的話,都愣了愣,隨即也都不再說什麼,都紛紛走出了病房裡面,司澤最後一個出的病房,臨關門之際,又想起了什麼,忽爾,對着裡面的顧疏遠,假裝不經意的說道:
“他那麼大的一個人了,都自己當爸爸了,總不至於讓自己的兒子沒有爸爸吧…”
話落,輕輕的帶上了門,他知道顧疏遠肯定是聽見了,肯定是聽見了。
出了門,看着顧老太太和顧夫人那通紅的眼睛,臉上還掛着的淚水,司澤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沉默着,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然而一羣人終究還是小看了顧疏遠的能力,也小看了顧疏遠對莫存希的感情。
病房裡面,顧疏遠空洞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和陽光,還有那飛躍過去的鳥羣,眼淚一滴一滴的劃落着,全部落進了枕頭裡面。
暈溼了一圈又一圈。
恍然間又想起了當年…
初見時,她一身白色的小裙子,闖進顧家,一臉的傲嬌,
“我纔是小公主…”
幼稚的話語,幼稚的表情。
他失笑不已…
卻未曾想到,莫存希那一闖,就闖了他的心裡。
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次見面,她掄起自己的小拳頭,一拳將司南打的哇哇的哭,她轉頭,反而自己還理直氣壯的回了家,司南就是小跟屁蟲一樣,被莫存希打的直哭,還是樂呵呵的跟着莫存希。
結果那天晚上,果不其然的就聽到了莫存希的嚎啕大哭,一臉委屈的跪在莫家的院子裡面。
嘴裡喊着:
“爺爺,我錯了,我在也不打架了,爺爺,對不起,司南,對不起,司媽媽,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打司南了,再也不欺負司南了。”
結果呢?結果第二天,那死丫頭還是不長記性,又揍了司南一頓。
他那會兒就想,怎麼這世界上會有這麼不長記性的丫頭。
打人還有理了。
有理不說了。
還不長記性。
然後覺得那小男孩也是真的挺沒臉沒皮的,都被這樣打了,還天天跟着她屁股後面。
他在房間裡面,嗤笑不已。
第三次見面,她翻牆,都莫家的院子裡面出來,一個不穩,恰好掉在了他面前,他想笑,卻努力的忍着,想着這嬌滴滴的小姑娘等會兒肯定會哭。
誰知莫存希從地上起來,一臉痛意的揉着自己的胸口,對着他笑了笑,然後又翻了回去,聲音軟萌萌的說道:
“完了,忘記帶另外一個跟屁蟲了…”
然後他就聽見,莫存奕的聲音在圍牆的另一頭叫嚷着,
“莫存希,你怎麼又把你弟弟忘了?你晚上還要不要回家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嚷什麼嚷?”
從此,他的心口有一個地方,住着一個叫莫存希的人兒,一住就是很多年,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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