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這麼大力幹嘛!”
“死了正好,省得我們浪費力氣!冷總說過,要下手幹淨利落。”
聽到熟悉的名字,蘇小景只覺得如被雷殛。她做夢都想不到竟然會從這些男人的嘴裡聽到這兩個字,冷總,這麼特殊的姓氏,除了冷千夜她真的不知道還有誰。
蘇小景把頭埋入膝蓋裡,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敲碎一般,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個男人,前一秒還走到她的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諾一定會在三天後接她出去,結果現在竟然派人來欺辱她。
像這種事情,他早已經做得司空見慣。
蘇小景幾乎絕望地聽着外面男人的聲音,很久很久,久得她眼前已經朦朧成一片,久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這才慢慢地擡起頭,用手指勾掉了眼角的淚水。
四周再一次歸於沉寂。
蘇小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到了天明,也不知道是怎麼眼睜睜地看着對面牢房裡空置的一片,她只知道警察進來時很詫異地盯了她一眼,轉過頭去什麼話都沒有說。
謊言!
一切都是謊言!
什麼救她出去,什麼喜歡她都是謊言,冷千夜他根本就是想在這裡把她解決得乾乾淨淨。
似乎早已經絕望,蘇小景現在反而低聲笑起來,伸出拳頭用力地拍打着鐵欄,“我想要打電話!”
“打什麼電話?”獄警蹙眉瞪了她一眼。
“我不相信我連最基本的權利都沒有。”蘇小景神情凝重,她的身份特殊,那個獄警也不敢多說重話,帶着她去專門的地方打電話。
接觸到電話,蘇小景的心如一汪死水一樣平靜,她寧願他昨天沒有出現過,她寧願他昨天沒有給她承諾,這樣至少她不會覺得這個世界那麼的荒謬可笑。
拿起電話,蘇小景半垂着眸,長長的眼睫投映出了一片陰影。
“喂,你好,我是歐陽益。”電話那邊的聲音緩緩地傳來。
蘇小景低着頭,她本來對歐陽益就沒有什麼壞印象,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命運被那些所謂的商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歐總,我是蘇小景。”蘇小景也很禮貌地迴應着。
估計沒有想到她會打電話過來,歐陽益沉默了好久,這才慢慢地迴應,“對不起蘇小姐。”
“能救我嗎?”蘇小景在聽到他的聲音瞬間,嗓子有些乾澀。
“我……”歐陽益閉上了眼,“我會讓律師給你減刑。”
減刑?
蘇小景覺得自己的心都死了,她很想問清楚他是不是也一直在算計她,但是她沒有這個心理承受能力,她怕被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能聯繫到溫琛嗎?我想見他一面。”這一年裡她見到的爾虞我詐已經足夠讓她遺忘掉所有的美好,但無論如何,她都還記得那個當年對她不離不棄的溫琛。
“我儘量。”歐陽益靜靜地迴應着。
“好,謝謝你。”蘇小景微微笑着,很釋然地放下手機,然後在放下手機的瞬間,她突然淚流滿面,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在心底擴散!
溫琛,不要讓我絕望。
她在監獄裡連續等待了十幾天,都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溫琛和冷千夜的消息,他們就像把她遺忘了一樣。法院一次又一次的開庭,歐陽益爲她準備的律師很專業,很快就將她的刑期減到了兩年。
蘇小景在離開法庭的時候看到了一輛銀白色的勞斯萊斯。
那是一輛很招搖的車,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夠得到所有人的矚目。
蘇小景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輛車的駕駛位上的男人,突然苦澀地笑了起來。冷千夜,你真是一個很合格的演員,你的口蜜腹劍讓我知道什麼叫做虛僞!
“蘇小姐。”一聲溫潤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蘇小景停下步伐,猶豫了好久這才慢慢地轉過身,目光卻不敢與歐陽益對視。歐陽益心疼地望着她,她現在很憔悴,在法庭上她一直是最沉默的那個,似乎無論什麼樣的結局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對不起,我以爲他們可以將你的刑期減得更少。”歐陽益微微蹙了眉頭。
蘇小景沒有回答,不得不承認,她對歐陽益此時的態度很感激,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願意伸出手來救她,她知道這個時候他也很辛苦,聽說有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打擊他的家族。
看到她轉身,歐陽益突然伸出長臂,右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只是那麼一握,歐陽益便覺得自己無法傷害這樣的女人,她太瘦弱了,在監獄的十幾天裡,她似乎比之前還要瘦一些。
“蘇小姐,我知道事情變成這樣你很恨我,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儘早放你出來!”歐陽益握住她的肩膀,無比誠懇地道。
真的可以提前出來麼?
蘇小景有些驚訝地盯着他,很久才慢慢地反應過來,聲音沉靜如水,“謝謝。”
“小景,其實我對你……”
歐陽益還想說什麼,一個敏捷如豹的身影突然衝了過來,就在大家都還沒有反應的當兒,冷千夜一拳狠狠地擊中了歐陽益的下巴,歐陽益整張臉都被得畸形,疼得他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法庭外原本就聚集着無數多的記者,此時發生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一幕,那些記者怎麼可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趕緊上前提問。
冷千夜雙手緊緊地握着拳頭,深沉的眼眸死死地落在蘇小景的臉上,一副你竟然敢跟他說話的表情。
再一次看到他,蘇小景覺得自己忍不住想要笑,但她還是很識趣地收斂了自己嘴角的笑意,轉過頭,沒有理他。
看到她轉身,冷千夜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渾身繃得筆直。
“冷總,請問你爲什麼要打歐總?你們之間有私人矛盾嗎?”
“聽說這位蘇小姐曾經是你的情婦,請問這一次你爲什麼沒有替蘇小姐出面?”
“冷總,聽說你非常寵愛這位蘇小姐,你現在打歐總是因爲感情原因嗎?”
蘇小景聽着身後人的議論聲,突然擡起頭,蒼白的脣緊緊地抿着。這世上,她最不相信地便是感情!
她寧願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愛過。
她寧願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面前的這些虛僞的男人。
“冷總,請問剛纔的問題你能回答一下嗎?”記者們對冷千夜置之不理的反應很不解,你要回答便回答,不回答便走呀,幹嘛一直杵在這裡,不回答也不離開。
“你們是哪家雜誌社的!”冷千夜突然陰鷙地轉過頭,目光一寸一寸地從那些人臉上掃過,語氣冷冽霸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等着回去啃自己吧!”
他的目光從歐陽益的臉上掃過,臉上少了一分平常慣見的妖孽,多了一份囂張狂傲。
而另一邊,一輛白色的桑塔納車裡,溫琛靜靜地坐在駕駛坐上,一隻手微搭在方向盤上,漆黑的眼底全是濃濃的陰鬱。
他曾經承諾過,會在一年後娶她回家。
他曾經答應過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一定會娶她。
他曾經說過,他愛她,他只想要娶她一個女人。
可是,他連她最後的一個要求都沒有實現。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一天她叫他前去時想哪他說什麼?
但是,他不能上前。
半年後。
金色的陽光披灑在大地上,給大地鍍上了一層暖意融融的氣息。大街上的行人個個都露出了溫暖的笑意,似乎被這樣的氣候所感染。一個瘦削的身影慢慢地在大街上行走着,她的步伐很緩慢,整個人帶着難以形容的憔悴和疲憊。
女人慢慢地擡起頭,用手擋着頭上的陽光。
半年沒有看到陽光,她這才知道原來監獄裡的日子跟外面的日子那麼不一樣。
蘇小景慢慢地勾起了脣角,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和冷漠。這半年裡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像個啞巴一樣每天用沉默面對着冰冷的牆,偶爾有一兩個獄友跟她說話,知道她是啞巴後就再也不打擾她。
似乎,她都快要忘記自己的聲音。不過好在,她被提前釋放了!
一輛銀白色的蘭博基尼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蘇小景往旁邊移了一點,那輛車也往旁邊移了一步,似乎一直追着她的步伐而來。
蘇小景的眸光轉向那輛車,頓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遲疑。
無疑,這個男人的外形是跟以前一樣,矚目得令人不想移開眼睛。
他穿着一身潔白的西裝,整個人彬彬有禮得如同從童話裡出現的王子。他打開車門,視線專注地落在蘇小景平靜無波瀾的眼眸,好久才吐出幾個字,“小景。”
“……”蘇小景轉過頭,誠然,對他的出現蘇小景是有些吃驚的,她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實現了兩年之約。
一個與她並沒有多少交集的男人,竟然卻是那個最信守承諾的男人。
而那些給了她一次又一次承諾的男人們,卻早已經不知道逃去了哪裡。
蘇小景低下頭,本能地想要轉身離開。她現在不想再跟那些人有任何的交集,她現在只想要安安靜靜地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餘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