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裡掛着鍾，滴答滴答地走着。
八點半的時候，大部分人起身把碗筷放在專門收碗的大盆子裡，小部分的人還在慢慢吃。
吃完早飯是自由活動時間，可以去外面的院子曬太陽，也可以選擇回房間。
喬落選擇了前者。
她跟着出去，聽到身後的謾罵聲，她回頭，一個男人擋在她面前。
“喬喬。”是熟悉的聲音。
陸裴易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邊，低聲喊了一句。
喬落看着他，收回自己想要回看的好奇心。
“叔叔。”
陸裴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走在她身邊。
他穿着一樣的病服，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喬落覺得他穿出了高定的氣質。
精神病院的活動場所不大，因爲大部分人更願意回房間，所以人也不多。
榕樹下有一張石桌，桌四周放了幾個石墩當坐位。
喬落走到石桌前坐下來，陸裴易坐在她對面。
陸裴易明顯不是來找她談情說愛，一開口就進入主題。
“你來之前應該也看了人員通知，我就不一一複述了。”
喬落點點頭，問道：“叔叔，你有兇手的提示嗎？”
陸裴易老實回道：“我沒有，我現在還不知道那些人是玩家，哪些人是NPC。”
遊戲最毒的一點就是讓你分不清楚玩家和NPC，名字只是一個參考，相當於還是自己打單機。
這次和喬落匹配到一個遊戲世界，是他調動了自己的權限，作爲老玩家的權限。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撞上了三號病房的病人，是一位女人，不到二十歲，她誇我漂亮，還讓我注意安全，看樣子她應該是一位NPC。”
陸裴易食指敲擊着桌面，應該是在想什麼。
“我左右病房都是男人，分別叫做朱自強和劉華。我觀察過朱自強，他沒有精神病。至於劉華，我覺得他送進來時應該是正常人，後來不知道經歷了什麼變成了只會呆呆數數的人。”
“你懷疑他們？”
“不，我只是在排除他們。朱自強和護士關係看上去很好，我路過他的病房，房門虛掩，我看到他正在和一名護士接吻。”
“精神病人和護士？”
喬落不可思議地看着陸裴易，短短一會兒時間，他竟然能得到這麼多信息。
陸裴易糾正，“是正常人。”
“那劉華呢？”他爲什麼會進來。
“劉華，他的無名指上有很深的戒指痕跡，模樣不過三十五歲，應該有結婚對象，我不太清楚他爲什麼會進來。”
“殺人兇手爲什麼會藏在精神病院？”
“你問問遊戲，問它爲什麼設定殺人兇手會藏在精神病院，而不是別的地方。”
“叔叔，沒想到你會這麼說。”
“你以爲我要怎麼說？”
“當然是用你的邏輯說服我。”
“我全是瞎掰硬扯。”陸裴易的目光看向喬落身後的女人，她長得不算漂亮，只是她右手小拇指捆住一根紅線吸引了他。
喬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女人安靜地坐在花臺的石階上，閉着眼睛曬太陽。她的身後是綠化植物，她彷彿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微張嘴，看樣子是在哼調調。
“對了，叔叔，今天我遇到一個叫黃彬的玩家，我本來想回頭看他長什麼樣，保安喊了一聲，我就沒看到。”
“嗯，我會注意的。”
黃彬怎麼會認出喬落就是玩家？
兩人各自沉默，時間到了十點，全部都遣回自己的房間。
十二點準時吃飯，一葷一素，賣相實在算不上好。病人都很聽話，煮什麼吃什麼。
“這東西狗都不吃。”喬落嘀咕了一句，立馬就有人向她投來可憐的眼神。
一位保安提着棍子走到她面前，一把打翻了她的盆子，挑釁地說道：“你是新來的對吧？”
精神病院的人都被特別聽話，不聽話的應該是昨天晚上送過來的那一批。
不急，有時間教好。
“你什麼意思？”喬落看着地上是吃食和麪前人的嘴臉。
wtf？
找存在感？
“不想吃，我幫你。”他回道。
喬落很想實實懟回去，只可惜自己太柔弱，這幾個大漢要衝上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哭着張臉，眼淚要掉不掉地蓄在眼眶裡。
“對…對不起，我沒有不想吃，只是我以前養的狗都吃不了這麼差，忽而感嘆。”
“老實一點，醫生可對你這種嬌滴滴的小美女下不去手。”
“對不起。”她又說完一句，直耿耿地回了病房，剛躺下去的時候，窗戶外面出現一張被燒傷的臉。
喬落驚呼一聲坐起來，是今天早上吃飯時的男人，背對着光，垂着腦袋看起來死氣沉沉。
“吃，雞腿嗎？”他緩慢地張嘴說話，聲音很難聽，如同什麼擦在砂紙上，讓人覺得磨開了肉，滲出點點鮮血。
“謝謝，不用。”喬落本能的抗拒，他的模樣駭人，她匆匆兩眼就移開了目光。
她知道打量別人的臉也是一種不禮貌，但更多的是害怕。
“我很醜，我知道，但是，你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他的話很肺腑，喬落不是嫌棄他，只是她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張臉。
“你是怎麼……就是這張臉。”喬落說着，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救人的時候被燒傷的，大難不死。”
“你要小心三號房的病人，她這裡不正常。”喬落見他指了指腦袋，她知道這是提醒，只不過覺得奇怪。
到精神病院來的，不是腦子有問題他來幹嘛，當是度假嗎？
“嗯，謝謝。”她道聲謝，伸手拿起碗裡的雞腿。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淺咬了一口，男人興奮藏不住，同手同腳離開。
男人笑起來時看着有些失智，可當他沉下臉來，一點都不好惹。
喬落坐回牀上，這窗戶她試了試，只能關上，不能上鎖。
醫院的廁所在走廊的盡頭，每天下午五點到七點會供應熱水洗澡。
只不過門關不上，要是沒有人一起，洗澡非常不方便。
喬落不知道怎麼熬過無聊的時間，她坐在牀上看着窗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能看到有影子在榕樹下來來往往。
她擦了擦眼睛，要是這個世界她還能看到鬼說不過去啊。
上一個世界就是靠鬼來刻意烘托氛圍，現在有玩家之後，完全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