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醒了?”
或許是顧子淵的眼光太過於熾熱,以至於雖然他沒有發出什麼動靜來驚擾她,也還是這樣硬生生把她給“看”醒了。
許方佳睜開眼睛,一擡起頭的時候,就撞上了顧子淵那狂熱得還來不及收回去的眼神,抑或他壓根也沒想收回去。
她的臉頰驀地一陣發燙,被他看得心慌意亂中,口齒不清的問出來,眼神也閃閃躲躲,壓根就不敢再與他對視。
“昨晚謝謝你。”顧子淵看得出來她的慌亂,於是並沒有再繼續嚇她,而是換了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來和她交流。
聽到他聲音這麼正常,想來應該是完全好了,許方佳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依舊沒有看他的站了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水,一邊很漫不經心似的說:“沒什麼,我也是接到駱清揚的電話,過來幫忙一把而已。”
顧子淵眼光微微閃爍而來一陣,並沒有說什麼反駁的話,接過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潤了潤他因爲宿醉而乾澀發癢的喉嚨。
許方佳越來越覺得她現在根本就沒辦法,和這樣完全清醒狀態下的顧子淵待在一起,在和他的這場交鋒中,她在一次次的落敗之後,已經放棄了想要一較高下的想法,因爲她已經很清楚,她根本就鬥不過這樣的顧子淵,再和他待下去,淪陷的只會是自己。
“那……既然你已經沒事了,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估計沒一會駱清揚就會到了吧。”許方佳趕緊走到沙發那邊拿起自己的包,想要趕緊離開,以免再和他在一起,就會被他把自己看穿。
也不知道昨晚上的情況他還記得多少,除了在街頭他說的那些話,還有之後他在睡夢中,不斷喊着她名字的事情,那個時候,爲了安撫他,她也順着他說了不少軟話。
現在看到他這張臉,就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來昨晚那一切,根本就沒辦法淡定下去,而他,看起來那麼平靜的樣子,果然……已經忘了吧。
許方佳心頭涌上一陣苦澀,她早就知道的不是麼?又何苦要抱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就算他昨晚說的是真心話,就算他確實對她有過心動,可是昨晚的他,到底也只是那個不清醒的他。
“我走了……”許方佳咬了咬下脣,止住酸澀的感覺,就要往外走。
“佳佳!”顧子淵及時的出聲喊住她,喊的還是她的小名,語氣還是一樣不變的深情,恍若錯覺,讓許方佳禁不住又頓住了腳步,像是求證一般回過頭看向他。
“你答應過會給我一個機會的,是不是?”顧子淵也靜靜的回視着她,眼神裡不再有以往的強勢霸道,而是一片毫無凌厲之氣的溫柔,讓她不由自主的就放下了一些戒備。
只是聽他這樣說出來,還是讓她心神一怔,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記得……”似乎她的一切反應他都能明白,看到她的眼神後,顧子淵就篤定的繼續開口道,告訴她自己記得昨晚上說過的話:“你昨晚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當真的。”
轟地一下——
許方佳覺得眼前一陣發暈,頭腦瞬時就像被攪亂了的漿糊一樣,什麼都理不清楚,腦子裡只回響着他那句話,他會認真的!
這個男人!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能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告訴她他會認真?他又想給她設一個什麼套,再次把她套進去麼?可他看起來,怎麼那麼真誠,好像字字句句都是發自肺腑。
可是……昨晚她所謂的答應,只是爲了安撫一個病人而無意識出口的安慰而已啊,怎麼感覺到了現在,反而成了他的一個籌碼一樣?這讓許方佳不得不懷疑,昨晚那個迷迷糊糊說着夢話的他,難道根本就是醒着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沒有,沒有答應你什麼……”
在什麼都沒想清楚的現在,許方佳也只能這樣下意思的繼續自欺欺人,開啓了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的模式。
顧子淵看着她緋紅的臉頰,心頭就像噴泉水一樣滋滋往外冒着,全是悸動的情愫,恨不得就這樣衝上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再狠狠的吻上她!
可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現在自己不能嚇到她,既然想要追回,就不能再像他以前一樣的不管不顧,霸道強勢,這回,他要認真,要一步步的來,讓她再次回到他身邊。
“你不用緊張,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對比緊張慌亂不堪的許方佳,現在還成了顧子淵在安慰她一樣,簡直就亂了套。
兩人這樣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對方,狀態卻像是做錯事的學生面對老師一樣,一個溫和而自帶氣場,一個雖然在逞強辯白卻毫無氣勢。
“你不要胡說!我……我要走了!”這回,許方佳終於再也撐不住,也不管顧子淵還在看着她,當下就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衝出去,完完全全的落荒而逃。
她一路順着走廊跑出了醫院,連氣都喘不過來,到了街頭的時候,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緩和自己的心跳,可臉上的溫度卻急速飆高,一點都沒有緩和的趨勢,整個人都感覺被放在火之上在烤着。
顧子淵並沒有追出去,還是維持着躺在牀上的狀態,看着許方佳落荒而逃,他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淺笑,這樣的她實在太可愛,讓他忍不住心底泛起陣陣溫柔的漣漪。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壓在胸口的憋悶之氣一些而空,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再也不復之前那個顯得有些頹廢的顧子淵。
顧子淵是個什麼人?他是王者,是站在頂端的人,雖然這些日子,因爲前所未有的情緒而讓他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可他的骨子裡到底還是留着王者的血液,又怎麼可能會被輕易打倒?
而拯救了他的,也只是那個女人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而已,可這些對他來說,卻已經足夠。
只要他知道了許方佳並不是對他真的全無感覺,那他就能在一秒之內,恢復那個自信滿滿的顧子淵。
過了一會,顧子淵纔拿起手機給駱清揚撥去了一個電話,對方一接起的時候,他劈頭就是一句:“你是故意的吧?”
雖然聽起來狀似責怪的話語,他語氣裡卻沒有一絲不悅的味道,隱隱還有中小興奮,也不似是上司對下屬的說話,而只是兩個好兄弟而已。
而這樣的語氣停在駱清揚耳朵裡,他就自動過濾成了是對自己的表揚,他也是剛起來,就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很是大方的說道:“顧總不用太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呵!”顧子淵呵了一聲:“你臉還真大,這都能當成糖來吃了是吧?還不快到醫院來。”
看來這段時間他在這個心腹眼裡,已經威嚴掃地啊,以至於讓他都敢蹬鼻子上臉,拿他開刷了!顧子淵雖然這樣腹誹着,嘴角卻是帶着笑意的吩咐着。
“知道了,馬上就來!到時候顧總可要手下留情,別扣我太多薪水就好!”
駱清揚也狀似恭敬的應着,一邊在心裡感嘆,謝天謝地!總算折騰完了!
聽顧子淵那語氣,想來昨晚應該有所斬獲吧?這就好了,也省得他這個苦命的助理還要跟着受苦,明明談戀愛的人不是自己,卻要跟着他們嚐遍愛情帶來的酸甜苦辣,也真是夠了!
這段時間,有關於許方佳的各種新聞真的是一波三折,成了各家媒體津津樂道的報導材料。先後和兩個商場世家的總裁有牽扯,如今跌下懸崖還能奇蹟般的生還,簡直要比傳奇還要傳奇。
當這個消息再次傳到許家的時候,許青山就一掃之前的鬱悶難過,還當着各家採訪的媒體,正式宣佈了要和許方佳解除斷絕關係的聲明。
稱他們之前只是父女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他這個做父親的恨鐵不成鋼,才那樣對女兒,爲的也是希望這樣能使她少走一些彎路。可現在卻差點失去了女兒,讓他追悔莫及,好在上天厚待,總算沒有讓他抱憾終身,所以,他希望從今以後能夠和女兒冰釋前嫌,彌補過去的缺憾……
一場採訪下來,許青山說得情真意切,瞬間就把自身的公衆形象提升了一個高度,也讓他在報道中,成了重情偉大的父親形象。
“姐,爸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說今晚讓我們倆回去吃飯,我想,他是想借這個機會跟你和好吧。”
許佳銘再又一次接完許青山打來的電話後,終於還是把這個情況對許方佳說了。
原本他還想着自己能應付過去的話,就不讓姐姐知道了,省得她心塞,可沒想到這次許青山卻那麼堅定,不管他用什麼藉口,比如姐姐要加班啊,姐姐生病了之類的都沒用,許青山還是那句話,一定要帶她回家吃晚飯。
反正這樣下去也瞞不住,雖然現在許家那邊沒有許方佳的電話,但是如果他們真的要找許方佳,從他這裡找不到,也會親自上門,那樣如果鬧起來,只會更加麻煩。
許方佳正在幫許佳銘熨衣服,聽到弟弟的話,只是微微頓了頓動作,臉上並沒有什麼大的表情。
關於許青山那個採訪,她也看了,包括他發表的撤銷聲明,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如果一個人殺了人之後,說一句對不起,難道就能既往不咎?
許方佳當然沒有一點想要原諒父親,和他重歸於好的意思,只是,她也沒有什麼心思和精力去和他們爲敵。她原本只想和弟弟一起過好自己的生活,把過去的一切都慢慢忘掉,而和那個已經不值得留戀的許家,就只當是陌生人,可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世事變化得根本就讓他們猝手不及。
“姐,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了,我去和他們說。”許佳銘看着許方佳,並不想讓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