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連哭都是我的錯 > 連哭都是我的錯 > 

『第二滴淚』003 曖昧還甜別浪費

『第二滴淚』003 曖昧還甜別浪費

即使我苦命的康康,得不到所有人的愛和認可,我也必須讓康康知道,他還有我這個全世界最差勁的媽媽。

即使奶奶、爺爺、甚至爸爸,都不認康康,我也必須讓康康相信,我會永遠在他身邊,永遠愛他。

因爲,我是康康的母親。

無論剛剛在樓上的循環內科經歷過什麼,我必須整理好情緒,儘量在醫生面前保持鎮靜:“抱歉,我週一忘了來取驗血報告。康康這次大發作,昏迷這麼久,還發熱、起紫斑,不會已經有併發症了吧?”

“驗血報告我已經給你先生了,你可以自己去找他要。”醫生頭不擡眼不睜地打着瞌睡敷衍我,分明是在迴避我的問題。

想到簡亦凡扔掉的那團紙,真的可能是化驗單,我胸口一緊:“康康上次半夜來打針,淋巴和骨頭都痛,求你跟我說實話。”

醫生被逼問得有點燥:“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安排康康做骨髓穿刺。反正他也要留院觀察。做完骨穿,確定沒有併發症,你也不用再惦記了。”

聽醫生這麼一說,我更擔心了。

本來我就沒看到血檢結果,現在醫生又一邊避而不答康康的情況、一邊提出做骨髓穿刺。

骨髓穿刺,是診斷白血病的專項檢查,要拿針頭扎進骨髓腔,抽取骨髓液,做骨髓塗片。

“康康才五歲,能受得了麼?”我真快急哭了。

“這個……受不了也要做阿。”

醫生大概起了憐憫之心,終於告訴我:“康康的血常規檢查有異常,但還不確定是白血病。你先生爲了以防萬一,已經主動提出,明天給康康檢查的時候,他會和康康做骨髓配型了。”

康康除了十六個月確診癲癇那會兒,頻繁發病,五年來一直維持得很好。怎麼簡亦凡一出現,就變成可能會併發白血病了呢?

我弓身,把臉埋進膝蓋裡,不忍再想。

可康康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叫媽媽的樣子,卻在我眼前晃個不停。

“別哭,還沒確診呢,確診了也不是不能治。”醫生漠然地拍拍我的背後,“你先生就是怕你太擔心,纔不讓我跟你說的。”

怕我擔心?還是怕我更恨他?

我艱難地動了一下,澀然起身:“知道了,謝謝你。”

醫生似乎嘆了口氣,但沒多說什麼,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送我走出了值班室。

回到康康的病牀邊,我流了一整晚的眼淚,以致於隔天清晨,康康再度轉醒時,還以爲我在爲壽宴上他說的話難過。

康康偎進我懷裡,擡手摸着我哭腫熬紅的眼睛,格外認真地仰臉盯住我,一字一句地說:“對不起,我昨天不知道真爸爸也有壞阿姨,所以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惹你傷心了。你原諒我,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我不會不要你的。”

心間一片絞痛,我忙吻着康康的額頭解釋:“傻康康,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是我太自私,太武斷,纔會讓康康看到那種不乾不淨的東西。

“蜜蜜不哭,我再也不會不懂事了。”

康康抹掉我眼角泛起的水霧,蒼白的小臉,流露出一種與年齡迥異的自信和擔當:“真爸爸、假爸爸,我都不要了。以後我就是自己的爸爸,我就是蜜蜜的王子,我來保護蜜蜜,給蜜蜜幸胡。”

面對康康稚嫩又成熟的宣誓,我恨不得凌遲自己。

我讓康康受了太多太多委屈。

在跟水懌心上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裡,康康如履薄冰、謹慎享受的父愛,就只在一方小小的公寓。不能一家三口出去玩,不能在外面叫爸爸,永遠沒有爸爸去幼兒園接送。

如今康康難能可貴地放下了對爸爸這個角色的執念,願意跟我彼此守護、相依爲命。結果,卻可能惹上了白血病。

強忍住沖天的淚意,我輕蹭着康康肉嘟嘟的鼻頭哄他:“我們先去衛生間洗個澡,好不好?等下你要做一個特別的抽血,必須要乾淨才行。”

康康小臉立刻垮了下來,不情願地訴苦:“真假爸爸都不要我了,我還要抽這個月的第三次血,我真可憐。”

表情雖有滿滿的幽怨,但到底還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乖寶貝康康,鬼精鬼靈的,什麼都懂。

沒等我再開口哄,康康已經大義凜然地伸出了淤痕斑駁的胳膊:“不過,沒關係,我不怕!我要早點治好病,才能變強,教訓真爸爸和假爸爸,不讓蜜蜜挨欺負!”

心疼地抱緊康康懼怕打針微微發抖的身體,我輕撫着他的頭髮:“我不需要保護,你也不要再生兩個爸爸的氣了。不然,心變壞了,身體也會沒辦法好起來。”

康康不語,心虛地繼續埋着頭,雙手環住我的脖子,順從地跟我去衛生間洗完澡。醫護人員趕來後,他也膽怯地靜靜躺着,任由醫生在他的小腿上鋪洞巾,給他做多點麻醉。

麻醉針扎進康康小腿脛骨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看。

康康緊抓着我的手,咬住嘴脣,疼得嘩嘩掉眼淚。

如遭極刑地陪康康做完骨髓穿刺,我惴惴不安地叫了外賣,翻找手機裡的電影給康康看,總算捱到中午,哄睡了高燒不退、牙齦也開始出血的康康。

原本我已經無暇顧及簡亦凡了,可當午後的陽光灑滿窗格,簡亦凡卻把我拽出病房,告訴了我康康的檢查結果:“因爲醫院還要繼續查,具體報告書沒出來,但已經確診了,是白血病。而且,我的骨髓,和康康不匹配……”

沒等簡亦凡說完,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頃刻淚如泉涌。雖說早有準備,但我依然猶如五雷轟頂,感覺五臟六腑好像都要被這個噩耗震碎了。

就算我爸是個殺人犯,就算我現在變得跟簡亦凡一樣混蛋,但康康是無辜的阿,爲什麼天譴會落在孩子身上?

是我的錯麼?我是天煞孤星麼?註定一個親人都不能有麼?

“哭個屁?又沒死人!大夫說了,康康走運,得的是什麼……M3型……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反正就是不用移植骨髓,有特效藥,發病前期只要控制住,慢慢配合化療能治好。”簡亦凡不耐煩地捂着後腰坐下,掏出一張紙巾,給我擦眼淚。

儘管他動作粗魯,蹭得我臉頰生疼,我卻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問:“真能治好?沒騙我?”

簡亦凡昨天能瞞着我,安心跑回家睡覺,今天很可能又會騙我,我不敢輕信。

“呵,沒騙你。好消息的確是康康有救。”簡亦凡倏忽詭異狡黠地揚脣一笑,“壞消息……是你破產了,康康化療一個月至少要三十萬。賣掉你唯一那臺破車,你頂多也就能給康康治三四個月病。可他這病,沒個三年五載治不好。”

我含着淚愣了下。

我不明白,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簡亦凡爲什麼要跟我提錢。

強壓住胸腔的窒悶,我哽咽出聲:“什麼意思?你不想救康康麼?他也是你兒子。”

簡亦凡胸有成竹地緩緩搖頭:“我能忍心不救康康麼?只不過,不能白救。”

聽出他話裡有話,我刺痛的嘴角開始抽搐,額頭的青筋突突抖了兩抖:“你威脅我?”

“對阿。”簡亦凡無比平靜地坦然承認,隨後毫無過渡地開出條件:“要麼你再也別提離婚,乖乖到我新開的唱片公司上班,我掏錢給康康治病。要麼咱倆離婚,醫藥費看法院怎麼判。”

“不過,估計不管怎麼判,你也拿不出來錢。既算有公司願意籤你這位羅亞前股東,以你現在的名聲,能賣出去幾張專輯?能有幾個人看你的演唱會?又有什麼地方會請你演出?當然,可能你想打零工,但有地方敢用你這種‘大明星’麼?”

被他刁難住,我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發慌,只想着救康康,急忙點頭:“好。什麼我都答應。”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簡亦凡可怖地擡手敷上我的臉,痞痞地笑着,繼續問:“我總不能掏錢給一冤家治病吧?你說是不是?”

明白簡亦凡的意思,我繼續猛點頭:“好。我會想辦法在康康面前挽回你的形象。”

“喲,蜜姐真乾脆。”簡亦凡滿意地打了個指響,扶着後腰站起來,撣了撣衣角,“那咱就這麼定了。你給我打工,我給康康治病。你幫我跟康康和好,我幫你扳倒水懌心。你不虧。”

面對簡亦凡在康康重病難治的情況下,還能跟我談生意,我早已心如死灰:“什麼都無所謂,我只要救康康。”

“以後也不作死、不矯情、不跟我要‘愛’了?”簡亦凡俯身捏住我的下巴,滿眼不屑的嘲弄。

我如他所願地點頭。

畢竟,本來,我就不是六年前,那個乞求他給我愛的傻子了。

“很好。我終於不用再跟你演什麼狗屁愛情了。”簡亦凡嫌厭地鬆手,輕拍着我的臉蛋,在我耳根咬牙切齒地輕吹冷風。

“記住,尹蜜,咱倆結婚,只是爲了讓康康過父母雙全的生活,讓康康健康快樂的長大。我馬路上隨便拽一個女人,都比你能照顧好自己,找你是看得起你。往後把我媳婦當好了,千萬別再給臉不要。”

我頓時覺得整個人從耳蝸到心窩涼了個通透。

原來,簡亦凡說他愛我,只是怕我跟他離婚,怕以後不能再跟兒子朝夕相處。

只有我,愚蠢地信以爲真,衝着簡亦凡的“愛”,撂下康康去看尹鴆,結果被簡瞳裝作好言相勸地威脅、侮辱、輕視、打擊。

現在好了。

既然簡亦凡不愛我,我也有足夠的理由大施報復了。

康康的病,我要治。我媽的仇,我要報。

在扳倒水懌心的同時,我必定會實現,昨晚親口對簡瞳承諾過的一切。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