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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一半天堂一半地獄

第171章 一半天堂一半地獄

後來我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和張曉靜去喝酒,而是待在家裡,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我就還能繼續揣着我的小秘密,和瞿墨甜蜜的糾纏在一起?

可惜我們都沒有一雙看透未來的眼,無法預知即將發生的事,纔會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慌亂不已、措手不及。

然而當下的我並不知道,腳步歡快的和張曉靜出了門。

小區後門就有一個美食廣場,白天沒什麼人,一到晚上,各種燒烤冷淡杯組成夜市大排檔。啤酒美食和音樂,好不熱鬧。

我們挑了一家烤串店,讓老闆先上一打啤酒。烤串還沒上來,我開了一瓶啤酒,一人倒了滿滿一杯,碰杯之後都大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滑到胃裡,我渾身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喊了聲爽。

不由想起以前辛月還在的時候。那時候辛月還沒去美亞做幫廚,我們還在夜市裡忙活得不亦樂乎。夏天真是擺地攤的好時候,當然,城管們也不閒着,有時候和辛月剛支開攤子吧,一聲“城管來了”,就又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爾後背上包抱上小易,倉皇逃竄。

像老鼠,卻又是快樂的老鼠,等跑出包圍圈,三人相視大笑。便也不重新找地方了,到家附近的美食廣場吃大排檔。小易坐在一邊安靜的剝豆子剝花生,我和辛月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別提多愜意了。

辛月走了,還以爲那樣的日子不會有了,誰知又有了張曉靜。都說人生是一段旅程,起點是降生那一刻,終點是死亡,而中間的行程裡,不斷有人上車有人下車,只要車門不關上,總會有人來,不會孤單。

往事讓人感慨,我擡起酒杯,“敬張媽,敬你。”

酒還沒怎麼喝,我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醉了。以前我覺得自己的世界是片貧瘠的荒漠,沒想到因爲有了瞿墨和他們,荒漠變成了綠洲。

張曉靜聞言一笑,什麼也不說,和我碰杯。一杯啤酒下肚,兩人都徹底放鬆下來,愜意的靠着椅背。

張曉靜欣慰的說道,“總算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不過,你說你曾經和賀姐共事過,難道你以前也做過家政?”

“唔。”我搖頭,“不是,我在到瞿家之前,是在美亞酒店做清潔工的。”

張曉靜笑容淡了下來,“你還真做過清潔工啊?我一直以爲你在別墅做清潔工是墨少有意爲難你。”

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不以爲意地笑笑,“我本來就是美亞酒店的清潔工。”

張曉靜面上的笑容越發淡了,“你怎麼會在酒店做清潔工呢?”

我喝了一口酒,這才說道,“沒有文憑,沒有一技之長,不做清潔工能做什麼?清潔工其實已經算很好的了。”

“難不成你還做過不如清潔工的工作?”張曉靜眼睛一下子放大,不可思議的望着我。

我對上她的視線,緩慢的點了點頭,“做過啊,很多。在工地搬過磚,拔過釘子,在小飯館洗過碗,在茶樓裡做過服務員,在小旅館裡掃過地。你絕對不會相信,我還掃過大街。”

張曉靜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淡淡的心疼。

我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你想到想不到的那些不需要技術不限制年齡的工作我都做過。不過時間都不長,加起來不到一年吧。因爲這些工作都不方便照顧我弟弟,所以後來我開始擺地攤,就沒再找過其他工作了。幾個月前去美亞應聘清潔工,也是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去。”

張曉靜失聲說道,“你這些年都這麼過來的啊。”

“咬咬牙就過來了唄。”我輕鬆的聳聳肩。“我不是給你說過我有一個弟弟叫小易麼?我得養活自己,養活他啊。”

張曉靜表情複雜,“我聽我媽說,你不是賣到墨園的麼,怎麼還有弟弟?”

我表情一滯,很快恢復自然,用回答秦牧言的話回答她,“瞧你說的,我雖然是賣到墨園的,可我也是有媽媽的,只不過生小易的時候難產去世了而已,留下小易和我相依爲命。”

張曉靜心疼的看着我,“那會兒,你還不到19歲吧。”

我點點頭,舉起酒杯和她碰杯,“你看我現在說起這些一點都不覺得傷懷了,所以你也別覺得心疼。那些過去的都過去了,當下的幸福纔是真實的。”

“嗯,不幸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幸福。”張曉靜扯出一抹笑,和我碰杯,幹了一杯酒。

放下杯子,張曉靜嘆了口氣,“我從唸書開始就是寄宿。上幼兒園的時候看見學校的孩子每到放學都有爸爸媽媽來接,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孤兒。所有孩子都接走了,偌大的幼兒園就只剩我一個人,我就趴在鐵欄杆上向外看,身後的幼兒園就像座監獄。”

那個時候張媽在瞿家,自然不能接送,不過,“你爸爸呢?”

“我爸?”張曉靜輕笑一聲,“我沒爸爸。”

張曉靜的媽媽經人介紹認識張曉靜的爸爸,隨後結婚。結婚後張媽才知道他不僅沒有正經工作不說,還愛打牌賭博。張媽在瞿家當保姆的工資都貼進去了還不夠,他就借錢賭,周邊的熟人都借完了就借高利貸,欠的債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最後連高利貸都不肯再借錢給他。

最後債主上門,他哀求張媽,讓張媽從瞿家偷東西出來賣了替他還債。張媽說什麼都不肯,他就打張媽。就算這樣,每天面對追債的來家裡打砸,張媽也沒有動過到瞿家家裡偷東西的念頭。

債主見沒有辦法,揚言拿不出錢就要讓張曉靜的爸爸償命。他們之所以肯借錢給張曉靜的爸爸,無非就是因爲張媽是爲瞿家工作。張媽說寧願一家人一起死,也不能做昧良心的事,那個時候張媽已經懷有身孕,

張媽的堅決惹怒了那夥人,他們將張媽夫妻兩人帶到一座大橋上,準備將兩人扔下去。關鍵時刻,瞿墨的媽媽趕到,救下了張媽,而張曉靜的爸爸在慌亂中被扔下河裡,此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瞿墨的媽媽把張媽帶回了瞿家,後來張媽生下張曉靜,帶着她一起在瞿家工作,直到張曉靜三歲。

張曉靜陷在回憶之中,“我依稀記得那個時候瞿家發生了什麼事,我媽便將我送到了寄宿制幼兒園,每到週五就來接我回家住兩天。不過這兩天也是將我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留夠吃的,直到晚上她回來,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上高中。”

張曉靜目光恢復焦距,向我看來,面露羞愧,“我一直以爲我是最可憐的,沒有爸爸,有個媽媽不如沒有,誰知和你比起來,我不知道多幸福。至少衣食無憂,不用顛沛流離,受盡生活的折磨。你帶着小易爲了溫飽苦苦掙扎的時候,我還倘徉在大學校園裡,感慨生活像一灘死水般無聊。”

我笑笑,“幸福的人生大都相似,不幸的生活各有不同。”

張曉靜點點頭,“還好現在苦盡甘來。來,爲你的堅強幹一杯。”

“叮。”

杯子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我們同時喝完,爾後相視一笑。

“烤串兒來了,五花肉,特色烤茄,包漿豆腐。”

老闆把一大盤烤串放到桌上,頓時香味四溢,明明才吃過飯,還是被勾得食指大動。邊吃邊聊邊喝,一打啤酒很快就去了一大半,我和張曉靜都有些醉了。

張曉靜說,“你知道嗎?我念書的學費都是瞿媽媽給的,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瞿媽媽去世以後,出錢的就變成了墨少,依然是最好的中學,直到考入財經大學。我媽說得對,瞿媽媽和墨少對我們的恩情,這一輩子都還不完。”

我打趣道,“那你就沒想過用自己來報恩?”

“切。”張曉靜睨了我一眼,“這人得有自知之明。墨少於我就如同天上的星星,高不可攀,我怎麼可能會有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笑,“電視裡不都這麼演的麼。無以爲報,唯以身相許。”

張曉靜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那是電視。真實情況不可能這樣,你要在那種家庭中待過,你就知道不同等級之間,有一條看不見卻存在的涇渭分明的線。這條線就像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只要那邊的人不過來,這邊的人永遠過不去。”

我對她比了個大拇指,爲她的看得透。當初我不也是一樣嗎?明明瞿墨就在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但你卻覺得他無比遙遠,中間隔着無形的距離。如果不是他的縱容,我也不至於放肆到敢和他親近。一切,不過都是在他的默許下。

“你還不打算告訴他嗎?”張曉靜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半晌我纔回過神來,灌了自己一杯酒,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勇氣,不敢說,怕說了,來之不易的幸福就雞飛蛋打了。”

所以我現在一隻腳踏上了天堂,一隻腳還在地獄,一不小心,就是整個人落入地獄。而在體會過天堂的滋味後,對於地獄越加恐懼,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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