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進一家名爲五味,裝潢古色古香的餐廳,旋轉門上掛着一串鈴鐺,進出都很悅耳,這是他們一家三口來過的餐廳,權霂離還記得當時雯雯很有興致的討論着那串鈴鐺,要想着偷偷摘下來帶走,那副天真的模樣猶如昨日才發現,而她卻是失蹤一個月了。
夏夏望着那串鈴鐺出神,直到權霂離出聲提醒,進去還有驚喜,夏夏才緩慢而不捨的移開了腳步。
跨上臺階,空間變得與門前時尚感不一樣,古色古香的屏風整齊的隔開了每一桌,並且屏風上面不同的風景畫極爲漂亮,夏夏誇獎過這裡的畫,雯雯當時說長大以後也要當畫家,爲媽媽畫好多這種風景畫。
權霂離精心的安排了同一個位置,他們兩人依次落座,坐在以前同樣的位置上,中間隔了一個位置,那是雯雯的位置,夏夏眼神盯着那個位置出神,彷彿能在那個位置上看到雯雯那日的神情,以及聽見她快樂的笑聲。
輕輕勾起脣角,夏夏看的出神,慈母般的眼神中此刻帶着點點悲傷,落在位置上還是能有着相同的感受。
點菜的時候,權霂離點的全都是那天雯雯喜歡吃的菜,以及夏夏所愛吃的菜,細心的爲她點了這些。
音箱中放着純鋼琴曲,聽着很舒心,也不至於嘈雜的影響顧客說話的聲音。
坐在位置上,等待着上菜,夏夏心情稍微有些平復,這段時間壓抑的思念,好像找了地方寄存,壓得喘不過氣的那種感覺得到了緩解,心情也稍微好了些,對於權霂離這樣的做法有些感動。
“謝謝。”夏夏沒看權霂離,只是輕輕的說着,如自言自語。
權霂離只是回答了一聲冷哼,沒有居功,他會這麼做只是不想再讓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酸澀,這種奇怪的情緒,讓他最近變得很反常,況且把她從陰影中拉出來,並非要她完全忘記雯雯在她心裡的位置,而是讓她更加牢牢的記住,就算不是爲了自己,爲了雯雯也要好好的。
菜餚很快就送上來了,看着一道道雯雯愛吃的食物,夏夏吃在嘴裡,心裡卻極爲不好受,不知道雯雯現在怎樣了,不知道雯雯會不會餓着,也不知道雯雯還能不能吃到這些食物,想着想着心裡酸酸越發濃烈,眼淚也奪眶而出。
“菜不好吃?”權霂離明知夏夏流淚是因爲雯雯,還是故意扯開話題。
搖搖頭,夏夏伸手擦眼淚,眼淚卻止不住的外下掉,泣不成聲的品嚐着口中食物,沒有一次覺得原來這樣的菜餚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想到雯雯可能會吃不到,夏夏就每樣菜都帶着眼淚嚐了一遍,當做是替雯雯給吃了。
白雅薇從屏風前走過,看到熟悉的人影,後退一步,發現確實是權霂離在裡面用餐,裡面隱約傳來哭聲,白雅薇循聲望去便見到了消瘦許多的夏夏,心裡當時有些愧疚不安,在看到權霂離溫柔的爲她拭去眼淚時,不安的心裡便盡數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被隱藏在深處的恨意。
權霂離本是她的未婚夫,卻是對夏夏那麼溫柔,說只把她當妹妹,那夏夏呢?兩人居然還有了女兒!
白雅薇優雅的走到他們這邊,站在權霂離身旁,柔聲開口:“離,好巧。”
見是白雅薇,權霂離的眉頭微微皺起,卻是一瞬間便看不見了,輕輕點點頭算是對白雅薇的迴應,並未開口招呼白雅薇坐下。
見權霂離如此冷淡,白雅薇不動聲色,開始大量夏夏,髮型?沒她時尚!臉蛋?沒她精緻!身材?沒她火辣!穿着?沒她敢露!鞋子?沒她意大利工藝的小牛皮奢華!包包?沒她的lv耀眼!
這樣平凡的女人,滿大街都能看到,可偏偏權霂離對她如此特別!
“上次和若夢一起,見過這位夏小姐一面,看夏小姐的模樣,貌似不太舒服。”站在權霂離身後,白雅薇的雙手放在權霂離坐着的椅子上,看上去就好像兩人很親密的模樣。
在白雅薇進來時,夏夏就閃躲的擦乾了眼淚,只是紅着的眼眶還是能讓人看出些問題。夏夏沒想到,再次見到白雅薇會是這樣的場面,和她的未婚夫私下用餐,剛好被她發現,讓夏夏有種被捉姦在牀的感覺。
“多謝白小姐關心,我沒事。”夏夏看白雅薇的眼神一閃而過,不願多與那雙眼神對視,這個天使般的女人才是權霂離的結婚對象,雯雯和她不過是權霂離人生中的顧客而已,若是將來他們結婚了,雯雯也會被稱爲是私生女,夏夏有些慶幸雯雯沒看到這樣的場面。
沒人招呼白雅薇坐下,她就自行拉過一旁的位置坐下,剛好是雯雯的位置,阻隔在兩人中間。
夏夏注視着那個位置,久久沒回過神,低着頭看着白雅薇的腹部。
“雅薇,你換個位置坐!”權霂離強硬的開口,話語間的冷酷與剛纔和夏夏說話時的溫柔形成強烈的反差。
白雅薇嘴角露出大方的微笑,起身換了個位置,心裡五味雜陳,表面卻要裝得若無其事。
“聽若夢說夏小姐的孩子失蹤了,剛纔那個位置應該是夏小姐的女兒的吧,剛纔真是抱歉沒注意到這點,不過自己的孩子夏小姐怎麼都不好好照看,如今也不知孩子在哪裡受苦?”說着白雅薇的神情變得很傷悲,帶着憐憫的眼神望向夏夏,看似擔心孩子的話語,仔細聽全都帶刺。
夏夏身子僵在原地,拿在手中的筷子落到桌上的碟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白雅薇的話就如是紮在她的心間,讓心臟緊縮一痛再痛,反覆受到折磨。
將手放到桌下,夏夏緊緊的將雙手握拳,指甲刺痛手心也沒感覺,極力控制着身體的顫抖,她想裝作沒聽見白雅薇的話,但她沒辦法裝作聽不到,也找不到話來反駁白雅薇的說辭。就如白雅薇所說,雯雯是她的孩子,會失蹤完全是她沒有保護好雯雯,纔會導致這樣的結果,是她的錯。
這樣的認知,讓夏夏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耳光來解氣,若是雯雯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權霂離在一旁聽着,眼神饒有興味的看了眼白雅薇,若非她眼神中閃爍着無比濃重的悲傷,權霂離真的會認爲白雅薇是故意說這些話的,然而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雅薇,要是沒事的話,你先離開。”
“都是我不好,說些不該說的話,那我先走了。”萬分愧疚的看着夏夏,白雅薇秀眉也皺起來,表現出的擔憂那麼真誠,任誰都無法去懷疑,這樣一個人會是綁架雯雯的主謀。
儘管白雅薇離開了,周圍氣氛還是很奇怪,夏夏已經失去了用餐的興致,沉浸在自責中。權霂離後悔沒有阻止白雅薇說出那番話,好不容易讓夏夏願意出來看看,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次再想要她出來估計更難了。
“夏夏,這件事並不怪你,不用自責。”從自己坐着的位置,換到夏夏旁邊的位置,權霂離儘量勸說着夏夏,不要讓她對白雅薇的話上心,可惜效果並不明顯。
“我想回去了。”夏夏低聲說着,桌上的美味佳餚沒再看一眼,眼神瞥見雯雯坐過的位置,心裡又是一疼,白雅薇說得沒錯,雯雯的失蹤是她的錯,若是她將雯雯保護好,就不會被帶回權家了,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一切都是她的錯。
“先吃飯在回去。”見夏夏堅持,權霂離態度也變得強硬,有些事情能縱容但有些事情不能,她已經連續靠着營養液度過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不能再繼續依靠營養液生存,身體各項機能會退化,最終對夏夏始終不好。
將夏夏面前的湯碗盛好燙,並且爲她將菜夾到碗中,權霂離擺明了若是夏夏不吃,就繼續在這裡耗下去的想法。
兩人僵持之下,夏夏始終還是應了權霂離的要求,隨意的吃了些東西,飽或者餓她都沒感覺了,所以吃與不吃也就沒差,但她想回去,不想出來外面,就如遇到白雅薇一樣,她不想去面對這些事情,就如只要自己不面對,就能改變一切一樣。
僵硬的重複着動作,直到權霂離滿意爲止。
飯後,權霂離帶她去了醫院,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的詢問她也不回答,擔心別人把她當做是神經病看待,將她抓走,這樣她就真的見不到雯雯了。
“夏小姐這樣的情況,最好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她內心最不願提及的事情,否則夏小姐抑鬱症只會更加嚴重,重者有可能做出輕生的行爲。”醫生這樣建議權霂離。
回家路上,權霂離一直在想,帶夏夏出來到底是對是錯,如果沒有遇到白雅薇聽到那番話,夏夏不會對外出這麼牴觸,更是不會再次將邁出的步伐縮回去。
“明天帶你會孤兒院看看。”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手握着夏夏的手,權霂離這樣說道。孤兒院是夏夏生活的地方,帶她去看看興許對她有幫助。
搖搖頭,夏夏繼續望着車窗外的稍縱即逝的風景,她哪裡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