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浩宇沒有說謊,電影內容的確豐富,而且很治癒。他唯一說謊的是,這不是一部新片,而是一部經典的老電影,不過,每一次都能看出不一樣的歡樂。
大約是因爲壓抑得太久,看到高興地方,林夕好幾次都笑出聲,惹得褚浩宇嫌棄她好幾眼,提醒她小聲點,不要吵到隔壁的病人。看到最後,林夕笑得眼淚都出來,然後慢慢轉化成壓抑的哭泣。睡覺是她最好的治癒療法,可她睡了兩天,也無法治癒失子之痛,雖然她原本沒打算留下。
褚浩宇從電影開始的時候就坐到牀上,林夕推了他幾次他都賴着不走,後來劇情漸進,林夕就懶得理他。此刻,他正好轉身就將林夕完全抱在懷裡,“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熟悉的味道,寬闊的臂膀,溫柔的語氣,林夕不可抑制的哭起來,“褚浩宇,你就是個王八蛋!”
褚浩宇不閃不避,讓她憤怒的拳頭悉數落在自己的胸口,“打吧!打完我們都能舒服些,狠狠的打,使勁打。”
他的話反而讓林夕的話停下來,“褚浩宇,天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不要以爲打你幾拳,我們就能扯平?我不打你,我要你欠着我,一輩子欠着我!”
“我欠着你,我這輩子、下輩子都欠着你。”褚浩宇拉着她的手按在胸口,“夕夕,你摸摸我的心跳,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一生來贖罪。”
“贖罪?你怎麼贖罪?”林夕扯了扯嘴角,這些話她等得太久,等到麻木了。
“你想怎麼都可以,哪怕賠上我的性命。”
“好,那我們結婚,你敢不敢?等我出院就結婚?沒有阮思雅,沒有麥勝男,什麼都沒有!”
褚浩宇只是微微一愣神,就看見林夕眼角的失望和脣邊的鄙夷,忙表態,“敢,我有什麼不敢。”
林夕的眼神黯淡,不過也沒揪着褚浩宇的遲疑不放,“那好,出去就結婚,你自己去跟阮斌商量吧!”
結婚是件大事,哪跟林夕說的買個大白菜一樣,三兩天就解決。褚浩宇見她不高興,也不敢反駁,只是點點頭先應承下來。
林夕也不管他是真願意還是裝願意,拉着被子躺下,“你願意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就睡沙發,我困了,睡覺了。”
“還有第三個選擇嗎?”褚浩宇嚥了咽口水,身子半分沒動。
“沒有。”知道他肯定是想睡牀上,林夕一腳踹在他腿上。之前胃出血住院,就是太善良,才便宜這小子,讓他爬上牀。
褚浩宇憋憋屈屈的回到沙發上,其實他也只是逗逗林夕,一來林夕還在病重,二來他現在可沒有半分閒情逸趣跟她調-情。美國那邊找到幾張照片讓他確認,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有濃裝豔抹的舞娘,褚浩宇全部仔細看過才確認都是麥勝男。那不是電視劇照,都是從街頭巷尾調出來的監控截圖,顯然她是在一路逃亡。
林夕醒來的時候,又是桂嫂守在旁邊,早飯一向是褚浩宇在外面買,不需要送過來的,“桂嫂,你今天怎麼這麼早過來?”
“早?”桂嫂看看時間,“不早,正好十二點半,午飯時間啊。”
“十二點?”林夕一愣,她的生物鐘一向很準時,可她爲什麼連半點感覺都沒有,掏出手機確認一遍,她才相信她真的睡到日上三竿,“褚浩宇呢?”
“浩宇有事,出去了。”桂嫂見林夕醒過來,放下手中的報紙,開始打開保溫桶弄吃的,“你是先洗臉刷牙還是先吃飯?”
桂嫂這麼一說,林夕才覺得嘴裡有種澀澀的感覺,好像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那我先去洗把臉,刷個牙。”
等她回來,桂嫂已經把碗筷擺好,雞湯盛上,“來,快過來,趁熱吃。”
林夕看着那泛着黃油星子的雞湯,胃裡就覺得堵得慌,忙有跑了趟廁所,失魂落魄的回病房,跟人撞了個滿懷。
“小夕,你怎麼無精打采的?”趙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有些踉蹌的林夕,“是不是褚浩宇欺負你了?”
“沒,沒有。”趙澤算是半個孃家人,看見他比看見褚浩宇高興多了,林夕拉着他往病房走,“進來坐,你是來看我的嗎?”
“夕夕,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自己吃飯,我待會回來收拾。”想他們可能要敘舊什麼的,桂嫂識趣的退出去。
對她的理解,林夕和趙澤的報以微笑。
“她就是照顧褚董十年如一日的管家?真是難得。”
“是哦,非常好的人呢!”林夕不理解趙澤爲什麼會生出這種感慨,也沒多想,只隨意符合一句,就扯開話題,“你今天怎麼想起過來,有事找我麼?”
“我每天都過來,昨天過來的時候你還沒醒,褚浩宇沒告訴你麼?”趙澤不解,“莫非褚浩宇還在吃醋?”
“不是,我沒問他,”提起褚浩宇,林夕心裡就不舒坦,“我跟他現在可沒那麼多話說。”
“那我們就不說他。”趙澤本來就不待見褚浩宇,就順着林夕轉了話題,“你出院之後有什麼打算?還回阮家嗎?”
“回,爲什麼不回?”大抵是因爲趙澤在的原因,林夕對今天的月子雞湯和白米飯並沒有表示出昨天的不適應,“再說,我不回去住哪兒?”
“你可以搬回以前的地方,要不搬去我哪裡也行,反正瑤瑤現在沒上班,你們倆正好做伴。”對趙澤來說,現在的阮家無異於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隨時可能將林夕連皮帶骨的吞下去,“我看阮斌也不是真心對你這個乾女兒好,要不然也不會出這種事。”
“就是因爲這樣才更要回去,我要去把屬於我的東西都拿回來,不能白白便宜他們。”
她的眼裡透着一絲狠意,這樣的林夕讓趙澤感覺到恐懼,當年那個美好的人,再也回不去。他對了對嘴,那些勸慰的話終究沒能說出來,“總之,你要保護好自己,別再出狀況了。”
“嗯,我知道了。”林夕沒擡頭,但是她心裡不好受,急忙轉移話題,“你和瑤瑤還好吧?”
“挺好的,她一直很單純,把我當成一天一地的世界,讓人無從拒絕。”趙澤對張瑤的感覺,僅僅是這樣,“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不然她爹地大概沒機會出來了。”
“已經出來了?”
“還沒有,正在幫他辦保外就醫。”趙澤這次想起今天來的目的,“對,褚浩宇呢?”
“誰知道,桂嫂說他有事出去了。”對褚浩宇的不辭而別,林夕表示出相當大的不滿,“你有事跟我說吧,他回來我再告訴他。”
趙澤踟躕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覺得尚頤對瀚宇的投資有點問題。”
林夕心裡咯噔一下,她也一直覺得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趙澤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他們的投資有點唐突。瑤瑤的爹地跟我說,當時在文物這件事情上表示出極大關心的,除了鼎力還有另外一間公司,就是尚頤。”
林夕的眉頭擰在一塊,文物出頭之前,瀚宇有研究和尚頤聯合開發那塊地,尚頤的關注原本是無可厚非的,但既然能被趙澤這樣提出來,很明顯就不僅是關注那麼簡單。
見林夕臉色不善,趙澤握着她的手又緊了緊,“你給褚浩宇提個醒就是,自己別多想,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養好身體。”
林夕搖搖頭,“這件事,來的太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