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公司耍個流氓,就像以前一樣。那時候,林夕總會輕而易舉的原諒他,可他知道這次不同,她的包容和自我治癒已經達到極限,整天在辦公室朝夕相對,她都像一個木頭,再也不是過去快樂的林夕。
更何況,何況她現在還遭遇路少的報復,她那麼自愛倔強的人,在那破碎的夜晚,是怎麼熬過來的?那個時候,她該有多希望有個人在身邊?
後悔和自責好像一條條的皮鞭抽打在褚浩宇的心上,他最終還是決定回去面對。
已經是下班時間,看着正在收拾東西的林夕,他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弱智的問題,“準備下班了嗎?”
“是的,總裁,你還有什麼需要嗎?”
多體貼的話語,這是一個助理秘書應該有的本分,褚浩宇聽來卻是諷刺,他們原本不用這樣的。
“不,沒有。”褚浩宇搖搖頭,看着那張冷漠的臉,他無言以對。
覺察到他的情緒不對,可眼前的已經不是那個值得自己關心的人,林夕拿起桌上的包,轉身就走。
從他來替阮思雅興師問罪的那天開始,他們還沒來得及曝光的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她就要走了,馬上就要出門,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得那樣堅定,褚浩宇心亂如麻。
趕在林夕伸手之前握住門把,用後背擋住門,“夕夕,對不起!”
短短几個字,生生讓林夕肝顫,可她依舊用麻木的表情看着褚浩宇,彷彿未曾聽見,“總裁,麻煩你讓一下,我下班了。”
“夕夕,對不起!”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像透過自己落在門上,那種被她無視的感覺真的很難受,褚浩宇伸手去牽林夕的手,“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事情是那樣的。”
林夕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總裁,我只是一個小秘書,你說的我都不太明白。麻煩你讓讓,我要下班了。”
“夕夕,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心裡很亂,褚浩宇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他不知道怎樣去像林夕表達那份愧疚。
難怪會這樣情緒失控,原來是知道他心中的白雪公主纔是那個手段骯髒的人,林夕冷笑,“都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知道下藥,知道車-震,知道我冤枉你了。”褚浩宇聲音微顫,他第一次對他的霸道感到深惡痛絕。
林夕的脣邊勾起一抹笑,“如果我捅你一刀,再跟你說對不起,你作何感想?”
她以爲那天晚上的事情會爛在幾個人心裡,沒想到卻被人傳得有模有樣,那麼肯定過不了幾天,她阮林夕將再次聲名狼藉。
好!很好!所有的賬她都會一筆一筆的記在阮思雅身上,再一併跟她討回來。
褚浩宇的沉默,林夕打從心裡覺得不屑,果然是心死了,世界就平靜了。
她打開包,拿出準備好的辭職信和褚浩宇的車鑰匙遞過去,“總裁,我這個人心是髒的,現在身子也是髒的,煮不好你的藍山咖啡,也配不上你的好車。”
“你要辭職?你早就準備好辭職?”褚浩宇茫然的看着林夕手中那個純白的信封,上面那三個娟秀的字,像燒紅的烙鐵烙在他的心上。
不管怎麼爭執,不管怎麼怨懟,即使是在最慘烈的這幾天,褚浩宇也沒有想過林夕會離開,從來沒想過。
他習慣她的順從,習慣她倔強的外表下藏着的那份柔軟,他以爲只要隨時一個招手,她就會在身邊。
他不記得在哪裡看過這樣一句話:你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的對一個人任性,那是因爲安全感,因爲你覺得從來不會失去。
那今天,他是不是會失去?從此失去他的林夕?
而且,在她早有準備,在他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是的,我早就準備辭職,從你回來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等着隨時被你三振出局。”林夕的聲音帶着少有的柔軟,就像細細的風拂過,不過不是春風,是秋風,帶着一股陰冷。
“可我沒有,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褚浩宇覺得胸口發緊,他第一次被人忤逆,還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
“你有!”林夕睜大眼睛,坦然的迎接褚浩宇的目光,既然他們都無法將過往抹去,那就狠狠撕碎吧!
“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第一次的那個晚上,那些照片分明就是你自己賣給報社的。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骯-髒-下-賤的拜金女,周旋於男人之間,縱情聲色。對,你妹妹說的對,我就是專門盜取別人幸福的小三。可很不幸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個多聰明的哥哥,用感情爲我畫地爲牢。”
褚浩宇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夕,原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我不怪你,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傻。其實每次發生爭執,你都站在阮思雅身邊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這種公子哥,是我高攀不起的。”
林夕恨得牙癢,眼睛又酸又澀,她倔強的昂起頭,吸着鼻涕,不讓淚水落下來。
“恭喜你,任務完成了,你成功打敗了賴在你爹地公司的壞女人。”不顧他的失神和錯愕,林夕將辭職信和車鑰匙一併塞到他手中,“褚浩宇,再見!”
看着她從身邊繞過去,決然離開,褚浩宇手中的東西愴然落地,他反手抓住林夕的皓腕,一言不發。
她都知道,她以爲他就不知道嗎?阮思雅生日那天,站在臺上興致勃勃的阮思雅怎麼會突然上樓。林夕抱着他的腰,趁着他喘息的時候,撥通阮思雅的電話,然後又迅速的掛掉。
他從陽臺離開的時候就發現了,那時候他以爲是他們瘋狂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在最危機的關頭,他還是選擇保護她。可在醫院醒來的時候,他發現那條通話記錄被刪除了,只有那條被刪除了,他唯一想到的理由是愛、是妒忌。
他選擇默默原諒,所以再聽到阮思雅的哭訴下-藥的事情時,他纔會相信,那也是林夕的愛,是她的嫉妒作祟。
林夕沒有說話,揹着對着褚浩宇掙扎了幾下,他握得好緊,握得她手腕都疼了。
“褚浩宇,你放過我吧!”林夕的聲音低的只有兩個人能聽見,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情緒散在兩人之間。
褚浩宇巍然不動,彷彿只要一鬆開,她就會從眼前消失,從此再也找不到。
林夕忽然回過身,看着褚浩宇,湖水一般平靜的眼神裡透着濃濃的哀傷,“你,到底放不放?”
褚浩宇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搖搖頭。
“你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爲我是處-女而已,我已經髒了。”林夕的聲音像在勸導,她聽褚翰倫說過褚浩宇的事情,他看似**不羈,但骨子裡是個很傳統的男人,都是因爲那場誤會。
所以,她才用自己的愛和身體去賭褚浩宇不會喜歡阮思雅,她至今仍然不知道褚浩宇到底喜歡誰,可她已經不想賭下去了。
褚浩宇怔了怔,微鬆的手最後還是緊了,那不是林夕的錯,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又怎麼會落入那些人的魔掌?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林夕眼裡透着狠意,原來他早就不是褚翰倫說的那個傳統男人,他早就不在乎了,所以阮思雅和阮林夕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林夕擼起他的衣袖,不由分說咬上他的小臂,狠狠地、深深地,彷彿要把自己所有的恨,所有的屈辱都發泄出去。
一直咬到皮開肉綻,滿口血腥。
猩紅的血滴在地毯上和暗紅色的團花混成一團,褚浩宇不鬆手,林夕就不鬆口。
褚浩宇的電話響過,辦公室的座機響過,林夕的手機也響過,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動,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彼此,守着各自的堅持。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直到另一個身影急切的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