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硝解決掉這個無賴,並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封永梅,而是徑直向着醫院而去。
倒是封永梅恍然醒過來,發現剛纔居然是封硝幫她出頭,急急喊出聲,“封硝!”
封硝頓住腳步,仍是沒回頭,只有喜羊羊吐着泡泡在笑着朝她揮手。
但他開口說話了,聲音平而淡,“病好些了嗎?”
封永梅聞言,一下子詫異得哭出聲來,“封,封硝,你知道我生病了?”
“你鬧那麼大動靜,不就是希望我給你免醫藥費嗎?”封硝繼續大步往前走,沒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聲,又停住,等了她一下。
封永梅巴巴追上,嚶嚶的,“封硝,我活不長了……”
“你那是良性腫瘤,不要自己嚇自己。”封硝這話說明已經翻看過她所有病歷和檢驗報告。
封永梅意識到這一點時,心裡百感交集。有些人只有在最困難的時候得到丁點溫暖,纔會感恩。
她現在正是如此,生活過得不如意,身體又出了狀況,特別希望能得到實質性的幫助。
封硝爲封永梅安排了入院治療,並讓她不用擔心醫藥費。
遇冬很久之後才從段涼嘴裡知道這件事,準備親自拎籃水果去看望病人,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如果封硝真想認這門親戚,這麼大的事,肯定早就告訴她了。
既然不告訴她,說明他只是在盡某種責任而已。
無論封硝承不承認自己是封家人,身體裡都流着封家的血。他無法逃避,所以才順手管了閒事,儘管他並不喜歡這個人。
不過某一次,遇冬去看易清鈴的時候,在走廊裡碰上了封永梅。
兩個人都是一愣。
遇冬率先打了招呼,“身體好些了嗎?”
“好,好些了。”封永梅看着這長相出衆的姑娘,百感交集,“你媽媽好些了嗎?”
“哦,好多了,有封硝管着,怎麼能不好?”遇冬一語雙關,“你說是吧?只要放寬心,什麼都能好起來的。”
“嗯……是呢。”封永梅尷尬地笑笑,“我聽說,你和封硝結婚了啊?”
“嗯,剛結婚不久。”遇冬發現不趾高氣揚的“姑媽”看起來挺順眼,“你保重身體,有空到家裡來玩啊。”
“哎,好,好的。”她看着漸漸走遠的遇冬,忽然叫住,“遇冬,等一下!”
“怎麼?”遇冬扭頭,一臉溫和。
“那個,有空去看看老爺子吧,”封永梅有些感傷,“畢竟那麼大把年紀。他這輩子可能出不來了,但是……他一直有心願未了……”
遇冬深懂她口中的“心願”,沉默半晌,“嗯,我會看着辦的。”
她並不敢像封硝那樣,安排一出大團圓結局。她很清楚,不是每個團圓的結局都會皆大歡喜。
遇冬不知道封硝和封永邦之間到底有怎樣說不清道不明的仇恨,以至於封硝要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只是旁敲側擊這麼問,“風聲聲先森,如果我們生個孩子,到底是姓封,還是姓靳啊?”
封硝毫不遲疑地回答,“當然姓靳。”
“哦,如果生兩個,兩個都姓靳嗎?”她不死心。
“你是指生雙胞胎?”封硝笑起來,關注點跑偏了。
遇冬卻是很有堅持精神,“快回答嘛!如果生了兩個孩子,都要姓靳嗎?”
“當然!”封硝還是肯定,“喜羊羊跟着你姓,夠了。”
沒錯,喜羊羊上戶的名字,叫遇見。這是他們一起取的名兒。
“我不是說我啦,”遇冬的眼睛亮晶晶的,“這樣吧,如果生了三個孩子,就拿一個孩子姓封,好不好?”
“理由!”封硝的眸色沉了一下。
“理由啊……封姓很好聽,很帶感。”
“理由不足,駁回。”
“嗯……一個老人風燭殘年,甭管他當年做了多少錯事,總歸來講,對咱們還是不錯的,對吧?他也沒真的傷害過我。唉,總之,他都快死的人了,你跟他計較什麼?”
封硝嚴肅的眼神掃過來,“遇小冬,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文件,知道我要把萬行醫院的股份還給老頭了,所以纔想出這個辦法?”
遇小冬咯咯笑,“丫的,這都瞞不過你。你傻啊,股份還給他,封家不得又搞個爭產大亂?你真不想要他的股份,給我兒子啊。我讓我兒子姓封,就能名正言順繼承了,是不是?”
她掰着手指,一副很精明的小模樣。
封硝忍不住勾脣,“你要有本事生個三四五六七八胞胎,這不是不能商量的。問題是,你行嗎?”
遇小冬被小看了,相當不悅,“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她伸手拍拍封硝的肩,“我一定每天都提醒自己,生個八胞胎!再不濟,往下降點也行。”
封硝笑着將她撲倒,“遇小冬,你理想這麼宏偉,我要是不賣點力,好像對不住你……”
遇冬哇啦哇啦躲得歡,“啊啊啊,求放過,風聲聲先森,我就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啦。我要先忙事業,再生孩子……唔……”
封硝緊壓着她,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半年過去,他用維生素換掉了她的避孕藥,還是沒能成功讓她懷上。
別說三四五六七八胎,就是單胎都沒影。
封硝莫名有點着急,擔心上次那場車禍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再加上兩個岳母大人如此同步,不找自個兒女兒談心,覺得他這個女婿好說話,都來問他結婚了怎麼不要孩子。
封硝只說“快了”,這一快,就快到了春節。
這年春節過得特別早,不到二月就已經大年三十了。
穿着紅色背心的吉木斯泰放假回家了,跟穿着紅色唐裝的喜羊羊配成一對。
兩個小夥伴很長時間沒見,好生歡喜。
只是封硝有些悶悶不樂,吃年夜飯的時候,好幾次走神。
兩人把易清鈴送回醫院,回來的路上,月光清涼如水。
封硝問,“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有……咳,風聲聲先森,我愛你,你愛我嗎?”遇冬倒退着走,眼睛裡閃着細碎的光。
“有話直說,別拐彎。”封硝仍是悶悶的。
遇冬仔細看着他那張沒表情的臉,“風聲聲先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等你親口說。”
她嘴角盈盈一抹笑意,討好的,“風聲聲先森……”
“嗯。”他悶悶迴應。
“我這次真的要去曼哈頓進修了,爲期一年。等我回來的時候,咱們生孩子,好不好?”她柔聲細語,明明重點在前段,卻自以爲聰明地拐到了後段。
但顯然,封硝沒被帶跑,“明明出國進修通知早就下來了,我要不問,你就不說。你是準備到了機場,上了飛機再通知我?”
遇冬見老公真的生氣了,趕緊挽着他的胳膊,“哎呀,我這不是想着,說早了大家老惦記分別嘛。老公,我錯了!我應該有事沒事打個報告!我錯了,別生氣啊。”
封硝也是今天無意間聽到大舅子姜漓輝說漏嘴,才知道這丫頭過完年就要出國了。
一時,離愁別緒滿心滿腹。
其實遇冬也很不捨,伸手與他十指相扣,“哥說,我學歷太低了,先讓我出國鍍鍍金,回來再想辦法調我去電視臺工作。”
封硝淡淡一瞥,“你要去的,不是咱們e市的電視臺吧。”有個太能幹的老婆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多想她能像很多家庭主婦那樣,在家裡送他上班,等他下班,沒事就生孩子玩。
但顯然,遇冬註定是要發光的。她現在主持的節目,影響力很大了。
說起來,她大小也算個名人。
遇冬見什麼都瞞不過封硝,頓時臉紅。
她媽媽蘭靜亭恨不得把自己那些關係,全用在女兒身上。這不,前陣才聯繫了帝都的朋友,想把遇冬往那邊調。
她媽說了,要想有所成就,最終還是要往那邊發展,不能縮在e市不出去。還嘆氣說,現在比較糟糕的是,女兒年紀大了點,要是當年女兒沒弄丟,從小放在身邊培養,恐怕早成名了。
遇冬野心不小,自己也想去帝都,可是又捨不得封硝,“那個八字還沒一撇,你別瞎猜了。”
“你的意思是,要等你去了,再通知我?就像出國的事一樣?”封硝看着前方鋪灑的淡淡月光,“遇小冬,你有事應該跟我商量。”
“遵命,老公。”遇冬總是知道什麼辦法可以讓老公開心,“那我這次去曼哈頓,你批准嗎?”
“我能不批准?”封硝啞然失笑。
“不能。”遇冬跳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腰,親暱得很,“我以前沒有太多時間學習,所以希望以後補回來。因爲我老公是個特別通情達理的人,既能照顧我媽,又能照顧我娃……”
“別給我帶高帽子。”封硝瞪着她。
她踮起腳尖,親他,“老公最棒。”
他氣結。
她又親一下,“老公最講道理。”
他幽深的視線落在她瓷白的臉上。
她再親一下,“老公,一年!等我一年時間,我回國就給你生孩子!我保證認真努……”
他低下頭,吞掉她的話,深深親吻她,長長的嘆息,“我只是捨不得離開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