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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和你女兒遇冬訂婚了

第67章 我和你女兒遇冬訂婚了

遇冬追着易清鈴回到病房時,竟然看見久未見面的舅舅易長城。自從上次發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後,遇冬再沒回過那家,易長城也沒好意思打電話找她。

“舅舅,你來啦。”遇冬拎得清楚舅舅當夾心餅乾的爲難。

“你媽媽怎麼樣?”易長城神色焦急,滿頭汗。

其實遇冬也不清楚情況,眼巴巴擠在護士外圍。

易清鈴很累,臉色蒼白。等護士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項離開後,她才把眼神投向易長城,微弱地喊,“哥……”

易長城立時走上前來,想起什麼,“哦”了一聲,趕緊從包裡拿出一個錦盒遞到易清鈴手裡,“在這兒。”

易清鈴伸出很瘦的手握着那個錦盒,喘着氣兒說,“冬兒,你過來。”

遇冬心頭有不好的預感,“媽,你想幹嘛,你現在最主要的是休息。”

易清鈴虛弱地搖搖頭,“我怕再不給你,就沒機會了。”

“哇”的一聲,遇冬像個孩子般哭起來,一抽一抽,“我不許你這麼說,很快,靳醫生就會給你做手術了。媽……你會好起來,真的,你,會,嗚嗚嗚……好起來……”

易長城看那場面看得心酸,默默退了出去。昨晚易清鈴忽然給他打電話,交待把鎖在他辦公室的手鐲拿來。他很羞愧,自己親妹妹的那點東西全被老婆佔了,這對手鐲要不是放在辦公室鎖着,估計也無法倖免。

那時候,易清鈴將手鐲套在女兒手上,一副交待遺言的樣子,“冬兒,媽媽沒什麼留給你,只有這手鐲,這手鐲是你爸爸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遇冬使勁搖頭,又不敢躲得太厲害讓易清鈴伸手辛苦,眼淚吧噠吧噠掉,“媽,手鐲你先收着……”

“本來,我是想在你結婚的時候再給你。可是,我想我撐不到那時候了……”

“不,不會的,靳醫生很快就能給你動手術了。媽,你要有信心。”遇冬握着母親骨瘦如柴的手,心如刀絞。

易清鈴忽然嚴厲起來,“冬兒,我到現在都還想活下去,但你知道原因嗎?”

遇冬心頭一窒,敏感而驚惶。她聽到母親悠悠地說,因爲我想看着我女兒幸福,想看到她出嫁,看她嫁得好不好,還想看她的孩子出生……

易清鈴很少這麼嚴厲,也很少這麼傷感,“可是冬兒,我不賣女兒……如果我活着,要靠你……靠你委屈你自己……我寧可走得早一些……”她的眼淚流出來,順着眼角溼了枕頭,“你總想着給我做手術,可是錢,我們沒有錢……我昨天見到了封先生,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身上有殺氣,有敵意……冬兒,你必須遠離這個人!即使不能做手術,又怎樣?我不能讓我女兒受委屈,一丁點都不行……你是我和你爸爸含在嘴裡都怕化了的寶……怎麼能讓你受委屈?”

遇冬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很快,她搖搖頭,抽泣着,“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封先生他……我沒有委屈自己,是我喜歡封先生……”

易清鈴不會懷疑這一點。那個男人實在太出色,長相,身高,氣質,無一不是最好。但他身上有戾氣,很濃重的戾氣。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冷漠和傲慢,都在說明一件事,此人靠近不得。

她不想女兒以後傷心,“冬兒,他對咱們來說,就像是水中月,天上星。你夠不着,也撈不起來。你喜歡他,沒錯。可是你要跟他在一起,就真的錯了。”

這個道理,遇冬何嘗不知?

自從認識封硝以後,她哪一天不在這樣的驚濤駭浪中掙扎?從抗拒,到聽天由命的接受,甚至粘膩的依賴,她痛着,卻也快樂着。

她幾乎想當個盲人,當個聾子,心安理得用着封硝的錢,聽憑他的安排,渾渾噩噩過日子。

這是條捷徑,有的人奮鬥幾十年也未必能踏出這麼一條捷徑來。

包裡,還放着早晨封硝給的信用卡。他說,去刷,現在刷爆了都沒關係。

驟然面紅耳赤,彷彿一個心虛的秘密被母親窺探了去。之前一直忽略的尊嚴擺到了桌上,已是發烏髮黑,入不得眼。急赤白臉地說靳醫生馬上就給媽媽做手術,好似不要錢,好似那靳醫生隨手就可以抓住。

其實到現在,她也沒能真正認識靳醫生。如果沒有封硝,她連靳醫生在哪裡都搞不清楚。

手術加後續恢復沒有幾十萬,根本下不來。遇冬知道,易清鈴也知道。

那一句“賣女兒”將易清鈴的心撕得粉碎,也將遇冬殘存的自尊心打擊得粉碎。

就連真的在某一刻喜歡封硝,都像是卑微到塵埃裡去。遇冬像個孩子般抹着淚,握住易清鈴的手嚎啕大哭,“媽,我不要你離開我……在這世上,我沒有親人,一個親人都沒有,只有你,只有你……媽媽,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的哭聲讓門外的封硝心碎得兩眼發紅……彷彿看見曾經的自己是如何抱着母親的遺像,整日整夜哭泣,叫喊着“媽媽不要離開我”……

是這樣的傷心欲絕,是這樣刻骨銘心的傷痛,令他冷漠,令他自閉,令他心狠手辣,令他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不介意這個世上任何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於他而言,整個世界都是冰冷的,寂寞的,沒有任何人或事值得留戀。

就算他學醫,也並非如別人般有着救死扶傷的高尚理想。他只是單純因爲死去的母親,所以才選了學醫。

他年紀輕輕,就超越了這個年齡階段所應有的成就。究其原因有兩個,一是努力勤奮,他不努力勤奮也無事可幹;

二是因爲敢做敢爲,敢下別人不敢下的手,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即使他當實習醫生的時候,也敢在從來沒正式上過手術檯的情況下,接替臨時倒下的主刀醫生,把手術繼續完成。

封硝是一個冷靜到沒有血肉的人。卻是在他最沒有準備的時刻,捕獲到鮮活生動的遇冬。

他要做一個,卻被她獵了心。

她每一聲哀慟的哭泣,都抽疼了他的心臟,然後四肢百骸都隨之疼痛起來。他邁不開腿,退不得,進不得。

他無法放手……怎麼能放手?她身體裡住着他母親的心臟!

一時理直氣壯,覺得她本來就該歸他所有;一時又清醒知道,其實他早已不再糾結她的心臟到底是誰的。沒有人會理解,他跨越一顆心臟需要多大的勇氣。

在那個晚上,他將遇冬從女孩變成女人時,就已經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他只想以後安安靜靜當一個心外科醫生,而她成爲優秀的女主播,一起平凡生活,僅此而已。

封硝聽見易清鈴堅定的聲音,“冬兒,去給我,辦出院手續……”

他聽見遇冬哭得肝腸寸斷,“媽,求你別這樣好嗎?我不要你出院,不要……媽,你不能這樣……封先生很好,真的很好。我向你保證他對我真的很好……他把你治好了,我這輩子做牛做馬都是樂意的……媽,你這樣會逼死我的,你會逼死我……”

母女倆抱頭痛哭。

遇冬萬般無奈,只得扔出最後的殺手鐗,哭得哀哀的,“我也覺得封先生高不可攀,我也覺得跟他在一起像是個童話。可是怎麼辦,我已經跟他訂婚了。”

“……”易清鈴不可思議地望着女兒。

遇冬使勁點頭,淚珠灑落在手背上,“封先生說,三個月後就會跟我結婚。是真的,媽,這是真的,早上他還這麼跟我說……”

易清鈴根本不信。如果真是那樣親密的關係,女兒會一口一個“封先生”?如果真的訂婚了,這樣的好事爲什麼要瞞着?如果封先生真的要娶她的女兒,爲什麼是那樣的態度,那樣的表情,甚至看她的時候,是那樣滿滿的戾氣?

她活了一輩子,在出事之前還是荊凡最有名的記者。她敏銳的嗅覺聞出了仇恨的味道,絕不能讓女兒越滑越遠,“冬兒,你在撒謊!”

門就那樣開了,封硝高大的身形偉岸修長,說出的話也是那樣堅定,“不,遇冬沒撒謊!”

母女倆都是一愕,定定地看着冷淡又威嚴的男人。誰都沒說話,彷彿空氣都被他的冰寒所封,不再流動。

他天生就是這樣冷漠的人,即使在說一個喜訊也顯得沒有溫度,“我和你女兒遇冬訂婚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沒有表情。卻是在望向遇冬的那一瞬間,比黑夜還黑的眸光閃了一下,暖了一下。

一如黑暗中的第一縷晨光,一如懸崖峭壁的夾縫裡開出一朵絢爛的花來。

“風聲聲,你,你怎麼來了?”遇冬很囧地站起來,別過臉,抹把淚,卻不能抹去兩眼通紅的痕跡。

倒是他,遞了潔白的紙巾過來,擰眉,“怎麼哭了?傷身。”

遇冬更加不好意思,當着母親的面,竟忘了伸手接紙巾。

於是封硝就那麼拿着紙巾擦去她腮邊的淚痕,聲音仍是低而沉,淡而涼,“你先出去,我和易女士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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