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冬像只沒頭蒼蠅瞎亂竄,也找不到男神靳朗到底在什麼地方給易清鈴進行搶救。她只得乖乖回到病房等,沒幾分鐘就叫段涼去打聽打聽。
段涼不聽她的,坐着不動,叫她要相信靳醫生。
遇冬終於想起來了,“封先生呢?他不是說趕到醫院了嗎?”
段涼涼涼地回覆人家,“封先生又不是醫生,他趕到醫院起什麼作用?”
遇冬被噎了,灰灰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打通,心裡六神無主,十分忐忑。
封硝不在,像是沒了主心骨。她坐立不安。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沒等來封硝,也沒等來靳朗醫生,更不知道她媽媽的搶救情況。倒是來了一個嚴厲的不速之客,那人一站在病房門口,便陡然將空氣凝結了。
那是怒容滿面的封老爺子……段涼也是一驚,立刻站起身,彷彿一種慣性,將遇冬護在身後。
這是個三人間的病房,衝突起來實在不太好看。
段涼帶着遇冬走出去,悄悄叮囑,“不用害怕,記住,你現在是孕婦。”
遇冬一門心思掛着母親,哪有閒功夫應付封老爺子,胡亂點點頭。她像個木頭人般跟着出去,眼睛卻是一點沒瞟正主,反而東張西望,想看封硝會不會忽然出現,想看母親會不會從哪個方向被推過來。
原本,封老爺子是要把這兩個人帶出去問話。只可惜,遇冬走出病房就不動了,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會移動半步的表情。
封老爺子看她死皮得很,氣得血壓都要升了,只得進行走廊式盤問。
“我聽說,昨晚你們徹夜未歸,還喝酒了?”封老爺子問的是遇冬,很生氣的樣子。
回答的是段涼,“封先生和遇小姐昨晚入住了花都海岸……”
“簡直胡來!”封老爺子白眉一挑,瞪着段涼身後的遇冬。
旁邊一個全程展現鄙夷眼神的女人,是封老爺子的親妹妹封永梅,也就是封硝的小姑。她五十來歲,保養得當,聲音尖銳刺耳,“遇小姐,要是有個閃失,你賠得起嗎?這可是封家的血脈!你肚子爭氣,就該好好養着,到處跑什麼?還孕期喝酒,住酒店!這些是一個孕婦該做的事?”
遇冬仍在東張西望着,根本沒注意聽人家說什麼,無視得徹底。
封永梅覺得自己被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藐視,氣憤不已,更是卯足了勁數落,直從喝酒的危害性數落到遇冬的貪得無厭。
段涼不想和這個女人瞎廢話打嘴仗,微微低着頭,姿勢並不算謙卑。
遇冬卻聽得煩了,感覺一堆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微微擰了眉,還皺起好看的鼻子,“我不是還沒拿你們封家的東西嘛,瞎bb什麼?要是我吃壞了喝壞了,反正你們家那些東西也沒過戶,別給我就是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什麼態度!”封永梅看着遇冬的背影,氣得臉白。
封永邦也氣得不行,覺得遇冬這女人太不可控,眸色陰戾了一層,狠絕了一層,才淡淡道,“段涼,帶我們去封硝的辦公室。”
段涼微微點頭,走在前,帶着封老爺子等人去了。不過,他並沒將其帶到封先生的辦公室,而是帶去了會議室。
就那會功夫,封硝也到了。
他仍是穿着黑色襯衣,腕上手錶已戴好,臉色略顯疲憊。看了看坐在會議室裡的人,十分不悅,連平時的恭敬也沒了,“我只說一次,以後不要出現在醫院。”
在此之前,他在封永邦面前即使算不得誠惶誠恐,至少也是低姿態。這一次,目光裡已經盛滿不耐煩。
封永邦氣得說不出話來,感覺有點心絞痛。
封永梅忍不了,聲音尖銳地指責,“封硝,你什麼態度!別忘了,我們都是你的長輩!更別忘了,你還沒拿到繼承權!”
封硝寒霜滿眼,臉上沒有表情,毫無悲喜,只是少見的桀驁,“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封家那麼多家產就要落在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孩子手裡!封永梅真正是不甘心。
從封硝進這個家門起,她就一直不拿正眼瞧他。要不是礙着大哥寶貝這個兒子,她早就容不得。此刻,她將臉轉向了封永邦,“大哥,你聽聽他在說什麼!你看看他的態度!你要是把家產全交給他,絕沒好事!”
封硝淡淡一勾脣,“我也從沒答應過要接手。”
“那你在幹什麼?”封永梅不屑地冷笑,“沒答應不也接手了嗎?”
眼看着劍拔弩張,封永邦一拍桌,“都別吵了!”他看向不羈的兒子,十分隱忍,“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孕婦不能喝酒?”
“父親到底有多少眼線在監視我?”封硝冷沉的黑眸透着獵獵寒光。
封永邦長長嘆口氣,“我不是要監視你,是怕你太年輕會吃虧。何家那小子看着愛玩,其實從小就是個鬼精……你不要跟他走太近,更不要在他頭上打主意,佔不到半點便宜。”
封硝不置可否,“我有我的安排。”他擡腕看了一下表,“我有事做,你們自便。”他走了兩步,又頓住,沒有回頭,聲音清冷,“我再說一遍,不要趁我不在的時候找遇冬麻煩,否則出任何亂子,你們負責。”
他大步流星而去,對跟在身後的段涼輕聲道,“替我約何凌雲晚上見面。”
段涼知道封先生已經沒有耐心和這幫人周旋,點點頭,想起什麼,有些不解,“爲什麼不告訴遇小姐,您就是……”
“不要告訴她。”封硝沒有起伏的聲音裡,充盈着一種和空氣一樣透明的淡淡喜悅。
段涼立時就醒悟了,看見封先生穩健的腳步,就彷彿看到這個男人的驕傲。連在愛情上,都不屑感激和崇拜。封先生要的,無非是遇冬單純的喜歡而已。
彼時,遇冬守在易清鈴牀前,看那搶救單子上籤有靳朗的名字,心裡特別安心。即使她沒見到靳朗本人,但仍是滿心歡喜。
看見封硝站在病房門口,她完全忘了問他爲什麼到現在纔來,只是喜滋滋迎上去悄聲說,“風聲聲,謝謝你啊,靳醫生他……”
“你見到靳朗了?”封硝還是那麼高冷,沒有表情,“他很帥嗎?”
遇冬莫名聽出一絲醋意,趕緊搖頭,討好地笑起來,“沒有沒有,我沒見到他。再說,他再帥也沒你帥啊……”
封硝一記眼刀殺來,眸底卻是溫存,“遇小冬,把口水擦乾淨。”
“……”哎瑪,這男人!想起昨晚,她臉紅了紅,眼睛瞄到他臉色有些蒼白,很疲憊的樣子,這纔想起來,“咦,風聲聲,你剛纔幹什麼去了,搞得這麼累?”
封硝的臉很繃得住,“昨晚很累。”
“……”遇冬覺得沒法好好對話了,面紅耳赤,橫他一眼,心情好就變成了嬌嗔。
封硝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眼神投過去,瞄一眼最裡牀的易清鈴,又看一眼面前清澈又單純的女孩,心裡的恨漸漸淡了,聲音也極淡,“我安排了16樓的單間病房,現在立刻轉上去。”
“這裡不好嗎?”遇冬不想因爲昨晚的事而要求更多。只要有靳朗醫生在這個醫院,她就覺得很安心了。但這個時候,她沒敢提男神的名字,“我覺得這裡就挺好。”
“不好,立刻轉上去。”封硝不是商量,是安排,推着她,“你現在跟護士去辦轉牀手續。”其實沒什麼手續可辦,他只是想把她支開而已。
等遇冬走後,他坐到了易清鈴牀前。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清這個女人,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少見的漂亮。想起自己的母親,他的黑眸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憂傷,不過掩飾得很好。
易清鈴剛醒,第一眼看見的竟是封硝,不由得有些詫異,虛弱地問,“封先生,我家,冬兒呢?”
“她辦手續。”他言簡意賅,“你感覺怎樣?”
“好,好多了。”她喘得有點厲害,“封先生,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照顧我們冬兒。”
他的黑眸更沉了,不否認,也沒有更多的迴應。
遇冬回來了,羞怯怯地跟母親報備,“媽,我剛去辦了轉牀手續……封先生安排了單間給您……”
易清鈴看着女兒紅撲撲的小臉,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反應,又擡眼瞧了一下全程高冷的封先生,不知爲什麼,心不安起來,“其實,住在這裡就好了……不用安排單間,冬兒,不要欠封先生太多人情。”
封硝聞言,默然站起身出去。
遇冬看着封硝孤寂的背影,心裡有些急,卻還是先安撫了易清鈴,“媽,我欠封先生的人情本來就很多,算是算不清了,也不在乎多欠這一點。”她拿搶救單上的簽名給母親看,“媽,看見沒,剛纔是靳朗醫生給你做的救治。要沒有封先生,咱們怎麼排都排不到……”
易清鈴無言地偏了一下頭,很哀傷,“冬兒,媽媽拖累你了。”
“媽,只要你在,我就有使不完的勁兒。”遇冬握着母親的手,親了一下,“媽,封先生這個人外冷內熱,別看他高冷不愛講話,其實最樂於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