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莫筱希還未出事的那天早上。
陰暗的地下停車場,蘇未穿着藍色的工人制服僞裝,同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打開車鎖,坐進駕駛室。
扭動鑰匙,車子剛響了一聲,在車內的後視鏡裡蘇未就突然猛的擡起了眸子。
黑暗的車廂裡蘇未看到了一雙眼睛,當然……還有一個黑洞的槍口,抵在她的後腦勺上。
池軒皺着眉看她,面色凝重“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南洋!?真當你在這兒爲非作歹慕家的人都是瞎的?”
蘇未知道是池軒,整個懸着的心就落了下去,她將背靠進座位裡,笑起來。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池軒拿槍指着她腦袋的力度又加了些“莫筱希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喪心病狂?!”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池軒想起他第一次見到的蘇未,和現在對比,只覺得痛心。可即使這樣,他仍是狠不了心下手。“馬上離開,從此以後別再讓我聽到或看到你在南洋!”
蘇未轉過了臉,倒是一點也不畏懼自己額頭上的槍。“我要是不呢?”
池軒的拇指扣動了扳機,面部的咬肌越繃越緊。
蘇未將自己的頭又靠近了些,櫻紅的脣在池軒的眸子裡一開一合“池軒,你開槍啊。開槍,打死我!”
池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蘇未,你真當我不敢麼?”
蘇未閉上眼睛,那樣子卻不像是在等池軒開槍,而是在等一個心愛的人吻自己,嘴角上揚,顏容精緻。
池軒的眼眸欲裂,最後將槍在指尖轉了個圈,塞進自己的腰後。
蘇未睜開眼睛時,他已經下了車把車門都給關上了“馬上離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要不然下一次,來的人就不是我而是慕潁宸。”
蘇未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上揚的嘴角又慢慢降了下來。
她倒希望來的人是慕潁宸。
池軒派了人一路跟着她,回來時也說親眼看着她把車開出了南洋的,卻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她給騙了。
池軒也沒想到會因爲他的一時心軟和不願面對而害了莫筱希,他若是知道蘇未接下來要對付的人是莫筱希,那時候怎麼樣都會親手壓着她離開南洋。
所以說,蘇未是兇手,他在一定的層面上就是間接的幫兇。
慕潁宸從長椅裡站了起來,背對着池軒嘆了口氣,沉默後道:“軒子,這件事以後就交給其他人了吧。”
當初他讓池軒去辦,只不過還念着池軒對蘇未的情分,現在既然蘇未已經病入膏肓不可自救,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能留她一條命,已經是他對蘇家最大的報恩。
誰又能想得到曾經溫柔似水,歲月靜好的女子會變成如今這般心如蛇蠍不擇手段?
***
童話很幸運的,在周穆仁從牢裡出來後就恢復了自由。
他不再關着她,她也不願再和他說話。除了那天周穆仁從警察局回到周家,童話站在樓梯口前當着周夫人以及周家所有人的面,對他說:“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語氣裡深含的失望、無奈、和那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都讓周穆仁覺得比她不愛他這個事實更加的令他難過。
他倒是願意童話對他歇斯底里的哭喊吼罵,也不願意她像現在這樣,話說得平淡,眸子看着他卻像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
每天周穆仁都待在公司裡,回到家時童話都已經睡了,把背對着他。他洗好澡睡上牀,童話就往牀邊縮,似乎對和他睡同一張牀十分的排斥。
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無眠,周穆仁都看着童話單薄的背影在想,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嗎?一切都背離了他最初的想法,他沒能讓童話在婚後愛上自己,反而使她更恨他。
周穆仁無奈的嘆出一口氣,到底是哪一步錯了呢?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一個周後……
深夜,周穆仁被一通電話驚醒。童話也醒了,只是一直閉着眼睛沒想理會。
周穆仁看了一眼號碼,隨後瞧了瞧背對着他似乎還在熟睡的童話,小心的下牀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到外面說話。
童話聽見聲音,睜開眼卻沒回頭。疑惑電話那頭到底是誰,那麼晚了打電話偏偏男人還弄得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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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客戶,卻又怕吵到她吧!
童話無心理會,又重新閉上了眼。幾秒後,又突然猛地睜開了眸子。她的身子微側,耳朵也偏了過去。這是專注的去聽某句話,纔會有的動作。
她剛纔在猛然間似乎是聽到了‘清川碼頭’幾個字,童話皺起眉,周家是做地產的,在影視,百貨,與奢侈品方面也偶有涉及。周穆仁是要做什麼生意,要去到清川碼頭?
童話覺得奇怪的原因其實還有,外人絕對不會知道的,其實清川碼頭纔是慕家最大的秘密基地。慕知洐在世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單見不得人的地下生意都是從清川碼頭運出去的,甚至於無論怎麼查都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但至於這個秘密基地到底在哪裡,說實話,童話也不知道。只知道,那裡是慕家的地盤。
周家即使不知道那個秘密,也不至於把貨運到慕家的地盤上吧?
童話的心裡疑惑漸起,後來陸續聽到‘早上十點’‘準備好’等斷續的語句,心裡的疑惑更逐漸加深。
感覺這通電話,談的事情……和慕家有關。
周穆仁說完了電話,轉過身來。童話趕緊恢復好剛纔的姿勢閉上眼睛,裝作睡得正熟。男人小心的拉開玻璃門後,看了童話一眼,將手機放在牀頭櫃上開始換衣服。
等換好了衣服,周穆仁走過童話的這頭的牀邊蹲下,薰黃的牀頭燈照得他的眸子溼漉漉的,深情而眷戀。
他蹲在那裡看了童話很久,直到周宅樓下忽然響起了一聲急促的車鳴,周穆仁才恍然回神般,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上了一吻。
童話被窩裡的手緊握,這才死死的遏制住了想要皺眉的動作。
男人微暖的拇指在她的額上摩挲了一陣之後,撐起身子,拿過牀尾的外套走了出去。
等樓下傳來引擎響動的聲音,童話才光着腳踩下了牀,在玻璃門的後面隔着窗簾看樓下的人到底是誰。被陽臺上的欄杆擋着,童話其實看不太清,可是等車子轉彎開向前方的時候,童話卻正巧的就看見了駕駛室上的人。
她雖然做了僞裝,穿着男人的衣服和戴着墨鏡,可童話仍是認出了她是誰,到死都不會忘。
蘇未?
她半夜給周穆仁打電話,還出去?童話想起剛纔周穆仁手機談話的內容,總覺得……明天有什麼事情,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