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扶申俊,他冷然甩開。
雖然他一身酒味,但我知道他不會很醉,他是那種懂得剋制人,我見過他和韓烈喝酒,韓烈喝得唱起了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他依然端坐不動。所以我相信他今天晚上也沒有喝醉,他不會輕易把自己喝醉。
回到家裡,申俊往樓上走,我走向廚房。
醒酒湯我不會做,但我可以給他做些宵夜,吃些東西下去,就會舒服些了。
我端着酸湯麪走上樓,申俊正在往拖行李箱。看到我手裡的面,愣了一下。
我雙手將面捧到他的面前,“吃一點才走,你喝酒後有吃宵夜的習慣,不然你第二天胃疼,衣服是我替你收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申俊停下腳步,眸子幽深,冷冷地看着我。
我又將手裡的碗往前湊了湊,一直送到他面前,他要是不接,我就準備一直這樣端着。
他終於還是放下行李箱,伸手接過了酸湯麪。我鬆了口氣。
我拿來溼毛巾,讓他擦手後再吃,他輕輕擦了擦,將毛巾遞還給我的時候,我勉強裂開嘴,衝他笑了笑。
他並沒有迴應我,而是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面來。
我站在他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吃,“申俊,你爲什麼要搬出去,是因爲羅建華的事嗎?我和那個人真的沒什麼,當天我確實是在希爾頓酒店開了一個房間,但那只是我設的一個局,我讓韓烈找了一個女的,狸貓換太子,所以房間裡扔人,並不是我。
我知道你很噁心聽到這件事,但我也沒辦法。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你是知道的,如果羅建華不答應融資,那我就沒辦法貸到三個億,所以我不得不使一些手段。但請你相信我了,我並不是那種沒有底線的人。如果你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韓烈。”
申俊沒有說話,繼續吃麪。
“你是我見過最睿智的人,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判斷力,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人,你知道我不可能爲了利益而背叛你,如果是因爲你要和石秋小姐在一起,那我沒辦法阻攔。我也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如果你是因爲羅建華的事而負氣出走,那我懇請你留下來,因爲我和那個人,什麼也沒有。我對天發誓。”
我覺得我說得已經很懇切了,但申俊還是紋絲不動,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有辦法,我只好站在旁邊傻站着。
申俊吃完,我給他收了碗,拿回廚房洗了。
再上樓,申俊沒有走,而是立在窗前,負着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沒敢打擾他,坐在沙發上,無助地看着他的背影。
申俊這兩天有些反常。如果是以前,我惹到他生氣,他絕對不會這樣生悶氣,他一定會逼問我當時的細節,如果還是生氣,就肯定會趕我滾。而不是他自己收着行李離開,這不是他的風格。
這房子本來就是他的,我惹了他,只有他讓我滾蛋的,哪有他離開讓我清淨的?
但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卻不知道,因爲他不說。我感覺似乎有另外的一件事和羅建華的事湊在了一起,導致現在申俊怪怪的。
“阿俊,去睡吧,太晚了。”我輕聲說。
申俊沒有說話。
我寧願他對我大吼大叫,也不願意他這樣沉默不語,因爲這樣會讓我壓力更大,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計劃什麼。
我回了小臥室躺下,這兩天實在太累,加上申俊在家,我心安一些,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這一覺竟然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是早上五點半。
起來後發現,申俊沒在,但昨晚收的行李並沒有帶走。
我來到健身房,果然看到申健正在揮汗如雨,“小叔早,小叔這是要上陣殺敵嗎,大早上就苦練。”我笑着開玩笑。
申俊並沒有擡頭看我,他還在和我維持冷戰,一句話也不跟我說。他以前還真是從來沒這樣過,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不理我,我只好回來洗漱。
早餐時間,申俊吃着煎蛋,說了回家後說的第一句話,“蟬姐,這雞蛋煎的太老了一些,下次注意火候。糊了就破壞營養了。”
“好的,先生。”蟬姐應道。
他不理我,我也慢慢失去了耐性。大晚上的,一美女送他回來,這事我還沒和他理論呢,憑什麼一直甩臉給我看啊,我真就那麼好欺負?羅建華的事我已經解釋過了,他還要怎樣?
吃完早餐,我就自己開車上班去了,那些拆遷戶干擾施工的事,我得去處理一下。
一小時後,我在工地附近的臨時辦公室見到了那些搬遷戶的代表。
三個都是四十來歲的男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其中一個領頭的反覆問我:“你真的是老闆?”
“我叫曾念,是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和投資人。”我點頭。
“既然你是老闆,那我們就直接說了,你們賠的錢太少了,我們不同意。必須得加錢,不然我們不讓你們繼續施工。”領頭的小鬍子說。
我笑了笑,“賠償的事,是工程還沒開始之前就已經決定了的。我而我是在工程已經開始後介入的,所以這事兒和我真沒關係。而且據我所知,你們都是遷了賠償協議的,也就是說,當時你們是已經同意了賠償方案的,錢你們也拿到手了,現在你們來鬧,這不對。”
“當時是被你們給忽悠了,我們還沒考慮清楚就簽字了,現在我們瞭解了一下其他地段的賠償問題,發現你們賠的太低了,我們不幹。”一個戴着大金鍊子的男子叫道。
“你們當時的賠償價格是多少,我不太清楚,前期拆遷的事,我完全沒有參與,所以這事我不作評論,但不管你們是被忽悠也好,還是自己心甘情願的簽字也好,只要字簽了,那你們就得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現在才反悔,來不及了。如果你們執意要鬧,影響我的工程進度,那會報警的。”我淡淡地說。
我是先禮後兵,儘量不激化矛盾,但如果他們實在是冥頑不靈,那我也只有採取措施了。我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誰想要就能要的。
“所以你是不準備給錢了?”金項鍊惡狠狠地說。
我攤了攤手,“我當然不會給錢,搬遷和賠償工作早就塵埃落定,不可能因爲你們來鬧幾句我就給錢,這是一個法制社會,如果你們覺得受矇騙了,你們可以去起訴,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但請不要阻撓我的正常施工。”
那個領頭的小鬍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不給錢,那你還和我們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看你這長得還挺漂亮的,原來是個狐狸精,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也是個臭資本家。”
我依然保持笑容:“這位大哥不必如此動怒,我來和你們談,是來講道理的,不是來和你們吵架的,更不是說我來了,答應和你們談了,我就一定會給錢,沒有這樣的事,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任何問題,但不能阻撓施工,不然我會採取措施。”
“你這老闆真是的,我們的要求也不高,每戶再多給二十萬,我們就不鬧了,如果你們不給,我們每天來鬧一下,你們耽擱一天,那損失就是十七萬,如果耽擱久了,你們損失會越來越大,到時施工方無法施工,撒了,你們的工程就要爛尾了。”金項鍊說。
我冷冷地盯着他,“你怎麼知道我們耽擱一天要損失十七萬?這麼精確的核算,你是如何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是誰指使你們這樣做的?有誰在你們背後撐腰?”
那個領頭的小鬍子瞪了一眼金項鍊,似在怪他說漏嘴了。
“幾位大哥,如果有人在背後唆使你們這樣做,我只能說,各位真是有欠考慮,你們要是鬧出什麼事來,那唆使的人會替你們出頭嗎?如果我報警把你們幾位抓了,他會把你們撈出來嗎?”我笑着說。
幾位相互看了一眼,沒有人說話。
“我如果問幾位大哥是誰在背後唆使,幾位肯定不會說,你肯定認爲背後唆使的人,那是在爲你們好吧,其實不然,那個背後的人,只是找個人來搗亂,來影響我工程的進度,我奉勸幾位,千萬不要上當。好了,我還有其他的事,就不陪幾位聊天了。”我笑着說。
“所以你還是不會給錢是不是?”金項鍊目露兇光。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因爲你們來鬧一下就給錢,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有事,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不要再鬧,不然我就報警。”
我站起來,作出送客的樣子。
“好,你不給錢,那我們就繼續讓你停工。讓你一天損失十七萬。”金項鍊說。
“如果你們這樣做,那我絕不手軟。”我冷聲說。
“那我們走着瞧。”金項鍊說。
我冷聲:“奉陪到底。”
和幾個搬遷戶代表聊完,我心情很不好。
我之前就認爲搬遷戶忽然發難這件事很蹊蹺,現在看來,確實如此。背後有一隻手,在搞事情。
我得背後那隻手揪出來,這件事恐怕才能真正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