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雯雯關上門,不急不慢地走到窗前,將窗簾拉得更大,微眯着眼睛向着下邊望去,然後報了一串車牌號。
冷峻的面容上驟然凝霜,陰蜇的目光似冰錐,破空而出,黑眸微眯起,冷聲道:“現在來,算的真是好。”
慢悠悠的話語散發出的寒意讓人望而生畏,樂子琪雖不明白張雯雯所說的那串車牌號意味着什麼,卻也隱隱知曉可能會有人藉着探望少臣從而找她麻煩。
一雙明亮的眼眸升起一絲惱意,她好好的,啥都沒幹,憑什麼就找她麻煩啊,不就是和江少臣在一起麼,有那麼礙人眼嗎?
“子琪,替我將牀上半部分搖高,把小板桌翻起。”江少臣看了眼咬着嘴脣的樂子琪,聲色淡淡地吩咐道,“我們來玩撲克。”
樂子琪鬆了口,抿抿脣,一切照辦。心下卻是想着到底是誰來了,不過隱隱地還有一人浮現在腦海中,她記得那一雙當初看她的眼睛,讓人禁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這人就是江董事長!
不過她心下卻還是有些許疑惑:“不是說讓保鏢攔住嗎?難不成會攔不住。”
江少臣微垂眼瞼,淡淡道:“他有沒有帶人?”
“帶了。”張雯雯一邊分着牌,一邊平靜似水地回答,如果不是她那時候正好趴在窗口曬太陽,還真不知曉江董事長來看兒子會有這麼大的陣仗,“十個。”
江少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惜這笑意抵達不到眼眸裡,冷徹骨,涼薄如冰:“讓外邊的保鏢不用攔了,直接讓他們進來。”
樂子琪點點頭,走到外頭向門口守着的保鏢傳達了他的意思後,就回到了病牀旁邊,與張雯雯各居一方。
三人才各自拿好牌的時候,外邊就響起了一連串沉穩的腳步聲,緊接着江董的聲音也響起,渾厚中泛着威嚴:“他在裡邊?”
“是。”
話音剛落,外邊的那扇門就被推了開來,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但最後似乎是在門口停了下來。
樂子琪心有不安地回首看了眼關着的門,一雙明亮的眼眸裡也夾雜着一絲不安,總覺得會發現點什麼事情,與她有關。
江少臣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以及眼神裡那一絲一閃而過的神色,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對着她微微搖首。
手上傳來的溫度讓樂子琪的心稍稍寬慰了些許,但那不安的感覺並未就此消散,爲了讓他不擔心她,她扯起脣角無聲地笑了笑。
“出牌出牌,別磨蹭。”張雯雯開口催促道,“江總,快點。”
江少臣不急不慢地從手中抽取出一張牌,慢悠悠地開口道:“催了你也不會贏。”
話落,他稍稍沉默了一小許,這纔出聲道:“既然來了,就進來。站在外邊也看不出個什麼。”
他的聲音非常的淡然,可是那一雙眼眸之中卻是泛着陰森的色彩,讓身旁的兩個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啪嗒——”門鎖聲響了下,門被推了開來。
江董事長江濱瑞的身影出現在了三人的眼簾裡,那與江少臣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上帶着一絲嚴厲,一雙精明的眼眸掃視了下三人,最後視線定格在樂子琪的身上,神色微微閃爍了下,渾厚的聲音隨之響起:“少臣是爲了救你才住院?”
樂子琪的心猛地提起,正打算開口的時候,江少臣先開了口,他放下手中的牌,微眯起眼眸回望着江濱瑞:“怎麼今天想着來關心我了?”
江濱瑞收回落在樂子琪身上的目光,看向江少臣,輕哼了聲:“別忘了你是我兒子。”
“兒子?”江少臣笑了,冷峻的面容流露出一抹極爲燦爛魅惑人心的笑意,可這笑意沒有絲毫感情,它冰冷凍骨,漸漸地笑意變成了嘲諷,“能作爲你的兒子真幸福。”
江濱瑞皺皺眉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詢問了下他的傷勢:“傷得如何?”
“死不了。”涼薄的脣微掀,傾吐出的言語依舊冷如寒霜,“如果你只是來詢問我的傷勢,那麼你現在看到了,我能動能玩,所以你可以走了。”
“既然都沒事了,還不出院去處理公司的事情。”江濱瑞凌冽地出聲道,“你養得一頭白眼狼可都要將公司給搬空了!”
此言一出,樂子琪擡眸與張雯雯相視一眼,知曉公司有人已經開始動手了,而且陳宇身邊是險象叢生,如果沒有算錯的話,頂多不出一星期,陳宇的大麻煩就徹底到了。
張雯雯不禁替陳宇緊張了起來,不是她不相信子琪,而是……她也不知道爲何突然間會這麼擔心。
江少臣卻是不以爲意地笑笑,眸色幽幽地看着眼裡含着嚴厲之色的江濱瑞:“這樣不是很好嗎?至少能夠認清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用。你既然都已經做了高高掛起啥事都不管的董事長,那麼這件事情你最好也別插手。”
江濱瑞神色閃爍了下,凝視着自家的兒子,試圖從他那雙幽邃的望不見底的眼睛裡看出他到底是在盤算着什麼,可最終只是徒勞。
“不插手可以,但到時候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江少臣嘴角勾了勾,眼裡卻不曾有一絲笑意抵達:“我沒必要跟你交代。”
“翅膀硬了,到時候你最好別來找我讓我幫你找董事會的人求情。”江濱瑞冷哼了聲,目光裡升起一絲怒意。
“哪一次,我需要你幫忙了?又有哪一次你幫我忙了?”江少臣低沉的話語裡充滿着諷刺,“江董事長,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此時邊上的樂子琪默不作聲的聽着他們父子之間的針鋒相對,感覺少臣看江董事長的眼神就好像是看仇人一般,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同時不禁有些疑惑,爲何他們父子關係也是如此糟糕,如果說是因爲江董事長當初流連於花叢中,導致家庭關係破裂,那也不至於如此。
她側首看向面含笑意卻寒意凍人的江少臣,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濃濃的狐疑。
江少臣覺察到她的目光,微側首,看了她一眼,卻又很快地收回了視線,看向並未走到病牀邊的江濱瑞:“江董事長,該看的你也看了,該說的你也說了,是不是可以走了?還是說你想留下來陪我們玩遊戲?”
他又笑了,脣角高高揚起,帶起一道美麗的弧度。
可樂子琪卻沒來由的心痛了下,她忽然間發現他笑的越燦爛,眼底的寒意卻是越濃,濃到似乎這世間都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將之溫暖融化。
“她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江濱瑞再一次看向了樂子琪,“少臣是爲了救你?”
樂子琪望向江濱瑞,平靜似水地出聲道:“是。”
音落,江濱瑞黑色的眼睛裡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就向着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問話:“爲什麼不選擇蕭遠?”
“爲什麼一定要選擇蕭醫生。”樂子琪回問道。
只是江濱瑞沒有回答他,他領着那十個保鏢向着樓下走去。
一瞬間,病房裡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門外守着的保鏢將門關上時,發出的聲音驚醒了各自在自己神思中神遊的三個人。
此時江少臣已經斂去了面容上的笑意,又恢復了平日裡那冷冰冰的模樣,但這副樣子卻是她們最熟悉的模樣,兩個人都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江總,我想問個問題,”張雯雯小聲地插話道,“陳宇真的不會有事情嗎?”
黑色的眼睛深不可測,一絲危險的光芒閃爍了下,他微擡眼看向張雯雯:“不會有事。”
言畢,他微垂下眼瞼,思索着心下之事。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江濱瑞要插手他和子琪的事情了。只是有一點讓他不解的是,他和樂子琪早在好些天前就已經確定了關係,江濱瑞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可今天看他的意思是非常不贊同了,看來有人在江濱瑞那兒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樂子琪清晰的感覺到他身體散發出來的寒意,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一切坎都會邁過去的。”
她已看出江董事長並不喜歡她和他在一起,但她相信只要彼此堅定着愛意未來一定會是美麗的。
江少臣聽着她溫柔似水的聲音,眼睛深處繚繞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臉上卻一如既往的淡沉,他原來還怕她多想,正想着該怎麼與她說好,卻不想她反過來來安慰他了。
“少臣,聽江董事長的意思是好像公司的事情開始明朗化了,”樂子琪轉移了話題,“至少現在是大家在懷疑陳宇有問題。”
“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今天有人故意散佈出消息,把一切問題都推到了陳宇身上,甚至……”他沒再繼續往下說,那視線落在尚未關閉的電腦上,一切來的還真快,看來他們真當他是出大事,無法顧忌公司的事情了。
這時,外邊響起一道毫無波瀾的聲音:“陳小姐,江總正在休息,還請你不要打擾他。”
“不可能,你騙我。”陳漣安柔媚的聲音帶着一絲擔憂,“剛纔江伯父還來看他了,他醒着,你別攔我。”
“對不起,江總有吩咐,不得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他。”
“不,少臣不會這麼說。是樂子琪吩咐的是不是,是她不想讓我見少臣是不是?”
“是,又如何?”樂子琪走到廳裡,打開了這外邊的一扇門,冷眼看着陳漣安,“你想見他?那你問問,他願不願意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