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些害怕,那聲音太像是老太君的了,但歷經上次有人裝神弄鬼,蘭溪又鎮定了一些。
這世間分明就沒有神鬼之說。有也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蘭溪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晴河掌了燈,也跟着四周看。
屋子像是被一層陰霧包圍着,甚是嚇人,晴河、蘭溪怕容尺素出事,連忙到牀榻裡護着容尺素。
容尺素坐起來,漂亮的眸子凝着四周,沒有人。
只是那聲音還在幽幽地喊着,充滿了淒厲和陰森。像極了老太君的聲音,可又分明不是老太君的。
“阿七……”容尺素喊了句,阿七不在。
屋檐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踏踏踏地響着,有瓦片掉了下來,聲音驚悚。
突然間一個白色的身影蕩在了容尺素的跟前,把蘭溪嚇得大叫了一聲。
那臉太恐怖了。
晴河反應過來,把眼前這個白衣的人踹了一腳,飛了出去。
屋頂上的聲音還在繼續,不知曉是不是阿七在上面跟人打鬥。
門被風吹的噼裡啪啦的響着,又一個白色長髮的女人進來,與剛纔那個往容尺素靠近。
晴河跟蘭溪道:“不要怕。這只不過是人裝的罷了。”聲音還是很堅定的,“王妃,您就在奴婢的身後便可。”晴河安撫着容尺素,手裡拿着燈臺。
那兩個白衣長髮的女子飛過來,晴河就用手裡的燈臺去砸,晴河蘭溪會些皮毛,暫時可以應付,可時間一場,這兩個女人武功太高,二人根本對付不了。
寒風凜冽,門窗被吹打的噼裡啪啦的響着。容尺素倒在牀榻上,緊皺着眉宇看着與晴河蘭溪打鬥的兩個女鬼。
淡漠的臉,陰沉不定。
這個時候,兩個身影迅速進來,一人托住一個,晴河蘭溪才倖免飛出去。
雲恆放開晴河,揮着手中軟劍,唰唰的往兩個女鬼身上砍。兩個女人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她們能打得過的,相視一眼,連忙從窗戶裡逃竄離開。
雲恆剛想要去追,阿七放開懷裡的蘭溪,清冷的與雲恆道了句:“王爺,您保護好郡主,屬下去追便可。”
說完,阿七睨了眼牀榻上的容尺素,就朝女鬼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雲恆沒有去追,而是抓住容尺素的手問容尺素:“素素,你沒事吧?”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她。
容尺素搖了搖頭,“我沒事。”
晴河掌了燈,這時,外面有侍衛押着一個白衣女人走了進來:“王爺、王妃,抓到一個。”
女子垂着臉,有些奄奄一息。長髮遮住眼前五官,逶迤在地上拖着長長一沓。
乍看,倒是挺嚇人的。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裝神弄鬼?”容尺素聲音有些冷,俯下身去擡起女子的下巴。
女子的臉化着脂粉,蒼白到了極致,左臉上化着的傷疤蔓延了半張臉,脣紅妖冶,十分駭人。
承受力強大,可看着女子如此模樣,容尺素臉色也不由地變了變。
女子神情懨懨,“既然落到了你手裡,要殺要打隨你便,別妄想我會告訴你什麼。”
女鬼一臉傲骨,想要去咬舌自盡,但卻先一步被洞悉,晴河先一步掐住女鬼的下巴,制止了她想要咬舌頭的舉動。
容尺素被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似是恨不得把容尺素剝皮拆骨,吃她血肉。
蘭溪揮手揚了女鬼一耳刮子,清脆的聲音,把女鬼半張臉都給打歪了,蘭溪冷冷地警告:“王妃豈是你能瞪的。”
嘴裡塞着東西,女鬼不能說話,但一青一白的臉,還有那嗚嗚地叫聲,能看出女鬼那憤怒的心情。
容尺素似是也不在意,把女鬼嘴裡的布條拿了開來:“再問你一次,是誰讓你來這裡裝神弄鬼?”
“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她一臉的視死如歸。
可慣會觀顏察色的容尺素還是注意到了女鬼跪着的雙腿在發抖。
細微的動作出賣了她,她並不如表面上那般不在意生死。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便是殺了你,你也不會說?”
冷哼了一聲,女鬼別過臉,明確自己的意思和立場。
半響不見容尺素說話,正當所有人都以爲容尺素要處死女鬼的時候,容尺素兩瓣粉脣一張一合吐出三個字:“放了她。”
這一舉動,衆人都甚爲訝異,雲恆也不列外。
睨着容尺素精緻的臉,暫時不語。
“王妃,這人裝神弄鬼嚇您,您怎麼能就這樣放了她。”蘭溪有些不可置信。
這好不容易抓到的,就算現在她不肯說,但嚴刑逼供,未必不會說啊。
就這樣放了,豈不是太虧了?
“放了她。”
“我告訴你,別以爲你不殺我,你就能從這裡知道什麼,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說的。”女鬼冷哼着。
面對她惡劣的態度,容尺素的態度清清冷冷,嘴角勾勒出一抹別樣的弧度:“本王妃敬你是個烈女子,不殺你。你走吧,告訴你的主人,遲早有一天我是會揪出她的狐狸尾巴的。”
清潤的眸子寫滿了冷意,看不到別樣的情緒。
容尺素的態度堅決,押着她的侍衛在雲恆的示意下,也就放開了女鬼。
得了自由的女人,還有些懵,有些不可置信容尺素竟然就這樣放了她。
“你真的不殺我,要放我走?”女人皺着眉。
容尺素頷首,蘭溪不忿:“讓你走還這麼囉嗦,就該要殺了你。”見蘭溪要衝動,晴河連忙拉住蘭溪,蘭溪纔沒得以做出什麼。
眼睜睜地看着女人離開這裡。
“王妃,您怎麼就這樣放她走了?”蘭溪撇嘴道。
其他人也都是疑惑的看着容尺素。
容尺素清清涼涼一笑,就這樣放了她?怎可能呢?
容尺素看向一旁的兩個侍衛,是雲恆的親衛,她見過幾次,武功還不錯。
“你們兩個去盯着她,看看她去那裡了,回來跟我稟報。”阿七不在,容尺素只能先差遣這兩個人了。
兩個人是聽命於雲恆的,面對容尺素的吩咐,也要先請示一番雲恆。
雲恆頷首,這兩人這才退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去跟上從院子裡出去的那個女人。
蘭溪意識到了什麼,道:“王妃,您是要放長線釣大魚,想要找出她的幕後指使人嗎?”
“這還用說嗎?你何時見過王妃做虧本的事情?”晴河與蘭溪道。
蘭溪訕笑了下,臉有些熱熱的:“我只是怕王妃……”她話還沒有說完,容尺素就道:“好了,你們兩個也鬥嘴了,先去讓人來收拾一下院子。”
得了容尺素的話,蘭溪便退下去讓丫鬟進來打掃。
因着剛纔打鬥,屋子亂成一團不說,房頂都穿了,不能住,今夜就宿在了雲恆的墨竹軒裡。
夜漫漫,星燦燦。
容尺素在雲恆懷裡昧着眼,心裡想着的是之前同夢閣鬧鬼一事。
上一次還沒有抓到兇手,彼時又鬧這一出。
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麼做?
容尺素想不透。
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眼裡沉了沉。
細腰被人摟住,緊了緊,男人貼了上來,問她:“還在想之前同夢閣的事情?”
“嗯。”容尺素不否認,剛纔的事情太怪異了。
“別胡思亂想,有我在,沒事的。”
“嗯。”她輕哼,不知道說什麼。
僵持了一會,容尺素緩和一下氣氛問道:“今夜怎這麼快回來了?”
容尺素還以爲雲恆今晚恐怕是回不來的。
“擔心你,放不下你一個人在府裡,我就回來了。”低沉的聲音宛若潺潺流水,甚是好聽。
方纔在王力府邸裡的時候,雲恆就一直眉眼再跳,總覺得今夜會有什麼發生。
王力見他心不在焉,知曉他是在想着容尺素,便也不留他,讓雲恆早些回來陪容尺素。
沒想到,這預感還真是對了,一回來就瞧見了這樣的事情。
容尺素不說話,雲恆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安撫她:“別怕,我一定會查清此事,把兇手找出來的。”
“謝謝王爺。”
額頭被人吻了吻,“跟我,不用說謝謝。”
帶着懲罰的意味去咬她的脣畔,殘留着的淡淡酒香渡進她的口腔,有些暈乎乎的。
接着脣?就被他攻略,淪陷了。
容尺素閉着眼,享受着他的吻,他的愛撫……
第二天一早,消息不走而出,府中議論紛紛皆是知曉了昨夜同夢閣的事情。
甚至不知從那裡傳出來的話,說是容尺素害死的老太君,老太君回來找容尺素索命了。
容尺素聽說了這事兒後,反應並不大。
“王妃,這些人皆是在胡言亂語,無事生非,難道您就要縱容着這些人如此敗壞您的名聲,不管管嗎?”蘭溪有些激動。
做不到容尺素、晴河這樣的淡定。
“你讓人去查查這話是從誰那裡傳出來的,把她倆的舌頭割了。”
長睫輕顫,眼皮子眨了眨,容尺素說的雲淡風輕,聽着還以爲是一件繁碎瑣事,而不是割一個人的舌頭。
蘭溪仲怔片刻,應了一聲“是”就退了下去。
容尺素望着沙漏,皺了皺眉,不知不覺,辰時已經過去了。
問晴河:“阿七回來了沒有?”
昨夜阿七從出去追那兩個女鬼後,就沒了蹤影,容尺素有些擔心阿七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否則,不應該現在還沒有回來的。
“阿七還沒有回來。”想了想道:“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王妃您不要擔心,阿七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
“嗯。”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想了。
好一會,晴河想到了什麼道:“王妃,奴婢發現了一個事情。”
容尺素睨了她一眼:“什麼事情?”
“王妃可還記得,茗側妃死前說她被人陷害一事興許跟劉侍妾有關。”
“可是發現了什麼?”
“五更天的時候,奴婢去水房給王妃打水的時候,奴婢見到了劉侍妾匆匆忙忙地從後門進來,遮遮掩掩地,好似不想別人發現她。奴婢問了守門的家丁,她們說,劉侍妾是昨日就出去的,好似是要回家探親。”
見容尺素滿臉疑惑,晴河也不賣關子,“之前奴婢打聽過,劉侍妾與劉家人並不親厚,劉侍妾是被劉家人逼着嫁進王府的。”
“自從進府之後,劉侍妾也從未回過劉家。奴婢懷疑這事有蹊蹺,且王妃早晨有沒有注意到劉侍妾指甲裡並沒有染上丹蔻,反而還有一抹黑色?”
晴河細數自己的發現。
這些日子,容尺素忙着對付老太君,和老太君的喪事,一時間竟然也忘記了茗側妃死亡詭異一事。
經晴河這一提起,容尺素倒也意識到了什麼。
眼眸微微眯起,“昨夜鬧鬼之事,你覺得與劉侍妾有關?”容尺素問晴河。
早晨時,她倒是沒有注意到劉侍妾指甲是否有黑色的染料。
若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夜那幾個女鬼指甲倒是黑色的。
晴河頷首:“奴婢也是在猜測,是不是還得調查一番。”
有一事,晴河沒有跟容尺素提及,便是前些日子,她曾經看到過,劉侍妾與君阡陌有交集,不過也沒有仔細看到,或者聽到他們說什麼,只是逗留一下,君阡陌就快速離開,晴河不敢肯定,這兩人是否有什麼關係。
加上,近日劉侍妾許多舉動都太異常,晴河不得不懷疑鬧鬼一事跟劉侍妾有關。
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子,容尺素沉吟了一下,“這幾日,你盯着劉侍妾。”想到了什麼,容尺素眸色沉了沉,“還有鶯側妃那裡,你也給我盯緊一些,調查一下,近日鶯側妃都在做些什麼。”
晴河不解容尺素要做什麼,便也應下。
今日若不是晴河提及黑指甲一事,她倒是快要忘了,之前,她也在鶯側妃的指甲上,瞧過一抹黑色的痕跡。
當時倒沒有想太多,今日一想,甚爲詭異。
年關將至,因着今年王府頻頻出現命案,加上老太君前不久纔去世,一時間,還沒有緩過勁。
連着新年的事情,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了春節,都還沒有開始準備。
容尺素不想理這些繁瑣事,就把這事情,交給了秋側妃來準備。
因着是第一次準備這些事情,秋側妃有些惶恐,生怕會出差錯,做每一件事情,都要來詢問一番容尺素的意見,倒是讓容尺素有些不耐。
直接與秋側妃道:“既然我把事情交給你來處理,你就自己做決定罷了,不用事事都來問我,否則,我何須還要用你?”
秋側妃仲怔片刻,臉色有些訕訕。
“妾身……”
見她要請罪,她又揉了揉眉心,道:“罷了,第一次難免會如此,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晴河吧。”
“妾身知曉了。”秋側妃尷尬一笑。
想到了什麼,問容尺素,“王妃,奴婢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跟王妃您說。”
“什麼事情?”
見容尺素並不怎麼感興趣,秋側妃有些許失落。
秋側妃道:“王妃可還記得之前留宿過王府的君公子嗎?”
頓了頓,才反應過來秋側妃說的是君阡陌。
頷首示意自己記得。
“妾身昨夜見着君公子好似從劉侍妾的院子裡出來。”
“哦?可看清楚了?”勾着脣,興味地問秋側妃。
秋側妃搖了搖頭,“那時天黑,看着倒是看的不太清楚,但那側影確實是像極了君公子,妾身保證,妾身真的沒有看錯。”說着,秋側妃舉起了手,一副要發誓的模樣。
想起之前雲恆親衛帶回來的消息,容尺素有些頭疼。
這事怎又跟君阡陌扯上關係了?
似乎無形中,有一張大網,正在慢慢朝她靠近一樣,任由她怎麼掙扎,也掙扎不脫,反而還一個勁的往裡面深陷。
這事,越來越複雜了。
“王妃?”見容尺素不說話,秋側妃小聲的喚了容尺素一聲。
冷不丁地,容尺素問了句:“秋側妃,你恨我嗎?”
秋側妃一下子頓住,有些不解容尺素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雙眸鎖着秋側妃,不肯放過她一絲情緒動作,全部收入了自己的眼中。
她緩緩地說道:“你與丁侍妾關係甚好,她是因我而死,你恨我嗎?”
秋側妃一下子跪倒在了容尺素的跟前:“王妃,妾身不恨你。雖然是王妃下令處死的夢兒,但確實是夢兒做錯了,王妃纔會下的命令。王妃對妾身很好,妾身不恨王妃。”
清潤的眸子盯着她好一會,“真的不恨嗎?”低低仿似潺潺流水的聲音,似是在問她自己,又似是在問秋側妃。
秋側妃吞了吞涼涼地唾液,跪在地上沒有容尺素的話,不敢起來,眼裡的慌亂被她死死地藏着。
“罷了,起來吧。”
“你說的事情,我會好好想一想,你先回去把春年要的東西準備好吧。”
得了容尺素的話,秋側妃才鬆了口氣,應了聲“是”就退了出去。
大冬天的,背後都涼透了。
……
******
院子裡,容尺素擺了一排棋子,一個人正下着棋。
手拈着白子,正猶豫着要下在那裡。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身影,擋住了太陽傾灑下來的光線,倒顯得陰冷了起來。
“既然來了,不打算坐下嗎?”她的聲音淡淡,男人仲怔片刻,旋即走了過來,在她跟前坐下。
“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容尺素看着眼前的慕白,聲音中略帶笑意,“靖寧倒是不知慕大哥何時喜歡做起了這樣偷偷摸摸地事情。”
慕白輕笑,自顧自的解釋:“方纔去了申國公府,恰好路過商親王府,想着也有些許日子沒有見到你了,進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這運氣倒還真的不錯。”
“慕大哥去申國公府做什麼?”容尺素略有疑惑。
早前,她可並未聽說過慕白跟申國公有什麼聯繫。
“生意上的事情,並無什麼大事。”
見此,容尺素倒也不好多問,點了點頭。
落了手中的棋子,容尺素給慕白添了一杯茶。
“王府近來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你可還好?”慕白眼裡有擔心。
容尺素搖了搖頭,“讓慕大哥擔心了,我並沒有什麼事情。”
慕白頷首,“沒事就好。”擡眼看她,“近來你瘦了不少,可是病情復發了?”
之前用了慕白送過來從南丘國用的藥身子便好了不少,連冬天必犯的哮喘,今年也沒有往年那般嚴重。
“慕大哥,我的身子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虛弱,都那麼多年了,這些小病,要不了我的命的。”
慕白皺起了英挺的眉宇:“吐口水重新說過,這樣的話,怎能亂說的。”眼裡有責備。
容尺素用繡帕掩嘴輕笑,有意戲謔慕白:“慕大哥怎也信這些迷信了?靖寧是女子,吐口水,這得多不雅啊。”
說完,慕白清雋的眉就挑起,這個時候,雲恆卻突然間回來了。
恰好看到容尺素跟慕白在院子裡一個挑眉,一個輕笑,握着拳略有不悅。
可想起之前對容尺素的承諾,雲恆又硬生生壓下了怒氣。
“素素。”喚了容尺素一聲,雲恆走了過去。
聞聲,容尺素與慕白同時回頭。
“王爺回來了?”她淡淡道了句,反應不大。
雲恆在容尺素身旁坐下,攔住容尺素的腰肢,把她嵌在他懷裡,好似才注意到慕白的存在,笑着問:“慕公子怎麼也在?”眯着眼,敵意的看着他。
慕白好似沒有看到雲恆的敵意:“路過商親王府,便恰巧過來看看素兒。”冬他巨圾。
一聲素兒直刺雲恆的心窩,一陣難受。
將近咬牙切?:“是恰巧呢,還是特意的。”
太過敵意的聲音,容尺素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王爺。”
見容尺素要生氣了,雲恆颳了刮她挺翹的鼻翼,委屈的道:“我只不過是隨口問了句而已,你看,慕公子都不介意。”
挑起薄脣,似笑非笑地看着慕白:“慕公子,你說是不是?”
雙方較量,只一會,就較量了千百回。
慕白別過視線,不再看雲恆,輕笑着頷首,示意是贊同了雲恆的話。
捏了捏眉心,容尺素有些頭疼。
雲恆暗示慕白該走了,別留在這裡打擾他跟容尺素,可慕白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輕搖着手裡的摺扇,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看起了容尺素的棋局,看的雲恆想罵娘,把慕白從容尺素的院子裡丟出去。
但礙於容尺素在這裡,雲恆不好做的如此明目張膽,只好咬着牙,忍!
暫且忍着他!
看着雲恆恨他,卻幹不掉他的樣子,慕白就忍不住想要發笑,卻淡定的跟容尺素聊起了下棋,直接把雲恆晾在一旁。
可不甘心的雲恆,卻插了一個腳進來,想要給自己找存在感。
本想好好下個棋,但多出了兩個男人,氣氛一下子就壞了。
且,這兩男人還在互相較量,簡直不忍直視。
容尺素乾脆“啪”的放下手裡的棋子,站了起身。
動作太大,兩個男人都頓了頓,擡頭仰視着站着的容尺素。
容尺素道:“王爺、慕大哥您們且先下着吧,午膳快要到時辰了,靖寧去給你們準備午膳。”
說完,也不等兩人說話,容尺素就帶着晴河蘭溪離開同夢閣,直接去了廚房。
路過梅園的時候,轉彎處,有兩個丫鬟走在她們的跟前,其中一個手裡捧着幾支嬌豔欲滴的梅花。
兩人沒注意到容尺素走了過來,自顧自的說着她們的話。
“芳兒,你小心點,別弄壞了,這花可是要做成梅花糕,給王妃送過去的,要是被王妃嫌棄了,看主子怎麼教訓你。”
那被喚作芳兒的丫頭撇了撇嘴,“那能這麼容易壞就了?且王妃也不是個難說話的,應該不會太計較的吧?且這花是用來做梅花糕的,保存着好看,跟不好看,不都一樣嗎?”
芳兒嘴裡逞強,不由地心虛的打量着手裡的幾枝梅花,生怕這花真的被她弄壞了。
“紫蘭姐姐,主子爲什麼要親自下廚給王妃做梅花糕啊?王妃身份尊貴,這怎會稀罕這些糕點啊?送了說不定也就賞給院子裡的丫頭吃的,這樣豈不是浪費主子的心意了?”
紫蘭頓了頓,莫名心虛的白了眼芳兒:“你問我,我怎知曉?許是想着王妃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也就想吃點平凡的唄。現在院子裡就剩下王妃一個人做主了,主子自然是要巴結好王妃的。”
末了又說了句:“主子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干擾的,還是不要問這麼多的好。”
話裡帶着幾分警告。
見此,那芳兒也就不敢再多言了。
到分岔路口,幾人換了不同的小道,這兩個丫鬟也沒有注意到一直在她身後的容尺素。
雖然二人說話都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容尺素還是一字不漏的把這兩人的對話給聽進了耳朵裡。
梅花、梅花……
容尺素喃喃了兩句,問身旁的晴河蘭溪:“那兩個丫頭可是林侍妾院子裡的?”
“是的,王妃。”答完,兩人也突然間想起了之前李天驕來的時候,與容尺素說的那事兒。
面色驟然變了變。
這林侍妾該不會是看那香還沒有奏響,等不及了,所以直接想要送梅花糕來毒死容尺素吧?
“王妃,這林侍妾的心腸也太歹毒了。您又沒有害過她,她怎麼……”蘭溪咬着脣,着實想不透,這林侍妾爲什麼要害容尺素。
雖然容尺素是下過命令處死了一些侍妾,可到底是沒有害過這林侍妾啊?
容尺素冷笑了一下。
看來,這院子裡想要她死的人,果真是不少。
暗暗思慮了一番,容尺素在蘭溪耳裡低語了一番,蘭溪圓溜溜的大眼睛亮了亮,旋即笑着頷首:“王妃放心好了,奴婢定然會辦妥的。”
“嗯。”
準備好午膳,容尺素就回了同夢閣。
院子裡有些亂,枯黃的樹葉子落了一地,兩人原本束的一絲不苟的墨發也稍有凌亂。
明顯就是剛剛動過手的樣子。
“王爺、慕大哥,你們幹什麼了?”容尺素皺眉問。
雲恆、慕白的臉色都不太好。
見着容尺素回來,慕白的臉色先緩和了一些,道:“沒什麼,就是聽聞商親王武功了得,與他切磋了一番。”
眼裡有些狐疑,視線落到雲恆身上,雲恆俊臉微沉,想起方纔自己竟然跟慕白打了個平手,雲恆怎也高興不起來,但對着容尺素與慕白的目光,雲恆點頭算是默許了慕白的話。
見此,容尺素倒也不再多問。
讓兩人進屋子裡用午膳。
容尺素走在前頭,雲恆、慕白在後頭。
雲恆恨恨地瞪着慕白:“你該走了。”
慕白狹長的鳳眸裡,眼仁漆黑,隱隱有些興味:“既然素兒都已經準備好午膳了,倒也不差這一點時間。商親王如此大度,想必不會介意慕某在這裡蹭飯的吧?”他笑的無害,與往日清雅公子形象大有不同。
雲恆的臉卻是黑的不能再黑。
“你……”
慕白長睫輕顫了下,不與雲恆帥嘴皮子,追上前面的容尺素:“素兒……”
雲恆磨牙跟上。
直至蹭完了午膳,又用完了餐後甜點,慕白這才與猶未盡的離開商親王府。
並且說,改日再來看容尺素。
險些沒把雲恆氣到吐血。
容尺素不知曉這兩人在她剛纔離開後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見雲恆臉色不好,她也識趣的沒有問。
心裡還在想着林侍妾的事情。
不想,卻是在中午的時候,朝廷裡出事了。
太子醉酒險些輕薄了五皇子妃秦嬙,五皇子聯合自己的部屬跪在紫宸殿前,說是要給秦嬙求公道,實則是逼着皇帝廢太子。
宮裡亂成了一團,雲恆剛準備午休,宮裡的人卻是來傳話,雲恆又不得不把衣裳從新穿上進宮議事。
宮裡的事情,容尺素不關心,只不過卻有些詫異,太子竟然會犯下這麼個大錯,且還讓五皇子給抓住了把柄。
此番一個不慎,恐就是要錯失太子之位了。
卻恰是這個時候,意料之中,林侍妾的丫鬟紫蘭送了一盒糕點過來,道是林侍妾親手做的,讓容尺素品嚐一下。
睨着紫蘭手裡捧着精緻的盒子,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一抹情緒。
讓一旁的晴河收下,給晴河使了個眼色,晴河給紫蘭塞了個荷包,掂量着重量,紫蘭有些受寵若驚,連連給容尺素道謝。
容尺素輕笑,“紫蘭姑娘代本王妃給林侍妾說句謝謝吧。”
得了賞銀,紫蘭臉都要笑成花兒了。
連連點頭,就退了下去。
再三保證,會把容尺素的話給帶到的。
看着蘭溪樂呵樂呵離去的背影,視線落到了一旁的糕點盒子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容尺素讓院子裡的小丫鬟碧落去把鶯側妃請了過來。
“妾身見過王妃娘娘,王妃萬福。”鶯側妃柔柔弱弱的給容尺素請安。
穿着一襲荷青色的長裙,披着斗篷,漂亮的臉蛋說不出的虛弱蒼白,腰束着不盈一握,似是扶風若柳,風一吹就倒下。
“鶯側妃不用多禮,坐下吧。”
鶯側妃看了容尺素一眼,這才抿着脣在一旁坐下,問道:“不知王妃喚妾身來,可有何事情?”
“就是叫鶯側妃過來說說話罷了,你也知曉,與本王妃交好的茗側妃、葉侍妾都相繼過世了,我就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容尺素嘆息着,擡了擡眼皮子看鶯側妃:“難道鶯側妃不想跟我說話,怕……”她話還沒有說完,鶯側妃已經說道:“王妃不要多慮,妾身沒有不想跟王妃娘娘說話,只是有些突兀罷了。”
她尷尬一笑,表示自己並沒有嫌棄,不想跟她說話之類的。
“既然不是,那就好。”
鶯側妃頷首,垂着臉,手裡握着繡帕,攪動着,不知曉該說什麼。
容尺素轉頭吩咐了一旁的晴河一句:“晴河,你去把方纔林侍妾送來的梅花糕拿過來,讓鶯側妃嚐嚐。”說話間,容尺素的視線一直留在鶯側妃的身上,不肯放過鶯側妃一絲表情。
“王妃,既然是林侍妾送給你的,還是……”鶯側妃想要拒絕,雖然臉上儘量平靜無常,但容尺素卻無法忽視,她微微顫抖了一下的小手指。
容尺素打斷她:“我素來不愛吃甜食,放着也是放着,難得鶯側妃你在這裡,鶯側妃就不要跟本王妃客氣了。”
說完給晴河使了個眼色,晴河應了聲“是。”
轉身進去把之前紫蘭送過來的梅花糕給端了出來,當着鶯側妃的臉拆了印條。
容尺素示意鶯側妃吃,鶯側妃琉璃眼眸閃了閃,在容尺素的目光下,拈起了一個,“謝謝王妃。”說完,就放進嘴裡小咬了一口。
問鶯側妃:“鶯側妃覺得如何?”
“甚好,甜而不膩,味道不錯。”
這廂碧螺又端了兩杯茶上來,讓鶯側妃解解渴。
鶯側妃有些遲疑,並沒有立刻去喝,而是等容尺素喝了一口,纔跟着端起來喝。
看來,這鶯側妃也不傻,知曉要提防她。
不過,容尺素又不是傻子。
不說,她還不想那麼快弄死鶯側妃,就算是想殺死她,也萬萬不會用自己的東西來毒害她。
在同夢閣裡呆了一會,鶯側妃就回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鶯側妃的院子裡,傳來了鶯側妃中毒的消息。
有丫鬟請容尺素過去。
進去的時候,院子裡站着幾個與鶯側妃相熟的侍妾。
有溫侍妾、林侍妾、還有萍侍妾。
其中,秋側妃、謝侍妾也在。
見着容尺素過來,紛紛給容尺素行禮。
讓幾人起身,容尺素便問道:“鶯側妃如何了?好端端的,怎會中毒?”她皺着眉,略有責備鶯側妃的丫鬟,碧兒、環兒。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容尺素的跟前:“王妃恕罪,奴婢也不知曉主子怎會突然間中毒的。”
容尺素冷哼了一聲,沒看這兩個丫鬟,也沒讓兩人起身。
問給鶯側妃診治的大夫杜筠:“杜大夫,鶯側妃她如何了?中的可是什麼毒?”
杜筠怔了怔,旋即搖頭:“王妃放心便可,還好診治的及時,鶯側妃並無什麼大礙,只是目前倒是說不出來中的是什麼毒,還得檢查一遍,鶯側妃今日接觸過,亦或者是吃過的東西才行。”
她還沒有說話,那大夫就問了跪在地上的環兒、碧兒:“側妃娘娘今日可都吃了些什麼?”
碧兒抿着脣,望了容尺素一眼,見容尺素說了一個“說”字,才猶猶豫豫地說道:“主子就方纔從王妃娘娘那裡吃了一些糕點,喝了些茶回來後,就一直說不舒服。起初主子也不在意,不讓奴婢去請大夫,可就一刻鐘前開始,主子一直就喊肚子疼……”
碧兒叨叨絮絮的說着,說的有些不清不楚,但意思卻很清楚的告訴大家,鶯側妃是因爲吃了容尺素的糕點,喝了容尺素那裡的茶,纔會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我本王妃下的毒毒害的鶯側妃?”微微眯起杏眼,那碧兒嚇得渾身都哆嗦,連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
“王妃娘娘,這碧兒也是實話實說,到底是不是吃了王妃您的東西纔會中毒,王妃讓杜大夫驗一驗,不就知曉了?”溫侍妾壯着膽子道。
其它幾個侍妾也紛紛點頭附和。
秋側妃想要給容尺素說話,容尺素示意了她一眼,秋側妃就閉上了嘴。
容尺素讓下人去把今天用的糕點和茶葉渣子都拿過來。
以防掉包,去的有鶯側妃的丫鬟環兒、溫侍妾的丫鬟還有蘭溪。
等過了一刻鐘左右,這三人才端着糕點和茶壺回來。
容尺素沒有疏忽掉林侍妾那微微變了變的臉色。
讓杜筠檢查這些糕點裡有沒有毒藥。
杜筠用銀針試毒,在衆人?聚的目光下,先後試毒糕點和茶葉。
最後試到糕點時,杜筠的臉色一瞬變了變。
整根銀針都黑了一大半,連着幾人的臉色也古怪的很。
意味不明的看着容尺素,似乎有些詫異,容尺素竟然做出下毒這樣的事情。
唯獨林侍妾整個人都不好了,呈現出一種呆怔的狀態。
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王妃,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謝侍妾直言質問容尺素:“沒想到堂堂王妃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給鶯側妃下毒,王妃,你太惡毒了。”謝侍妾滿是不忿,直言似是要給鶯側妃討公道。
眼裡的激動欣喜,太過明目張膽,怎也遮掩不下去。
似是料定了容尺素的罪名翻身不了,這毒是她下的一樣!
宅鬥部分,這幾天會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