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兩人纏綿了許久。
那是與之以往不一樣的感覺,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年了,兩年的時間裡,彼此之間除了那份越來越濃郁的愛以外,他們之間又多了一份親情,是一份彼此融入到對方骨血裡的親情。
她理解他,包容他,愛他勝過於愛自己的生命。
他更理解她,包容她,愛她勝過於愛自己的生命。
這個夜裡兩人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是週一,清晨譚韶川一睜眼已經上午八點了。
天!
這是他婚後有了孩子以後,第一次八點鐘才從夢中醒來,轉身,看到睡在自己旁側的妻子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調皮的看着他,慵懶的說道:“早安,大總裁,看來你今天又要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啊……”
男人戳了她鼻尖子,渾厚的嗓音沙啞一笑:“被你害苦了……”
語畢,一個縱深起牀,快速的洗漱,穿衣,下樓之前譚韶川沒有忘記在兩個孩子的睡牀上駐足一會兒,一臉滿足的笑容,看不夠。
臨走之前,他又在兩個孩子的額頭親了親。
這才下樓。
吃了飯,已經接近九點鐘了。
今兒上班特定遲到了,他還記得,他跟好幾個客戶約好了上午有個會議。
上了車,小閻便擔憂的問道:“boss,沒事兒吧?您這是,越來越不務正業啊?”
“臭小子,安心開你的車!”
“是,boss!”
一路上,小閻開的四平八穩,起初沒有到九點的時候,譚韶川的手機一直都靜止,九點過了沒多久,他手機上打來第一個電話。
打開一看,是宋卓:“譚總,您怎麼還沒來上班?”
譚韶川淡定的問道:“公司裡來了哪幾位客戶?”
“姚總,佟總,戴總,修總,這幾個都是重量級的,還有一些附屬公司的總裁什麼的。”畢竟今天是週一,例會多,要籤的合同多,各方面都很忙。宋卓看了看錶問道:“譚總,您還有多久能到公司,我這邊先應付着,我就說您臨時去了市裡一趟?”
“不!”譚韶川阻止道。
“?”宋卓不懂了。
“我大約還有四十分鐘能到公司,你就跟他們說,你早晨打電話給我彙報今天日程的時候,聽到電話這邊都是孩子哇啦哇啦的哭聲,還有蕎蕎的叫罵聲。”
“明白了譚總!”宋卓掛斷電話。
一路朝着議論紛紛的大會議廳走去。
“對不起對不各位老總,我們譚總,實在是昨天太高興了,兩個孩子昨天也興奮,回到家裡都深夜了孩子們還不睡,結果譚總就一直都守着孩子們,給他們換了尿片,衝了奶粉,這才睡去,休息的有點晚了。”
會議廳裡的總們:“……”
到底是舅舅比較有權威:“你說說這個韶川!他到底想幹什麼?譚氏集團他可以不管,他不能拖着我們這些人不是!”
“韶川哥也太過分了吧,誰家沒個孩子老婆什麼的,不能娶了媳婦生了孩子,連什麼都不顧了吧?”
其他的一些合作者們:“……”
從心裡來講,即便譚韶川現在經常晚出早歸的,一顆心全都系在家庭上,可譚韶川並沒有耽誤他們這些合作伙伴的生意。他們對譚韶川說不出來什麼。
反而覺得譚韶川比之以往多了很多煙火氣息,但是現在姚氏企業做的也很大,姚鴻佩在這裡數落自己外甥的時候,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小宋,你給我打電話問問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公司!處理家事處理的有完沒完,爲什麼就不能請育嬰嫂,保姆,譚家請多少不能請!他爲什麼要親力親爲?你給我問問他!”
“回稟姚董。”
宋卓一副古時候丫鬟回稟主人的語氣:“我們譚總,譚總他……他沒其他毛病,就是太愛孩子了,他說了,無論找什麼樣的保姆,都沒有他親自照顧孩子照顧的好……”
衆人:“……”
姚鴻佩氣急敗壞:“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公司!”
“再,再有一個半小時。”
姚鴻佩:“……佟桐!我們回去!”
“是!爸,不,董事長!”
姚鴻佩和佟桐幾乎是怒髮衝冠離開的海川大廈。
不過,一出海川大廈的門上了車,兩人便不再是怒氣衝衝的表情了。
反而是極爲得意。
“爸,您對譚韶川還真的非常瞭解啊,他果真是太注重親情了,竟然有了孩子,連集團公司的事務都不顧了。”佟桐不由得佩服起公公來。
姚鴻佩冷笑:“想當年,他爲了能跟他母親生活在一起,情願大冬天裡捱餓,也不跟着你姑母,後來他得知自己母親死在監獄裡了,他在墓地上坐了幾天幾夜,你們不知道他爲什麼喜歡藍憶蕎,跟藍憶蕎結婚,我多少知道一點的,還不是因爲藍憶蕎和他母親一樣,都坐過牢,他有同情心,他是個長情的人,爲了那點對藍憶蕎的同情,他可以愛她一輩子,而且爲了孩子和藍憶蕎,他會不顧自己的事業。他母親沒死之前,他多次公開聲明,他只要母親不要譚家財產,他後來回來爭奪執掌權,也是他母親死了之後。”
佟桐:“爸,那我們以後就有機可乘了。”
姚鴻佩冷笑:“很有機可乘。”
“我們以後就可以在內陸大幹一場了?”
“當然!”姚鴻佩躊躇滿志的說道:“這世上,沒人嫌錢多了咬手的。”
回去的路上,他電話給兒子姚亭潤:“亭潤,馬上告訴米家,讓他們進一步遊說蘇瑾延。”
收了線,姚鴻佩臉上的笑容漸漸擴散,他似乎看到了一兩年以後,姚氏企業超過譚氏集團的一種藍圖。
到時候,他姚鴻佩的名氣或許比姐夫譚以曾的還要高。
到時候,姚氏企業便會成爲青城的龍頭。
而譚韶川,該死哪兒去死哪兒去!
姚家的車開走的時候,他們的車身後不遠處,便是譚韶川和小閻的車,看着姚家的車走遠,小閻將車開回譚韶川的專用電梯外。
尚未進入電梯,譚韶川的手機響了。
打開一看,是蕎蕎打來的。
“老公,今天早上你走的匆忙,我忘了問你了,我爸,就是楚橋樑住院了,你知道嗎?”電話那一段,藍憶蕎問道。
韶川走了之後她便起牀了,給孩子換了尿片餵了奶,收拾好,她便想着昨天楚心梔說的話,她想去醫院看一看楚橋樑。
卻發現,忘了問楚心梔哪一家醫院了。
而她,打楚心梔的手機號碼換號了,她也不知道楚心薔手機號碼,這纔打電話問了譚韶川。
譚韶川:“……”還真不知道。
隔了幾秒他才沉肅的問道:“他竟然住院了都沒告訴你一聲?”一時間,心中生出了一種感慨。
這個老岳父,也真是自己作死的。
作到現在總算有了點覺悟,自己住院了都沒有告訴蕎蕎,反而這時候譚韶川有一種於心不忍了。
“你別急,我上樓之後就讓宋卓去查,查他現在管理的生產工廠,總有人知道他在那家醫院。”
“好……老公,你……不介意我去看一看他吧?”藍憶蕎問道。
“他是你爸,親爸,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等老公消息。嗯。”
“謝謝老公。”
半小時後,藍憶蕎收到了楚橋樑住院的地址。
竟然是城郊結合處的一處二等醫院,藍憶蕎到來病房裡的時候,這裡的走廊上都住滿了病友,楚橋樑也在走廊上的一處牀位上躺着。
伺候他是是個護工。
因爲今天是週一,楚心薔去的給自己的服裝檔口上貨,而楚心梔週一很忙,所以兩人都騰不出空來照顧楚橋樑。
“爸。”站在楚橋樑跟前,藍憶蕎輕輕的喊道。
楚橋樑歪着頭,一邊的手臂也痙攣了一邊,他有些混沌的擡起頭看着藍憶蕎,藍憶蕎也看清了父親。
他比半年前老了許多。
脣角有混亂的胡茬。
頭髮也稀疏了很多。
最主要是他的臉,左右有些不對稱,左邊的脣角眼角都有些痙攣了似的歪在一邊,而且左邊的脣角還有些流口水。
看到蕎蕎,楚橋樑禁不住笑了,說話有些費力:“小(蕎)小(蕎),驢(你)怎,怎,怎麼來了?”
藍憶蕎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是個冷血的女孩,相反她遇到很多事情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流淚,可恰恰是看到楚橋樑。
他多可憐,她都不太會流淚。
只覺得,人生苦短,世事無常。
“爸……我不是有意不來看您的,您也知道,我雙胞胎,生產的時候,創面有點大,我恢復了一段時間,坐月子坐了一個半月,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可讓她像楚心梔和楚心薔那般,端着盆打水,給他擦手,擦臉,伺候他,藍憶蕎也做不到。
她最多能坐在這裡看一看他。
看到她這樣解釋,楚橋樑連連搖頭,熱淚盈眶:“驢,驢別藍(難)過,我……沒戲(事),虧(恢)恢一,一陣子就……沒戲了。”
藍憶蕎點點頭。
“原,原,原諒……爸……爸?”楚橋樑懇求的看着蕎蕎。
蕎蕎點頭:“爸,我早就原諒您了,我今天給您帶了您外孫外孫女的百日照,給您看?”
楚橋樑拼命點頭。
兩大淚不停的從渾濁的眼裡滾落出來。
藍憶蕎坐在他旁邊,一張一張的翻着手機給他看。
看到好笑的地方,兩父女還要一起笑。
“爸,我不能在這裡呆很久,圓蛋和圓寶要吃奶,我改天再來看您。等圓蛋和圓寶再大一點了,我帶他們倆去家裡看您。”
“嗯嗯嗯嗯。”楚橋樑拼命的點頭,然後用好的那隻手推她:“快肥去,孩,孩子,最重要。”
“我走了爸。”起身,藍憶蕎走出了病房。
她沒想到,曾經在青城也算是身價十數億資產的一代畫家,這才五十來歲,就落得個即將半身不遂的命運?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就這樣一邊思索着父親的事情,一邊想着父親出院,她是給他在市區安排一個好一點的住處,還是怎麼着的時候,她一出門便看到一個人。
“蘇瑾延?”藍憶蕎問道:“你來幹什麼?”
幾個月不見,蘇瑾延比之過年前真可謂意氣風發多了,他的身上處處透露着社會精英成功人士的精神頭。
“來看你父親,我岳父。”蘇瑾延理了理衣裝,意味深長的看着藍憶蕎。
藍憶蕎笑:“你,東山再起了?”
蘇瑾延也笑:“蕎蕎,你現在對我,也不是一年多以前那麼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