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兩人不溫不火的相處。
杜南笙每天去實驗室那邊接她,兩人都不約而同的不再提及未來。
轉眼盛夏已過,初秋的天開始變得有些清涼。
楚楚如往常一般去了實驗室,然到了中午依舊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立在實驗大樓前,微微出神,幾個月她似乎習慣了有那個男人在,可今天他沒有來……
心裡很空。
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楚楚回過神拿出手機劃開接聽鍵。
“你好。”
對面立即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叫杜南笙的人嗎?”
杜南笙?
“認識,你是?”
“這裡是北橋醫院,杜先生出了車禍,現在請你來一趟好嗎?”
車禍……
拿着手機,腦子裡嗡鳴一片,楚楚眼眸微閃,伸手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車禍……這兩個字就像鬼魅一般纏繞着她。
眼前快速閃過當年夏雪梨出了車禍的場景,楚楚只覺得一顆心被狠狠的撕裂開來。
不……
她不要杜南笙那樣!
眼中淚水飛逝,楚楚快速朝着自己的汽車那邊跑去。
北橋醫院不算遠,二十分鐘楚楚便到了醫院門口。
衝到醫院裡,一打聽杜南笙在急診室,楚楚趕緊跑了過去。
急診室那邊病人很多,楚楚找到一個護士詢問杜南笙的情況,護士一時間想不起來。
“他是一個東方男人!”
這麼一說,護士立刻指了指不遠處拉着簾子的地方。
“那裡。”
說了聲謝謝楚楚快速跑了過去,打開簾子真要進去,一旁的醫生立即制止。
“抱歉小姐,裡面的病人已經死亡,如果你是家屬,那麼現在請過來先完善一下手續。”
死亡?
整個人僵在原地,楚楚下巴顫抖着,卻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杜南笙……死了?
杜南笙他死了?
眼底猩紅,一顆心被狠狠撕裂,楚楚顫抖着轉頭盯着眼前的醫生,呼吸凌亂。
“不可能!”
他說過的……哪怕是一輩子也要等她!
伸手扼住醫生的手臂,楚楚大口喘息着,拼命的搖着頭。
“你們搞錯了,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醫生眉頭緊蹙着。
“抱歉,這位先生被送來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我們盡力了,但是……”
“不可能!”
低吼着,楚楚顫抖着捂住胸口處,緩緩的癱坐到了地上。
眼中的淚水好似決堤的河水,心底更是血流成河。
“爲什麼?你說過就算是一輩子也會等我的,杜南笙……你說謊!”
爲什麼?
雪梨那麼大一場車禍她都活下來,爲什麼到了杜南笙這裡就變成了這樣?
拼命的搖着頭,楚楚痛哭着。
一旁的醫務人員原本就很忙,看到地上哭得如此悽慘的女人,眼底皆是無奈。
對面原本拉着的簾子緩緩開啓,坐在病牀上的男人左手打着石膏,看着地上痛哭的女人,眼底帶着一絲痛色。
“我可沒有說謊,我說楚楚……你是不是哭錯人了?”
耳邊又有傳來的聲音讓楚楚呆滯,她聽到了什麼?
是杜南笙的聲音……
不……是幻覺?
大口呼吸着,緩緩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在來來去去的人中,她看到了坐在病牀上的男人,打着石膏,但是他笑着。
“南笙……”
呢喃着,楚楚拼命的爬了起來,不顧自己差一點栽倒衝向對面的地方。
來到病牀前,兩人四目相對,楚楚顫抖着手僵在了半空中不敢往前去觸碰這個男人,因爲她害怕這一切都是假象。
見她驚恐猶豫,杜南笙伸手右手拉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如果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你會怎麼回答?”
手間傳來的溫熱讓楚楚再度痛哭出聲,一把撲進男人懷中,他還活着,他還好好的活着!
在以爲杜南笙死掉的那一刻,她慌了,她後悔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什麼心結,什麼過不去的坎,都沒有他們在一起重要!
“我嫁,我嫁!”
聽着女人帶着哭腔的聲音,杜南笙輕笑着,原本只是一場小小的事故,他的左手受傷醫生說打個石膏好得快。
而對面那個死掉的東方人,據說是心臟病發作。
早知道這麼一場小事故就能讓這個傻女人打開心結,他就該早點自己找個地方撞一撞。
出了院回到公寓裡。
楚楚跟實驗室那邊請了假,也決心完成這一次的科研後,就辭職。
公寓裡,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笑意連連,而一旁的女人拿着水果,貼心的喂他。
“這個維生素高,多吃點手臂很快就好了。”
“其實我知道一種藥,可以讓我好得更快。”
微微一怔,楚楚眼底多了一絲急切。
“那你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眼底的玩味一閃而過,下一秒,俯身吻上面前女人的脣。
突如其來的溫熱讓楚楚身子僵直,見她沒有動作,杜南笙動作溫柔閉上眸子忘我的深吮。
雙手不自覺的攀上男人的脖頸,楚楚閉上眸子,生澀的迴應。
她感謝老天爺,沒有與她開生離死別的玩笑,感謝這個男人還在。
……
金城。
機場中,時初小大人一般的說着抱着她的女人。
“雪梨,這一次你去看外公,能不能去看看爹地?你們這樣是不行的,爹地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雖然瘦了那麼一點,但是還是最帥的!”
夏雪梨勾着脣,她倒是想去看他,可是那個男人倔的很,非要說什麼等他做好準備。
神經病一樣的,難不成她還是那些小迷妹,他不帥了就粉轉黑?
“再說吧。”
上了飛機看着飛機竄入雲層,一旁小時初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夏雪梨隨意拿了一本財經雜誌,看着專訪裡面的男人,微微一怔。
他是瘦了一些,但是就如時初說的,他還是那麼迷人。
不由自主的輕撫過雜誌上的照片,夏雪梨勾着脣。
整整十個多月過去了,他們沒有見面,甚至沒有一個電話。
她想他的時候,就看看s市的財經雜誌,偶爾能遇到他的身影……
而那個男人想她的時候呢?
不是不見,而是她答應了要等待。
等待着他做好準備,等待着他能與她長命百歲。
合上雜誌,鼻子有些酸,這樣的等待是磨人的,她甚至有時候開玩笑的想着……若是明天見不到他,她就移情別戀。
可一個明天又一個明天過去了,她愛他,始終如一。
那麼這一次呢……
邵戎軒,你還要我等多久?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夏雪梨帶着時初回了杜家別墅,午飯後才計劃着去郊外的療養院。
下午。
汽車停在了療養院門前,門口處坐在輪椅上的人早早的就在等候,看到夏雪梨帶着時初下來,白海成眉開眼笑的。
“時初!”
時初笑呵呵的跑到白海成面前。
“外公,時初好想你的!”
聽着孩子的話,白海成笑着點點頭,然後從口袋中摸了一塊糖給了面前的孩子。
“外公也想你呢!”
夏雪梨走上前,微微一笑。
“下次不用在門口等,現在天涼了。”
擡起眸子,白海成搖着頭。
“也不知還能等你們幾次……”
脣角的笑意僵了僵,夏雪梨前些日子接到了療養院的電話,說是白海成心臟越來越不好,很有可能突發心肌梗塞。
想必白靜姝的事情對他打擊不小……
走進療養院,三人坐在裡面的一處亭子裡,白海成說起了白靜姝。
“雪梨,你去看過她了?”
點點頭,夏雪梨伸手替白海成倒了一杯茶。
“去過了,幫裴麗帶了一封信給她。”
沉默了片刻,白海成嘆了口氣。
“她糊塗啊……說到底,是我和她母親害了她,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靜姝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那麼狠毒了?
到底是誰造就了白靜姝她不想評價,只是覺得那個女人也很可憐。
“靜姝她的身體……”
夏雪梨擡起眸子,眼底帶着一絲沉色。
“生活不能自理,若菲她心生歹意要撞死杜璇,這一切本來不會發生……”
她最多就是坐牢,坐一輩子的牢,可是現在癱了卻沒有死去。
連死都做不到,恐怕這纔是白靜姝如今最不甘心的事吧。
白海成點着頭,伸手抹掉眼角的淚。
“是她罪有應得啊。”
看着眼前無奈的男人,夏雪梨目光最終落在了他已經花白的頭髮上。
轉眼幾年間,這個男人就已經蒼老如此……
都說沒有報應,可她認爲有。
誰都逃不過報應不爽,該還的時間總會讓你一點點的還回去。
就如裴麗……
就如白海成……
就如白靜姝,薛採娥……
也如她。
曾經她滿身戾氣,最終她付出的代價遠比她得到的多。
人啊,最難的就是一個平心靜氣,不爭不搶。
臨走時,白海成拿了一個小小的吊墜交給她。
“這是當年我買給你母親的,可是還沒有送出去,她便撒手走了……雪梨,你去看她的時候,幫我帶給她。”
而他……
恐怕沒有機會再去她的墓前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