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剛想把闖闖放在地上時,楚峻北已經關上了門。
沁兒纔來上班不久,哥哥說要讓她每個崗位都熟悉一遍,以後這邊的酒店交給她管。
雖然很不喜歡酒店管理,但是產業是哥哥的,她也不能胡來,更不能得罪客人。
“先生。”沁兒把闖闖放在地上,客氣的說道,“我先去工作了,您有什麼需要聯繫我。”
闖闖一聽媽媽要去工作了,連忙抱住其腿,開始耍賴,“麻麻!不可走耶!要陪闖闖睡耶!”
楚峻北倒沒有像闖闖一樣孩子氣,而是從容的把闖闖抱起來,又一手拉起沁兒的手往裡面走。
沁兒有點急了!
怎麼着啊!住得起酒店,長得有點姿色就想幹點壞事是吧!
還帶着兒子呢!
這大叔還真是不要臉呢!
楚峻北是怕闖闖又哭,現在聽着孩子的哭聲他就特別難受,所以抱着。
到了*頭櫃電話機旁,楚峻北又把闖闖遞到沁兒的手上,“麻煩,我打個電話。”
沁兒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有被害妄想症。
人家只是打個電話而已。
楚峻北電話打通,那邊接了起來,“喂。”
“斯翰。”楚峻北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吐了一口氣。
沁兒立時便眼睛一亮,咦!
這傢伙說的斯翰,會不會是她的哥哥?
靳斯翰拿着電話的手便是一緊。
一個屬於他名下的馬賽酒店號碼來電,楚峻北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裡。
一切都不需要再解釋,他已經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靳斯翰坐在大班椅上,桌面上還擺着一大堆資料,公司要跟好萊塢合作一個電影,需要選一個c藉女演員。
此時卻一點要看的心思也沒有了。
拿着電話,聲色自然無波,“玩得開心嗎?”
“挺開心的,辦入住的時候,李沁兒小姐的服務很貼心,還替我把闖闖抱上了樓。”
楚峻北感覺自己鼻孔裡都在噴火。
但是他早已不是那時候的楚峻北。
現在遇到任何急火攻心的事情他都會先忍下來,冷靜,冷靜好了還有怒火便再冷靜,直到把火壓了下去。
南心帶給他的教訓是慘痛的。
幾乎將他整個人的性格都改變了。
如今不用細想,光聽着靳斯翰的口氣,就已經知道對方知道這裡有個叫李沁兒的人!
如果一個長得和南心一模一樣,聲音一模一樣,身高一模一樣,連以前用的名字都一模一樣,這個人不是靳斯翰安排進來的,他絕不相信。
“峻北,她在嗎?”
“在。”
“你讓她去廳裡。”
楚峻北捂了聽筒,看向沁兒那雙毫無情愫的眸子時,心尖兒上被釘子紮了無數下,“李小姐,麻煩你帶着闖闖到廳裡等我一下,我和朋友通個電話。”
沁兒應了聲,便抱着闖闖離開。
楚峻北看到沁兒已經走了出去,又擔心她丟下闖闖離開,一邊握着電話,一邊記掛着外面的動靜。
“你說吧。”
“峻北,別讓她想起過去的事,那段記憶於她來說太痛苦,我沒有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想我的妹妹好好活着,她現在只是李沁兒。
一個沒有遇到過顧展唯,沒有遇到過楚峻北的李沁兒。
她的父親和小媽以及顧展唯的弟弟,都不是因爲她安排的旅遊路線出的車禍。
峻北,這件事,我不用跟你說請你原諒。
我的態度到現在,依然如去年幫她安排一切後路時一樣。
別的我什麼都不在乎,但我要她活着,開開心心的活着。”
楚峻北本是面向外廳,哪怕看着牆上的影子也好,只要能看着那個身影在就行。
這時候他卻轉過身,看着內臥的牆壁,背對外廳。
吸鼻子的聲音都不敢大聲。
過去的記憶於誰都痛苦,偏偏最多最重的全都壓在那時的南心身上。
她應該忘記的。
如果不忘記,她怎麼活得下來。
這種時候,他沒有追問靳斯翰關於當年車禍的事情,這些慢慢的就會知道。
“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我”他想說,如果告訴他,他可以參與那段時間的協助工作。
最起碼,給她一段屬於他的特別記憶。
但是現在什麼也沒有。
她不認得他。
“是沁兒不讓我告訴你,她怕以後遇到你,還會想起你。
她也怕,她也只想活着,那麼多次她都不能下定決心忘記你,後來實在是受不了那些遭遇的折磨。
她這麼做,是不想死去,她說,她貪戀人世間曾經帶給她的美好,卻再也無力承擔痛苦。
當初若不是我看了她寫給我的信,發現即時,這個李沁兒也沒了,她真的會被逼死。”
楚峻北眼睫泛潮,眨着眼睛時,他呼着因爲心痛而需要急喘的氣息。
不知道如何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除了痛,好象也不剩下什麼。
一如去年的心情。
“你能來一趟馬賽嗎?”
“峻北,你放了沁兒吧,別出現在她身邊,我不想讓她想起過去。”
楚峻北舔了舔脣,壓了聲,不讓外面的女人聽見的聲音,“大哥。”
“”
“我不讓她想起過去,但是”
“你若是愛她,讓她活着就好了,不行嗎?難道以後的風險你能承擔?她纔好了多久?”
“不行不行,電話裡說不清楚。”楚峻北跟闖闖一樣,穿得休閒,他扯扯領子,還是覺得憋氣。
“大哥,你必須過來一趟馬賽,我需要和你談談。”他有好多事都需要問清楚。
就算不問南心,也要問靳斯翰。
他明明抱過南心的屍體。
那些新聞是如何出來的。
現在想想,當時的封路,他沒有看到現場,又急急趕往醫院。
醫院是軍區醫院,院方的說法是當時南心出事的地方軍區醫院最近,另外一個120的醫院因爲封路根本過去不了,所以纔打的軍區醫院請求支援的。
如果這是一場預謀,那麼連出事的地點都是事先選好的。
在京都這種政治文化中文,包括連新聞都能做假,以當時靳斯翰在京都的勢力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除非有很鐵的政要關係。
那麼極有可能便是父親知情!
更有可能連邱正義都知情!否則邱銘俊怎麼會調不到軍車?
現在覺得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不管任何原因,南心活了下來。
他要靳斯翰過來的原因,並非質問,而是希望對方能將他介紹給現在的李沁兒認識。
她對他的排斥和距離讓他幾近抓狂,他卻不能像過去一樣走過去就抱着她,想怎麼親怎麼抱都可以。
他不能嚇着她,一點了不能!
靳斯翰必須過來當這個中間人。
靳斯翰握着電話,以爲這件事不可能被拆穿,即便會,也沒有這麼快。
馬賽那地方,南心並沒有去過。
楚峻北一直在南心去過的地方旅行。
這也是他把南心安排進馬賽酒店的原因,既有他的照拂,又沒有機會遇到楚峻北。
哪知楚峻北居然直接去了他馬賽的酒店!
“行,但是你別對她說任何事,管一下闖闖,孩子的刺激是非常大的,我希望你和闖闖談一談,算我拜託你,去年那樣南心,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遇到。”
楚峻北一低頭,眼淚無聲的落進地毯裡,嗓子裡塞了絮。
去年那個南心,不僅僅只是有靳斯翰不想遇到,他也不想遇到。
“好,我會跟闖闖說,那你儘快過來。”
楚峻北掛了電話,抽了張紙壓乾眼睫上的水漬,吸了吸氣才往外廳走。
他看見沁兒還抱着闖闖,便走過去,“闖闖,跟阿姨說謝謝。”
把孩子抱下了地,沁兒站了起來,“不用謝的。”
闖闖委屈得又要哭了,楚峻北怕孩子的哭聲會刺激到沁兒,便又抱起來哄,“李小姐去工作吧。”
“好。”
送沁兒送到門口,楚峻北忽地叫住她,傾身俯首,在她的面頰上印了一個毫不輕浮的貼面吻。
“在法國,這是基本禮儀吧?因爲我認識你哥哥,剛剛有些不禮貌的地方,請你別介意。”
沁兒心尖兒一蕩,雙頰緋紅,“沒事,祝您入住愉快,再見。”
沁兒吸着氣,又呼着氣就跑了。
楚峻北看到沁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關上門。
闖闖依舊委屈的抱着楚峻北的脖子,聽到關門聲一響,仰起脖子“哇!”的一聲哭開,“爸爸!我要麻麻!”
楚峻北呼出來的氣息都是顫的。
“闖闖,我們來商量一件事!”
“不要!不要!不要商量任何事!只要麻麻!不要阿姨!!!!!不要姐姐!!!”
闖闖其實心裡有些懂,他習慣依賴楚峻北,所以楚峻北做事情的時候,他總是順從。
以前的順從是因爲楚峻北不會給他找後媽。
每次他都聽楚峻北的話把那些有可能會做他後媽的女人趕走。
現在不同了,他看到了媽媽,楚峻北卻示意他不要跟媽媽去,怎麼可以做到呢?
他天天看着媽媽的照片,都想瘋了。
想想都覺得自己左邊跳得呯呯呯的地方痛痛的。
“我要我麻麻!”
楚峻北抱着闖闖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捧着闖闖的小腦袋,用力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兒子!”
闖闖用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癟嘴的動作,卻收不住,只能將小嘴巴噘得緊緊的。
“兒子!”楚峻北的表情嚴肅認真,看着闖闖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眼中的堅定一股腦釘進小傢伙的眼睛裡。
闖闖搖着頭,哭得沒有剛纔大聲,卻眼淚不停的流,“爸爸,要麻麻的!沒有麻麻,我們都不開心!”
楚峻北本想強作鎮定來教育闖闖。
卻突然被闖闖的話戳中淚點,紅了眼眶,“好兒子,你聽我說,我們要把媽媽找回來,但是媽媽不記得我們了,我們不可以說認識她。”
“不要!麻麻不可以不認認識闖闖!不可以!”
闖闖又仰起了頭,他無法理解成人的世界,如果有媽媽不能認,他只會覺得小心肝痛痛的。
“爸爸,不能認麻麻,這裡痛痛的。”闖闖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不要痛痛的,要麻麻!”
楚峻北伸臂把闖闖團進自己寬厚的胸膛裡,“是的,我們要媽媽,但是媽媽如果想起過去,會比我們更加痛的,所以我們只要她回到我們身邊就好,別的不求了好嗎?”
“我要麻麻的,不要阿姨的!”
“只要媽媽跟爸爸重新結了婚,闖闖就可以叫媽媽了,知道嗎?”
闖闖眼睛瞠圓了,“真的嗎?”
“嗯,真的。”楚峻北給闖闖擦着眼淚,“楚驥容,爸爸說過什麼,驥是什麼意思,容是什麼意思?”
闖闖開始背書,“驥,好馬,喻賢能,有傑出才華且優秀的人,容是容忍,是包容,大度的人。”
“所以我們一定要包容媽媽暫時忘記我們這件事,我們要好好守着她就行,等她回到我們身邊來,哪怕她一輩子不會想起曾經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日子。
好不好?”
“”不好!
“如果只有這樣,媽媽才能回到我們身邊來,好不好?”
“好!”闖闖只能妥協!
沁兒重新回到工作崗位,覺得自己今天這烏龍也真是醉了。
一個那麼大的孩子叫她媽媽也就算了,這男人居然還認識她哥哥!
一想到這件事,南心便在想,爲什麼這個男人都有孩子了,哥哥還沒有結婚的動象呢?
哥哥也該結婚,生孩子纔對啊!
錢哪是賺得完的。
一想着下個月要從前臺轉到餐廳去工作,就真是煩得很,感覺自己好命苦,有個這麼有錢的哥哥,居然不讓她當個衣來伸手的大小姐。
真是命運有點糟糕。
沁兒還沒有到下班時間,闖闖已經從樓上下樓,換了很正式的小襯衣,還打了小領結,要請沁兒吃飯。
“阿姨,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吧,我爸爸等會就下來了。”
闖闖不再叫沁兒媽媽,可還是叫的阿姨,沁兒真是鬱悶,就不能愉快的叫“姐姐”嗎?
楚峻北從不遠處走過來,晚了闖闖一步,他到前臺的時候,出現在沁兒面前的樣子西裝革履,跟闖闖一樣正式。
像是要去參加一個極重要的商務會議一樣。
比以前相親還要收拾得周正,楚峻北不滿24小時也颳了一次鬍子,只想自己更整潔一些。
可沁兒眼裡的楚峻北太古板了,剛剛她還特意看了看楚峻北的身份證。
京都人,34歲。
34歲的大叔帶着兒子出來旅遊也是蠻拼的。
其實沁兒下意識的心理活動是覺得楚峻北老。
可這男人風度氣質皆是卓越優雅,並不讓人感覺到不適,他站在前臺前面,不會特別拘束,而是單肘靠在大理石櫃面上。
“李小姐,你哥哥估計過兩天要過來,今天我請你吃個飯,不介意我以斯翰朋友的身份請你吧?
其實也算是今天唐突給你道個歉。”
楚峻北心裡是憋屈的,自己深愛着的女人,在她面前連愛意也不能表達。
這不僅僅是憋屈,更是煎熬。
闖闖站在裡面前臺的口子上,很紳士範的不走進別人的工作地點去。
“阿姨,你喜歡吃什麼呢?我和爸爸先去點菜,等你來了就可以不用耽誤時間。”
沁兒只覺得這個小男孩真是暖得人心都快化了。
她沒有孩子,卻第一次如此喜歡小孩。
這麼懂事,證件上顯示還不到四歲生日,這父子倆真是有緣,居然一天生日。
闖闖的眼睛亮亮的,好象裡面嵌了兩粒白亮亮的星子,沁兒看得心臟軟乎乎的,“行,那你們去餐廳等我,今天我來請吧。”
闖闖看了一眼靠在前臺的爸爸,眨了眨眼睛,搞定!
和沁兒吃飯,楚峻北斯文紳士的替她拉開座椅,又打開餐巾,點餐由她先點,隨時替她加酒倒水。
每一個動作都緩慢從容,並不刻意,紳士優雅。
沁兒內心的潛臺詞總是道,哎,這大叔真是的,一點活力也沒有,憋死我了!
老男人都這樣的嗎?
想想也是醉了,像自己這種青春美少女跟這種老男人大叔坐在一起,簡直是如坐鍼氈,生怕自己一個不規矩,就損了哥哥的形象。
人家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
哪像她,從小放着養。
楚峻北要是知道沁兒在心裡一遍遍的吐槽他是個老男人的話,一定會一口氣吐出來,氣得暴走。
可是他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沁兒很拘謹,大概是覺得和陌生人一起吃飯會有點害羞。
“沁兒,過兩天你哥哥過來的時候,你就帶我去馬賽走走怎麼樣?”
闖闖馬上配合的拍手,“好耶好耶,我們去走走耶!”說完就眼巴巴望着沁兒。
沁兒笑了笑,“好的。”
“到時候咱們去港口看看。”
闖闖又馬上拍手,“好耶好耶,我們去港口。”說完依舊眼巴巴望着沁兒。
沁兒突然很想哭,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這孩子眼巴巴的,小心又討好的望着她的時候,她心裡有個聲音,特別特別的傷心。
嘴角扯起來的時候,有些勉強,“好呀。”
楚峻北的目光一直落在南心身上,她神情的變化讓他突然心絃一震,立時便把刀叉放進孩子的手裡,“闖闖,你自己學着切,爸爸可以幫你一小點忙。”
闖闖還是看着沁兒,眼睛溼漉漉的,巴巴的,“阿姨,你一定要跟我們去玩哦,我真的超喜歡你哦!如果你不去,我會很難過的。”
沁兒感覺自己心酸不已,連眼角都跟着酸了,“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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