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飯局最先走的人是林致遠,他一直說樓裡太忙,太忙。
開會,開會,還是開會。
今天除了開會,還要讓秘書準備個文件,表彰一下正能量家庭。
接着又是樓裡實在是太忙,太忙。
大忙人走了,接着離開的就是心臟不好的靳永鍾。
靳永鍾想早點回家吃點降血壓的藥。
他被這個大領導的“好心”折磨得好不了。
等靳永鍾一出門,雲燁和裴錦程便大笑起來。
雲燁讓侍應生上米飯,他餓了,剛纔一直太斯文,裝醫冠禽獸雖然算不得難,但要做得讓人無話可說,還是需要些功力的,累。
侍應生一出門,雲燁便把自己面前的酒杯都往旁邊移。
“我們是高素質的人,遠哥是個好書記。”
“當然。”裴錦程也沒怎麼吃菜,真是把金貴的胃都給委屈了,“我們這麼溫文爾雅......”
“哈哈!”
侍應生把米飯分別放在幾位客人的面前,一一說過“請慢用。”,然後退了不需要侍應的包間。
楚峻北舀了些鮑汁淋在米飯上,拌了拌推到南心跟前,“上次我給闖闖這樣拌過,他很喜歡。”
說完,他又把南心面前的那碗米飯拖到自己面前,開始淋鮑汁拌飯,“我說錦程,靳永鍾那個兒子,到底反不反得了骨?”
裴錦程道,“從小就是個反骨仔,放心吧。”
“不給他整點事出來,他就總是操心外面的人事。”楚峻北低頭扒飯。
桌三的幾個人,個個吃飯都大口,南心反倒不好意思斯文了。
這幾個男人明明穿得周正,怎麼吃飯就像是趕着上戰場一樣。
飯吃完了,果然全部撤離像是上戰場一樣去了。
裴錦程叮囑楚峻北夫妻二人不要在外面玩得太久,晚上裴宅宴客。
請了很多人,莫家的人會來,到時候孟有良和苗秀雅夫婦也會到。
只是家宴。
而且再次請了靳永鍾。
“當然了,孟伯伯並不知道這宴有別的意思,咱們也不表現出來。”雲燁補充道。
“讓他知道了,咱們真是不想混了。”裴錦程拍拍心口,“阿燁,要是孟伯伯看出什麼端倪來,你得幫幫哥幾個,別以後在國內混不下去就慘了。”
“反正這警鐘給他敲得響一點!”裴錦程接着做了一個握拳敲打的動作,一說完,擺手就走了,“我早點回去,阿璇今天在家裡張羅,你們出去哪兒跟司機說一聲就行了。”
雲燁也不陪了,辛甜這幾天在g城,他也是要陪太太的人,下午還要一起去接小豌豆放學,時間比他們還要緊。
楚峻北一點也不覺得這樣不好,更自在些。
南心夾了塊筍片在自己碗裡,看着那筍片,抿着嘴笑。
她狀似無意的沒心沒肺,用手肘撞了一下身邊的男人,“喂,楚峻北,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好了嘛。”
在追求感情的路上,南心原本就是很敢衝的人。
是因爲被顧展唯傷怕了,才一直都不敢對楚峻北有過多的要求。
可今天楚峻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的那些話,聽得她一陣陣的臉紅心跳。
實在是讓她不得不有點非份之想了。
“我對你越來越好了,你臉紅個什麼勁?”楚峻北比南心吃得快,給自己倒了杯茶,逗起她來。
“你喜歡我,我當然臉紅啦,你見着哪個女人聽見自己喜歡的男人說喜歡她,不臉紅的?”
南心低着頭,羞怯卻又大言不慚的說。
她纔不管,反正她就覺得他喜歡她。
他就是喜歡他!
不喜歡她,幹嘛這麼當着她的面“表白”?
什麼?
不是表白?
呸!
反正她就覺得那是表白,怎麼着嘛!
楚峻北反覆嚼着南心那句話--你見着哪個女人聽見自己喜歡的男人說喜歡,不臉紅的?
反覆倒推。
他的心口跟着一個漏拍,有罡勁的風吹進來,一下子拂上心絃。
上次眸中噙着酸楚悲苦說會減少對他的喜歡,跟今天扭着肩,囁着笑,一眼竊喜的說着喜歡的感覺。
是不一樣的.....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你?你未免太自戀了吧?哈哈!”楚峻北喝着茶,清掃着嘴裡的油膩。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南心的變化,他嘴角的笑意還沒散下去,只見她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他!
“喂!這樣看着我幹什麼!”
南心手裡筷子還沒有放下,翕着的小嘴正在嚼着飯。
她一邊嚼着一邊盯着楚峻北看。
然後夾起一隻有鮑汁的鵝掌。
漿汁濃黏如稠,掛在飽滿的鵝掌上。
女人伸嘴過去,只咬下鵝掌尖上的一小塊肉。
但那些漿汁沾了滿嘴。
男人皺着眉頭,“靳南心,在我面前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女人這樣子吃東西,真的非常難看,更何況你還是個南方女人!”
“南方女人怎麼了?南方女人就必須小家碧玉啊?就不能學着粗獷豪放點啊?”
南心嘟着嘴去對斥着楚峻北,而後把那隻鵝掌放進骨碟裡。
嘴周沾着的漿汁是醬色的琥珀,楚峻北撲哧一笑,他搖了搖頭,伸手拿了毛巾要去給這髒女人擦一擦嘴。
可那女人突然朝着他撲過來。
他防不勝防!
她的嘴已經吻在了他的嘴上!
他雙眸突地瞠大,想說話,她的舌頭又鑽進了他的嘴!
這女人!
楚峻北手裡還捏着毛巾!
就算他喜歡她主動一些,熱情似火一些。
可就算她要主動也換個地方吧?
多破壞情調!
正這樣想着,那女人連這情調也不玩了,直接離開了他的嘴!
做事有始無終!
差評!
“靳南心!你有毛病是吧!”
“幹嘛,親不得啊!”南心白了楚峻北一眼!
楚峻北倒被問得愣了。
他若是說親不得,那她下次要是不親了怎麼辦?
這女人大腦回路有時候特別淺,沒溝的。
他一陣沒有說話,南心便接着白了他一眼,“你還說不是喜歡我,不喜歡我,我沾了漿汁的嘴,親了你這個潔癖鬼,你還不把我撕了?”
“......”
什麼邏輯?
親嘴跟.....有什麼關係!
“不承認算了,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就是了!”
南心從楚峻北手裡搶過毛巾,擦了自己的嘴,又倒了半杯茶,喝了個乾淨!
氣沖沖的站起來!
站起來就要走!
楚峻北揚高聲音“欸”了一聲,“你幹嘛!”
“說句你喜歡我,會死嗎?”
“......”
“會死嗎?”
“不會啊。”
“那你說!”
楚峻北想了想,反正包間裡也沒人,“我喜歡你。”
南心不覺得這是驚喜,反正她知道,再問只是純粹的滿足虛榮心,“再說一次。”
楚峻北依舊懶洋洋,“喜歡你啊。”
“怎麼說得這麼要死不活的?”
楚峻北一站起來,拉過這聒噪的女人就吻了下去,並且狠狠的咬了她的嘴脣,聲音重了些,“我喜歡你!滿意的了吧!”
南心伸着臉支到楚峻北的面前,搖晃着肩膀,拿着自己的指尖揉着被咬疼的脣,“滿意!”
“跟什麼似的。”楚峻北嫌棄的說了一句。
她仰起脖子,“對啊,就跟什麼一樣似的。”
“有什麼分別嗎?”他難道以前沒說過喜歡?
說過吧?
比如某些時候,某些時候,還有某些時候....
“有啊,你在這麼正式的時候說了喜歡我過後,我感覺像是在談戀愛.....”
正式?
見鬼了?
這叫正式?
楚峻北暗笑南心這種小市民心態,他連電視裡那種花都沒有送過。
算正式?
從飯店走出來,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言,叫正式?
不過有一點,她倒是說對了。
嗯,像是在談戀愛。
楚峻北之前也有這感覺。
不知道像什麼,像南心的髮絲上粘了蜂蜜,落到他的心腔裡,被風吹得一陣亂拂,心中又癢又有那麼些從頭髮絲上粘過來的蜜,那髮絲任着風也吹不掉,就這麼黏着。
有點癢。
有點甜。
楚峻北拉着南心的手,他說帶她去逛街。
她笑着說沒見過男人這麼喜歡逛街。
他聽着她的玩笑,倒是有了點負氣的啓了口,不要總拿我和你見過的那些男人比。
空氣中有股酸味。
南心嗅到了,她幾乎能感覺到他那顆強大的自尊心在討厭她的過去。
她盡力,盡力的坦然,他酸,是因爲在乎她吧?
不是因爲看不起吧?
她挽着他的手臂,高跟鞋走起路來,也可以輕輕的一跳一跳。
“我是看電視裡那些男人都不喜歡逛街,小品裡的男人不也不喜歡逛街嗎?”
女人說話的時候,像秋天的風吹到了春天。
春天的風夾卷着生命的氣息,朝氣蓬勃。
他感受到了一種反季節的朝氣蓬勃。
南心沒有逼着他說的時候,他還覺得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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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說出口了,那麼就認了吧。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喜歡!
那就是喜歡了!
“我喜歡看你挑衣服,試衣服那種過程,每一件衣服穿在你身上都賞心悅目。
過段時間,我們回了京都,把17樓18樓打通。專門拿一層來做衣帽間,全部裝你喜歡衣服!”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這樣,在開心的時候總想着要表揚她。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這樣,你覺得這樣的她是美的,便想把全世界跟此有關的素材,都收集起來,一併送給她。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這樣,你覺得她會爲此開心的時候,你希望每天都做一樣的事,讓她每次臉上都綻放出同樣的笑容。
楚峻北想陪南心逛街,是覺得她一進商場,盯着家裡的任何人挑衣服都很有耐心。
那時候的南心靜得很美,她的嘴角上揚的弧光,很寧靜,不似她的年齡,她有超脫這個年齡淡然。
她給他挑領帶的時候,先看看他的臉,用柔軟的目光,從眼角到眉梢。
看得細緻,好象用她的眼睛在描繪他的五官,然後她的嘴角畫上了彎彎的弧,而後目光下移,看他的襯衣,看他的大衣。
等她看完了,便把領帶櫃裡的顏色抽一條出來,兩手崩拿着,在他的襯衣領口比一下。
這之後,她一定會滿意的點頭,嘴角上的彎弧上綻了彩虹。
那個時候,她自信又滿足的幫他把領帶打上。
若她給自己挑衣服,偶爾她會把手撫過衣架,突然某一個顏色吸引了她,停下來,拿出來衣服在身上比一下。
她會朝着他揚一揚衣服,就像一個小姑娘快要跳起來了一樣,“峻北,你說,我穿這個好看嗎?”
那時候的笑容甚至是無垢的,他都沒有注意到衣服,只是虛意打量,目光都落在她的眼睛裡,“嗯,好看!”
只要他一誇她,她更歡快的衝進試衣間,然後羞答答的走出來,等他稱讚。
這種過程,她的每一個眼神,每個步調都是快樂的。
他想,他似乎應該多陪陪她逛街,反正她喜歡。
她喜歡的,他能給的,他就給!
這不是沒法滿足的東西。
一念至此,他竟輕鬆的吐了一口氣。
原來真是的喜歡。
此時的南心和楚峻北,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大街上。
裴錦程的司機追上來問楚先生楚太太要去哪兒?
楚峻北說,陪太太走走,不用送。
南心的高跟鞋踩在人行道的方格子磚上,有意的隔一塊,踩一下。
她覺得自己像是踩在鋼琴鍵上,琴聲叮咚入耳,愉快極了。
楚峻北的今天的話,一陣陣的讓她發着酸,又讓她心神皆醉。
17樓和18樓,他願意打通,意味着他拉開了他的那扇窗戶,允許她進入他的世界。
這纔是婚姻啊。
讓彼此進入彼此的世界。
想着以後只需要開一道門,不用再坐電梯樓上樓下的跑,南心便轉頭朝着身邊這英俊高大的男人矯情一笑,“哈哈,我哪裡穿得完,又不是明星,天天上班都是工作服,雙休穿兩件就夠。”
楚峻北堅決不認同,“平時也可以穿啊,晚上散步的時候你也可以穿得漂亮些,穿給我看。”
“好吧,爲了你,我免爲其難的答應你。”
“南心。”
十一月的g城,入秋仍熱。
下午的太陽從西邊打過來,樹蔭已經照到了路邊的圍牆上,無法給路人遮蔭避陽。
他喊她的時候,鼻尖上有一層薄薄的汗珠,被陽光穿透得閃着光。
她應他,“欸。”
他覺得相握的手都是汗,滑溜溜的,但他還是拉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本來是應該重新買套新的房子,可我住海景園,習慣了就不想搬,如果你不想住那裡,我們可以另外找個樓盤,重新買,做真正的婚房。”
楚峻北覺得自己大抵是個念舊的人,三年前搬到海景園後,他就沒想過要搬家。
若當初不是楚家家事惱人,他也不願意搬離湘園。
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會有回憶。
海景園於他的回憶,是一段長達三年的寂寞。
那一段回憶於他來說彌足珍貴,心酸與苦楚,分離與背叛,他都在這三年嘗過了。
那些情緒,即便是負面的,他仍然覺得是人生中不可缺失的部分。
可又覺得結了婚,像他這樣的人,是應該有新房的。
特別是現在,總覺得給得不夠多,不夠好。
“不用!我也喜歡住在海景園。小區裡的人都認識了,好幾家小朋友都跟闖闖玩得好,再也不想搬家了。
峻北,我真的再也不想搬家了,就想和你在一起。”她一邊往前走,一邊看着自己的腳尖。
旁邊有一雙男士休閒皮鞋在陪着她走,這是難有的安全感。
只有真的經歷過顛沛流離的人才會體會到其中的酸辣苦痛,若不是有闖闖,一絲甜也不會有。
再也不想顛沛流離做一個居無定所的人。
哪怕那樣的房子依舊是高檔小區。
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搬家了,她喜歡不搬家的感覺。
那是一種安定到讓人覺得幸福的感覺,那種幸福,是家的感覺。
他聽到她聲音輕哽,趕緊揉了揉她的後頸,“你想要什麼,你得跟我說。”
她偏頭看他,又是一串笑聲,“我就想要你每天多喜歡我一點點.......”
南心的主動,俏皮,或許會是很多男人都會喜歡上的那種怦然心動。
她沒有年少時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勁。
她已經懂得矜持,不會再在毫無一點可能性的時候去表白。
她察覺到他的喜歡,然後慢慢的開始傾注甜言蜜語。
這於本就對她有好感的男人來說,心跳的速度會一陣陣的都停不下來。
楚峻北的心跳便快了起來。
她在他的面前,是開心雀躍的樣子,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讓你不對她熱情一些,都會覺得心有愧疚。
你得對她好一些,纔不負她的熱情。
這段時間,楚峻北感覺自己年輕了那麼幾歲。
原本以爲這三年讓他心態已至遲暮,時感淒涼,對什麼都看透了一般的麻木。
甚至人間那麼寶貴的親情,在這三年他都看透了。
如今他又將一切看得朦朧起來,世物一旦朦朧,都容易變得美好。
楚峻北聽到南心的要求,簡單的要求。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安定了,有家了,妻子如此美好,“嗯,明天會多一點,後天也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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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感謝羣友風景推薦的柴靜自費百萬拍的關於霧霾的紀錄片,我第一次對於這個問題如此驚惶不安。曾經我還經常開玩笑說,在霧霾中長大,纔有抵抗力好存活。我爲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且無地自容。
柴靜生活在北京,她的女兒未出生被診斷爲腫瘤,出生就要接受手術,她說,這是她和霧霾的一場私人恩怨!作爲一個母親,“私人恩怨”四個字,讓我當時便爲之心絃大震!
結尾的時候她說我們沒有權利只知消費,不知剋制,我沒有權利只知抱怨,不知建設!
煤和油,是造成污染的禍首,而我們不是控制不了污染.....國家與企業的博弈,利益與道德較量,法律與執行的矛盾。我們似乎不能改變什麼,但可以照着紀錄片裡說的方式,投訴,自律,一點點去改善....
強烈推薦這部紀錄片,不管你是學生,家長,白領,還是普通工人,其實這些都與你我相關。
有時候覺得自己力量微薄,我才幾個讀者,而且那麼多人不喜歡我。說多了還顯得矯情,親們就當99這幾天憤青癲癇病又復發了吧,自言自語碎碎念,實在煩了,可以不要理會這樣的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