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的腳趾在拖鞋裡都抓了起來,立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樓梯中段位置站着的沈玥昔發至半背,燙了懶卷,穿着連衣裙,無袖圓領。
款式簡單,沒有複雜的設計,絳紅的顏色套在她模特身材的骨架上,嫺淑靜美,高貴大方。
南心的心臟開始呯呯亂跳,彷彿前面是雷池。
她不敢越一步。
沈玥昔一直有楚峻北家裡的鑰匙,他沒有換過鎖。
她沒打楚峻北的電話,而是直接過來的。
一進來就發現gucci不在,心想着大概是被楚峻北送到朋友家去了,因爲楚峻北說他在外地。
明天禮拜一,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回不來,楚峻北是不會不回公司。
他的原則性強到古板。
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便直接上樓等他。
樓下的響動證明了她的推斷,她的雀躍來自於對他的瞭解,他始終沒有變。
可當她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微顯凌亂的時候,心下便生了些許不安。
玄關處站着的一男一女均有片刻怔愣,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抱着孩子的楚峻北。
他單手抱着孩子往樓梯那裡走,豎起食指,輕聲“噓”了一下。
沈玥昔剛剛欲張的脣又翕住。
這所黑白分明的房子裡,變得色彩斑斕起來。
斑斕的不僅僅是幾人身上衣服的顏色,配飾,還有他們的心情。
各懷各的心思,誰也不點明,誰也不道破。
已經到了梯階處,楚峻北頓步回身,眸中琉璃暈着幽深的光,投向還站在玄關處的南心,“你把闖闖抱到樓上去睡。”
南心兀自出神,站在原地。
“靳南心!”楚峻北聲音雖低,卻已有了氣勢,震得南心身軀一顫,“啊?”
她沒有聽見楚峻北跟她說什麼,心房依舊緊張的跳動,是因爲害怕而產生的緊張。
“我讓你把闖闖抱到樓上去睡覺。”
“哦。”南心把行李箱放在門口,鬆了手便朝着楚峻北走過去。
一段路,不過兩三米遠,她卻感覺舉步維艱。
小心的把闖闖抱在手中的時候,她心裡出現兩個場景。
一,跟楚峻北說,帶孩子回家睡,不打擾他。
二,硬着頭皮從楚峻北和沈玥昔身邊走過,到樓上的主臥去把孩子放下,就睡在那裡。
這段沉默的時間,讓這所房子裡的氣壓極低。
沈玥昔未曾說一個字,但她就端端站在那裡,明明看着嫺淑靜美的模樣,卻總感覺有一股極強的氣場。
南心心理上受到的衝擊是很大,幾乎在瞬間,她有了一個意識。
果然沈玥昔和楚峻北是般配的,她們像是同一類人,出身,家世,氣場。
他們是最合適在一起的一對人,渾然一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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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南心咬了咬牙,抱着闖闖上樓。
路過沈玥昔時,她輕一擡頭,對着那個氣場強過自己的女人,揚脣展笑,不過須臾,兩人對視時,已是如此的旗鼓相當!
看似心平氣和的微笑,在各自心中都是不平靜的暗涌!
南心抱着孩子,大方從沈玥昔身邊走過,走進主臥的時候,她的腿都有些軟了。
闖闖睡覺算不上乖,但是如果讓他碰到有媽媽在,就會特別安心,哪怕半夜爬到媽媽胸口找奶吃,也是在做夢。
所以一直沒有醒,放在*上的時候,也只是小驚一下
楚峻北依舊站在原地,沈玥昔一步步下來,“這就是上次那個小男孩?闖闖?”
上次的孩子是活蹦亂跳的,這次她沒有看清孩子的臉。
但是有一種直覺,這個孩子就是上次帶着大狗到這裡來的那個孩子。
“嗯。”楚峻北應了一聲,便回身往客廳大沙發那邊走去。
沙發是棱角分明的黑色真皮沙發,看着很是冷硬,但款式現代時尚氣息很濃。
坐在沙發上,楚峻北傾身從茶几上擺放的煙盒中取了支菸出來。
純鋼的打火機“叮”一聲脆亮清響,正要將指腹壓上撥輪打燃火苗。
可指腹在碰上撥輪那一瞬,眸中餘光淡掃一眼樓梯方向,打火機重新合上蓋子,放回了原處。
煙也重新放進了煙盒。
沈玥昔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峻北,這孩子是你的嗎?”
“不是。”楚峻北往後一靠,擡腿疊在了另一條長腿上。
回答如此簡練直接。
沈玥昔置在腿沿外側的手,握了拳,又鬆開,她甚至不敢問楚峻北和樓上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
她擔心自己一問,他的回答又是這般簡練直接。
很多事,是經不起追究的。
可若不問,她又如何安心?“你怎麼知道不是你的兒子?萬一是你的呢?”
楚峻北這時偏頭淡睞沈玥昔一眼,“玥昔,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沈玥昔的嘴角努力平靜的彎揚,她不敢問樓上女人的出處,所以,孩子的問題纔是她心裡的大石頭。“難道不能假設嗎?”
“假設什麼?”
“萬一哪天有個女人抱着和闖闖這麼大的孩子到你面前來說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辦?”
“我有沒有兒子,自己還不知道?”楚峻北站起身來,走向飲水吧檯那邊,拿着水壺接水,準備燒水。
有些口渴,突然間嗓子發乾,很躁。
沈玥昔亦是站了起來,緩步跟着走了過去,不顯急躁,她呵聲輕笑,“我只是說如果。”
“沒有那種如果。”楚峻北插上電源,壓下燒水開關,聲音卻冷得似要壓住這快要熱起來的水溫。
水壺開始發出“哧哧”的聲音,讓這種氣氛都鬆動了幾分。
沈玥昔的美,有一種天生的自信和高貴,在一個圈子中,她是少有的那麼幾個不怕楚峻北的人。
大概是因爲愛,大概是因爲了解。
不管是哪種,沈玥昔是敢在楚峻北身上撩虎鬚的人,從前是,現在也是。
“怎麼會沒有那種如果,你還說要跟我結婚,可如果哪天哪個女人抱着兒子到你面前,你敢說這幾年我不在,你沒有跟別的女人有過關係?”
沈玥昔說得直接,心裡已經痛得歇斯底里,當她看到楚峻北抱着孩子,帶着女人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能鎮定了。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楚峻北面前坐實那女人和他的關係。
她要裝傻,只要不說穿,這事情能拖一天是一天。
如果只是楚峻北有女人,這幾年是她對不起他,她能咬咬牙就忍過去。
如果有了孩子,那就太可怕。
楚峻北就站在飲水吧檯邊,手掌撫着潔白的大理石,冰涼堅硬,目光落在沈玥昔的臉龐上。
眸光時而渙散,時而精聚,他的思緒似在遊離,並不集中。
沈玥昔看得有些急了。
“峻北!”
楚峻北突然在沉吟中被拉回神來,水壺裡快要燒沸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拿下杯架上放着的水杯。
外壁黑色,內壁白色的馬克杯如此鮮明,他幽幽道,“若是如此,撫養權我一定會拿到手。”
沈玥昔心底一落,她看不清楚峻北此時眼中的光,那麼複雜,自詡瞭解他,現在也沒了方向。
撫養權?
沈玥昔眼裡驀地一亮,“你的意思是隻要孩子?”
南心站在二樓樓梯口,她怕樓下的人聽見她的腳步聲,便脫了鞋走出房間,此時腳心冰涼,涼到了胸腔左邊的心臟。
心裡掀起了兵荒馬亂的動-蕩,她想要快點躲離這個是非之地。
如果孩子是楚峻北的,他就要搶撫養權?
他居然要搶撫養權!
只要孩子!
全身一個激靈,瞬時冷得發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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