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知道些什麼。”從紀流琛那一瞬間的反應,應聽雨就猜到自己說的話沒有錯,他一定派人調查過裴然。
明白自己剛纔的反應太過明顯,現在再去解釋沒有,顯得太欲蓋彌彰了。
既然如此,紀流琛決定順着應聽雨的話說下去,於是他坦然的承認道:“是的,因爲你總是想要去美國找他,所以我之前忍不住派人去美國調查過他的近況。”
見紀流琛承認了,應聽雨心跳不由快了一拍,不由自主地追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一開口應聽雨就覺得自己失言了,她的表現太迫不及待,一定傷到了紀流琛的心。
後悔地咬了咬下脣,應聽雨頓了一秒,才接着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你不用解釋這麼多,這麼多年了,我的心早就免疫了。”紀流琛無所謂地笑笑。
聽到紀流琛這麼說,應聽雨的心裡更加愧疚,她回過頭望着他,滿是歉意地說道:“我……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現在只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上關心他而已。以前我這麼想去美國,確實是因爲我喜歡裴然,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因爲他是在這個世上第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而且還不求任何回報。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對他的喜歡漸漸變成了一種對朋友的掛念。現在我想去美國,只是爲了確定他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這種想法,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其實應聽雨一直沒有發現,在這個世界上,紀流琛早就成爲了最瞭解她的那個人。
正因爲紀流琛對她這麼瞭解,所以他很清楚應聽雨最脆弱的地方在哪裡,這也是他爲什麼拼命阻攔應聽雨去美國的原因。
經過了這麼多事,眼看着應聽雨就要從過去裡走出來了,紀流琛真的不想讓裴然的死訊,成爲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雨,你說的我都能理解,但是理解是一回事,想要做到卻是另一件事。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自己是那樣氣量狹小的男人,小到連從你的嘴裡聽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都能讓我吃醋。我也很想放你去美國,可是我沒辦法,我真的很怕你再見到他之後會一去不回。你們擁有着我沒有的過去,擁有最純真的感情和最美好的回憶。那些回憶我改變不了,也參與不進去。我承認我害怕了,你可以看不起我,因爲我也很看不起自己。”紀流琛一把攬住了應聽雨的肩膀,將她的頭輕輕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第一次這麼袒露心扉。
要是幾個月前,應聽雨根本不會相信幾個月後的她和紀流琛居然會有互相坦誠的一天。
以前的她那麼討厭眼前的這個男人,討厭到一看到他就滿心厭惡,恨不得下一秒他就能從自己的人生裡徹底消失。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兩個人相依偎在一起,應聽雨居然有了一種心安的感覺。
時間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能抹平所有的傷痕,淡忘曾經的悸動,也能改變很多事情……
沒有辦法不去正視自己內心的改變,應聽雨仔細考慮了很久,終於下了這個決定。
“流琛,我只想知道,裴然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只要你親口告訴我答案,我就再也不堅持去美國的事情了。”應聽雨靠在紀流琛的肩頭,一雙泛着水色的雙眸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前方。
應聽雨的這個決定,對紀流琛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卻也是個巨大的難題。
應聽雨能在現在說出這些話,就代表着她已經完全信任他了。他不想騙她,不想辜負她的信任,可是他也沒有勇氣說出真相。
要是應聽雨知道裴然爲她而死,那他們兩個人這輩子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猶豫了一會,紀流琛還是決定隱瞞真相。
爲了應聽雨,他寧願當一個小人!
眼底閃過一絲哀慟,紀流琛緩緩說道:“幾個月前我派人去美國調查過裴然的近況,他去美國之後,大學讀了法學院。畢業以後去了一家十分有名的律所實習,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律師了。只是他一直在等你,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談戀愛。”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紀流琛的心裡難受極了。
原本他想告訴應聽雨,裴然在美國早就已經談戀愛了,最近正在跟女朋友準備結婚的事情,生活過得很幸福美滿。
只是一想到裴然的死,有些謊話紀流琛真的說不出口。
更何況,應聽雨比他更瞭解裴然,她絕不會相信裴然在不知道她消息的情況下就跟別人結婚。
自從高中在學校門口跟裴然告別以後,應聽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多關於裴然的消息。
因爲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處境,所以高考前她一聲不吭離開學校的時候,連老師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更不要說是其他的同學了。
黃真真果然是騙她的!
她就知道,像裴然這麼溫暖善良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過得不好?
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但這一次卻是因爲喜極而泣。
應聽雨伸手握住了紀流琛的手,心滿意足地說道:“知道他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其實之前我找過安妮,讓她去美國幫我找裴然。我想等她去美國找到裴然,知道我現在已經跟你在一起之後,裴然應該就會死心了。他那麼好,喜歡他的人一直很多,我想一定會有一個跟他一樣好的人出現在他身邊。”
“我想應該會的……”說不出更多的話去欺騙應聽雨,紀流琛只淡淡地附和了一句。
如果裴然真如應聽雨說的那般好,紀流琛想他在天之靈,也會希望應聽雨過得幸福!
車子開到了別墅前,紀流琛送應聽雨到了門前,就準備離開了:“這幾天你爲了布丁的事情忙了很久,今天回去以後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其實應聽雨根本沒做什麼,布丁的喪禮都是紀流琛幫着布丁的父母佈置的。
不過布丁的死確實讓她很傷心,她也很需要空間一個人冷靜一下,於是她站在門前對紀流琛說道:“我會好好休息的,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紀流琛輕輕應了一聲,轉身便準備離開。
應聽雨卻站在門口沒有動,她目送着紀流琛離去的身影,一直等車開走了也沒有進門。
站在門口吹了點風,應聽雨發昏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
想起了之前在樓上看到的雪人,應聽雨沒有進屋,反而徑直走到了院子裡。
離上次下雪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院子裡的雪人化了不少,只剩下一個圓圓的冰球。
應聽雨的口袋裡還放着布丁親自做給她的賀卡,她的心裡忽然有些開心。
紀流琛,布丁,和裴然!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她的世界裡已經出現了這麼多對她好的人,她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沒有人疼愛的小孩子了。
雖然三個人中已經有兩個離開了她,但是那些美好而愉快的回憶,已經足夠支撐她走好久好久……
離開別墅之後,紀流琛讓司機送他去了位於城北的一家高檔高爾夫球場。
等他換好衣服進場的時候,場內的易雲川正好揮舞着球棒一杆\進洞。
“易總好本事,我以前居然都沒有發現。”紀流琛從球童那裡結果球杆,調整好姿勢之後,也猛地揮舞着球杆。
只見杆下的高爾夫球在空中滑過一道完美的曲線,也落到了球洞中。
“不過是種消遣而已,打得好不好不都是一樣的。”易雲川不以爲意地笑笑,將手裡的球杆遞給球童,意興闌珊地說道。
紀流琛約易雲川出來也並不是爲了打球,於是他也放下了球杆,朝着易雲川笑道:“易總謙虛了,我看易總的消遣這麼多,倒是每一樣都做的融會貫通,着實讓人佩服。”
紀流琛這話意味深長,易雲川不由挑眉,也笑道:“有時候不過是棋逢對手,好勝心強了一些罷了。”
“有好勝心是好事,不過事事都爭強好勝,只怕會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要我說,有些事明明做了對自己沒有好處,還是不要去做爲好。”紀流琛一語雙關道。
說着,他又從球童手裡接過一個球,重新揮了下球杆,卻故意打偏了。
“紀總說的倒是有道理,不過我很好奇,在紀總心裡,什麼事是做了沒有好處的?”易雲川明知故問道。
終於說到了正題,紀流琛擡頭直視着易雲川,開門見山道:“例如黃真真。”
“黃小姐?”易雲川不以爲然道:“黃小姐可是個有趣的人,我不覺得認識她是沒有好處的事。”
聽易雲川這意思,黃真真他是要護到底了。
不過紀流琛跟他說這些,也不是爲了徵求他的同意:“我想易總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今天約易總來,不是來了解易總你的意思的。我跟易總說這些,是想通知易總,黃真真這個女人,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至於易總想怎麼做,我本人並不在乎。”
沒料到紀流琛說話這麼直接,易雲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如常。
他看着紀流琛,恍然大悟道:“原來紀總今天約我來,是爲了向我正式宣戰。”
聞言,紀流琛回身繼續打了個球,糾正道:“易總說笑了,我們不是早就已經開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