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衆人原本還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氛圍之中,看到水晶吊燈砸下來的瞬間都懵住了,隨後纔開始驚慌失措地大叫。
應聽雨被紀流琛推倒在地,看見紀流琛爲了救自己被吊燈砸中了,顧不上查看自己擦破皮的膝蓋,直接站起來跑到了紀流琛身邊。
周正見狀,立即讓人安撫大家的情緒,隨後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醫院叫救護車。
“流琛,你怎麼樣了?”應聽雨撲到紀流琛身邊,跪在地上奮力推開了壓在他身上的水晶吊燈,扶起他的頭面無血色地問道。
因爲躲得快,掉下來的水晶吊燈並沒有砸到什麼要害部位,但是剛好砸到了紀流琛的右肩上,此時的右肩看上去血跡斑斑,樣子十分瘮人。
雖然右肩的傷口很疼,但是紀流琛並沒有暈過去,他蒼白着一張臉,肩膀處傳來的劇痛讓他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但是一看到應聽雨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的時候,紀流琛居然還笑的出來。
只見他伸手握住了應聽雨的手,笑着抱歉道:“真是糟糕,本來想讓你笑的,結果最後卻讓你哭了。”
聽到紀流琛這麼說,應聽雨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不知在何時早已哭得淚流滿面。
都到了這種時候,紀流琛還跟自己在開玩笑,應聽雨知道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安慰自己,只可惜這種情況下應聽雨完全沒有辦法感到好過一些。
“你不要說話了,周正已經打電話通知救護車了,醫生很快就會來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應聽雨哭得更兇了。
“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爲我流眼淚,其實我挺高興的,但是我還是不想要你哭。你放心,這點小傷傷不到我的。”紀流琛忍着痛,伸手想要替應聽雨拭去臉上的淚滴。
不過當他的手一碰到應聽雨的臉上時,就被應聽雨一把摁住了,她哭着搖頭道:“你別說話了,我求你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我們等到醫院再說。”
見應聽雨爲自己的傷這麼傷心,紀流琛心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右肩上的傷口明明還在淌着血,但是紀流琛卻感覺沒有之前那麼痛的撕心裂肺了。
原來一個人開心的時候,很多事情真的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只是雖然他沒有暈過去,但是意識其實正在漸漸模糊,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一絲絲抽空那樣,身體忽然像棉花一樣柔軟無力,只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
眼睛裡的焦距開始漸漸渙散,紀流琛只覺得眼前的應聽雨越來越模糊。那張原本刻骨銘心的臉,漸漸地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紀流琛看着那團如水霧一般難以辨別的影子,緊緊握着應聽雨的手,顫抖着聲音吃力地一遍遍喚着應聽雨的名字:“聽雨,聽雨……”
明白紀流琛這是在害怕自己突然消失不見,應聽雨抱着他,咬着牙隱忍着心痛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迴應着他:“流琛,我在這裡,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裡……”
感覺到了應聽雨的迴應,紀流琛嘴角輕輕勾勒出一道釋然的微笑,氣若蚊蠅地說道:“聽雨,你要……記住,在這個世上……我……最愛……你……”
“我記住了,不過你知道的,我這人記性不好,你一定要時時提醒我,不然我很快就會忘記的。”應聽雨哭得聲淚俱下,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清晰地看見過自己的內心,她不想紀流琛有事,一點點都不想他有事!
“好……”知道應聽雨這是在故意跟自己說反話,紀流琛終於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流琛!流琛!”看到紀流琛暈了過去,應聽雨整顆心都緊張地要瘋了,她緊緊抱着紀流琛朝着四周聲嘶力竭地喊道:“救護車呢?救護車爲什麼到現在還沒來?”
看到紀流琛出事,周正也早已心急如焚,但是他比應聽雨理智的多。出事之後,他立馬通知大家疏散了會場裡的所有賓客。
見應聽雨急成這樣,周正冷靜地對她說道:“應小姐,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請你放心,總裁一定會沒事的。”
“都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纔會變成這樣,你怎麼這麼傻?你不應該替我擋這一下的,這是我該受的,都是我該受的……”可是此時的應聽雨哪裡還聽得進去周正的話,她只是傻傻的抱着紀流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流着淚不停地自言自語。
幸虧很快救護車就到了,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跑到了紀流琛身邊。
原本醫護人員想要從應聽雨懷裡接過紀流琛,但是應聽雨卻死也不肯放手。
“應小姐,你要把總裁交給醫生,他們才能救他。”周正對着應聽雨提醒道。
聽到周正這麼說,應聽雨似乎才從魔障中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連忙鬆開了紀流琛,將他交給了醫護人員。
醫護人員連忙將紀流琛小心翼翼地擡到了擔架上,立即將他擡上了救護車送往了醫院,周正也跟着趕了過去。
倒是應聽雨,看着紀流琛被醫護人員擡走,她全身上下一點勁都使不上來,仍舊癱坐在原地。
她的身下流了一大灘血,那是紀流琛身上流出來的血,而她正坐在這團紅色的血液中間。
腥臭的血跡將她身上月牙白色的旗袍染上了大片的紅色,坐在血色中央的應聽雨,卻猶如一株開敗了的曼珠沙華,在頹敗中散發着一股異樣的妖嬈氣息。
頃刻前還人聲鼎沸的宴會廳,片刻之後卻已經人去樓空。
寬闊的宴會廳裡空蕩蕩的,安靜的彷彿能聽見電流通過電線發出的滋滋聲。
應聽雨癱坐在地上,全身都死氣沉沉,一動不動的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出事開始,易雲川就一直站在旁邊目睹着這一切的發生。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應聽雨身上,似乎想從中得到自己一直猜不透的答案。
等到宴會廳內的人都離開了,他這才如閒庭信步一般慢慢走到了應聽雨身邊。
易雲川居高臨下地看着低着頭跪坐在地上的應聽雨,眼神裡帶着一絲憐憫,說出的話裡卻充滿了嘲諷的意味:“這或許就是命,沒有任何人破壞,老天爺也不想成全你和紀流琛。”
聽到了易雲川的話,應聽雨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擡起了頭。
臉上的淚痕早已經乾涸,應聽雨一雙眼睛紅得嚇人,她眼神空洞地仰視着面前的易雲川,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道:“你還真是個討人厭的人,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喜歡看見你,你最好給我立刻消失。”
應聽雨的聲音粗礪的如同石頭劃過沙石,陰翳中隱隱帶着一絲狠戾。
“你是討厭看見我,還是討厭面對所謂的真相?”易雲川顯然並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應聽雨,他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帶着一絲挑釁地笑道。
每一次見到易雲川,他似乎都是這樣自信地讓人心生厭惡。
不過一瞬,應聽雨冷漠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她單手撐地站了起來,因爲她知道,現在紀流琛正在醫院生死未卜,她不應該在這裡跟一個討厭的人浪費時間。
“你是誰,你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不認識你,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應聽雨冷冷地看了易雲川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準備離開這裡去醫院找紀流琛。
易雲川見她要走,並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只朝着她孤傲的背影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是真的忘了我是誰,還是故意不記得我是誰,這個答案你心裡最清楚。應聽雨,如果你真的失憶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爲真的很可笑。我認識的應聽雨,是個千方百計想要逃離紀流琛的女人,而不是現在爲了紀流琛哭的淚流滿面的女人。”
“人都是會變的,我上一秒在恨他,這一秒就可能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你說我可笑,你現在這樣對一個不記得你的人咄咄相逼就不可笑嗎?再者說了,失憶對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我有必要撒這個謊嗎?這位先生,我看你衣冠楚楚,想來也是個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我覺得你與其有這點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過好你自己的人生。”應聽雨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說完了這段話以後就大步離開了。
易雲川回想着她剛纔的那番話,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玩味地喃喃自語道:“沒有好處嗎?那可未必吧!”
應聽雨離開了宴會廳之後,就讓紀流琛的司機送自己去醫院。
車廂狹小的空間內,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明明天氣並不算冷,應聽雨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她不由得蜷縮在後座上,雙手抱着自己。
開車的司機見她如此,忍不住安慰她道:“應小姐你別太傷心了,紀總一定會沒事的。”
“是啊,他一定會沒事的……”應聽雨凝視着窗外一閃而逝的星光,目光呆滯地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