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手裡的百合花,應聽雨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望着墓碑上的女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要走了。”
墓碑下長眠的女人早就不能開口說話了,迴應應聽雨的,只有墓園裡淒厲的風聲。
應聽雨站在墓碑前十幾分鍾,卻只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小的時候,她心裡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是沒有人願意聽她講。
久而久之,那些話就爛在了她的肚子裡,而她也漸漸忘了,向一個人傾述是什麼樣的感覺……
有很多時候,她也時常在後悔。
如果當初她把那些想說的話都說出口,那麼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只是這世上沒有‘如果’,而她能做的,就只是去完成當年沒有做的事情!
原以爲應聽雨沒有這麼快出來,但不過二十幾分鍾,易雲川就看到應聽雨從墓地裡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但算不上難看。
等到應聽雨重新坐回了後座上,易雲川才側頭問她:“應小姐,現在要送你回家嗎?”
應聽雨沒有回答,只是一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車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就在易雲川以爲應聽雨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突然擡起了頭直視着他。
四目相對,彷彿一場無聲的對峙。
易雲川以攻爲守,開玩笑道:“應小姐這樣看着我,不會是中邪了吧?”
應聽雨並不理會易雲川的玩笑,只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答非所問道:“我要去美國。”
應聽雨這話沒頭沒腦,本該讓人捉摸不透,但是易雲川聽了卻是一副瞭然的樣子。
不過他卻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假裝聽不懂道:“應小姐要去美國,應該去告訴紀總,不應該告訴我。”
“我需要一本護照,只有你才能幫我拿到。”應聽雨開門見山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易雲川這樣的聰明人,要是再裝糊塗也就沒意思了。
於是他笑了笑,似乎很爲難道:“我爲什麼要幫你?畢竟紀流琛纔是我的目標,爲了幫你得罪他,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你還不知道吧?因爲上次的事情,他間接的拒絕了紀氏和風霖關於地王開發的合作案。”
“易先生,這麼做有沒有好處,想必你比我清楚。我手裡確實沒有任何可以讓你幫我的底牌,但是你一次次故意接近我,我想你總有自己的辦法從我身上撈到好處。”應聽雨緩緩說道。
“既然你知道我別有用心,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易雲川挑眉問道。
“以易先生的能力,就算我不求你幫忙,你要是真想賣我,也有的是辦法。我可不認爲,像易先生這樣的大忙人,有這麼多時間浪費在我這樣一無所有的女人身上。既然什麼都不做也可能是坐以待斃,我倒不如冒一次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應聽雨坦誠道。
難得遇上這麼聰明的女人,易雲川不由露出了讚賞的目光,只是嘴上卻揶揄道:“像應小姐這樣的大美人,不管是再忙的男人,怕都願意浪費時間的。”
“易先生不是紀流琛,而我也不會自負到那種地步。”應聽雨反脣相譏。
事情進展的比易雲川想象的順利,這樣的好事,他想不出任何值得拒絕的理由。
“我可以幫你,我不僅可以幫你弄得護照,我還可以揹着紀流琛幫你訂機票。但你得告訴我,你爲什麼非得去美國?你明明說過,你很討厭那裡。”易雲川好奇道。
提到這個,應聽雨原本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她不由得垂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頓了一會才輕聲說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你這麼做,肯定惹怒了紀流琛。這一次,要是一去難回呢?”易雲川不解道。
“那便一去難回!”應聽雨語氣堅定道。
見過應聽雨這麼多次,易雲川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對一件事這樣上心。
以往每一次站在紀流琛身邊,應聽雨都像是個高冷的花瓶,涼薄的目光裡似乎看不到任何煙火氣。
只有這一次,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像火一樣的決心,滾燙卻又耀眼……
“我忽然有些同情紀流琛了。”這幾年紀流琛將應聽雨捧在心上,應聽雨這般費盡心思,卻只是爲了去找另一個男人,易雲川有些唏噓道。
聽到易雲川這樣說,應聽雨不禁冷笑,帶着一絲嘲意說道:“可你的同情並不會讓你改變心意,如果有機會,你依然會對他痛下殺手。”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你們這種人的同情,真是虛僞又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