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明白,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家人的彷徨感到底是有多絕望。
杜期問她是誰,她答不出來;杜期問她發生了什麼,她還是答不出來;杜期會什麼,她也答不出來。
那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人,一個正常的廢人,因爲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即使是現在,很多時候午夜夢迴,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口慌慌的,好像缺少了什麼,是真的缺少了什麼,那些記憶說沒了就沒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酸,“我是被杜期在一場大火中救出來的,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會不會比現在的自己還要好,但是我還是想要找回自己的過去。”
她仰着頭,燈光下的眼眸裡面水光盈盈。
沈澈眼眸一動,收斂了所有的情緒,低頭吻上她的眼眸:“恩,那就找回來。”
冷冷硬硬的,卻帶着幾分慢慢融化的溫度。
他的頭髮還是溼的,水刺在她的臉上,有種俏皮的刺激。
她張開手,沒有抗拒,報上了他的脖子。
屋內的氣氛一點點地升起來,那雜誌被沈澈一手摔在了地上,情動之間,她微微仰着頭側了側臉,視線落在那雜誌上,只覺得心口一動,想到些什麼,有些欣悅:“我覺得我可能在美國或者法國呆過。”
沈澈臉色微微一青,有些不滿意她這個時候的分神,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闖了進去。
杜悅猝不及防,朱脣微微一張直接叫了出來:“恩~!”
“專心點兒!”
她視線已經潰散了,咬着脣卻還是擋不住那喉嚨裡面衝出來的“嗯嗯啊啊”。
沈澈身體力行地讓她體會到了關鍵時刻分神的下場,她甚至都不敢在提自己會法語這是事情了,生怕自己會在遭殃。
第二天的時候杜悅才知道沈澈要出席的居然是一個學校的服裝設計比賽,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沈澈了,像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有興致跨越千里來出席這樣比賽。
進場前她沒忍住,不禁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出席這樣的比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行業啊!
“帶你來的。”
她完全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後來,她回想起這件事情,她才知道這個男人的情深。
話落,兩個人已經被迎了進去了。
杜悅看着那搭建好的t臺,還有大屏幕上展覽着的一件件的成品,她說不出現在心裡面的具體感受,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上衝,右手的食指忍不住曲了起來,抖着動了動。
她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視線落在沈澈眼前的紙和筆上,她魔怔一樣看着:“啊澈,我能用用嗎?”
沈澈看着她,神色複雜,最後還是應了她:“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她只知道自己需要筆和紙,得到沈澈的回覆之後她直接就拿起了那筆和紙,視線看着那大屏幕,一邊看着一邊擡手在那紙上畫着。
那鋼筆並不好畫畫,可是等她低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紙居然畫了一件裙子。
和剛纔看到的裙子有些像,可是她畫出來的明顯將一字肩改成了裹脖,勾空的玫瑰花紋,裙子的下襬也改變了。
不是同行的人看不出來,直到身後並不知道怎麼冒了一個人出來,“真不錯,沒想到只是改了兩個地方,就好看了這麼多!”
她怔怔地站在那兒,回頭看着身後那四十多歲的外國男人,有些無措地看向沈澈。
沈澈擡手抱着她,用英語跟男人交談。
她都聽得懂,但是杜悅卻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她聽到了那個那人問沈澈她是不是學過服裝設計的,願不願意成爲他的學生。
她不認識那個男人,她不知道那個男人這樣貿然是什麼意思,在男人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拉了拉沈澈的手,對上他的視線,搖了搖頭:“我不要,啊澈。”
沈澈按了按她手心,這是他一貫用的安撫的辦法,她心口的慌亂被壓下了些許。
他擡起頭,對那個男人直接說了不。
直接而粗暴,是沈澈的性格和處事方式。
比賽開始,模特一個個地走出來,那些衣服,和她以前在衣櫥裡面看到的都不一樣,光是一個別出心裁的圖案都讓人眼前一亮。
她站在那兒一直看着,只覺得心口有些熱血沸騰,她覺得自己好像需要紙和筆,就像剛纔那樣,她竟然在腦海裡面將那些衣服的全部設計打亂,然後重新構造了另外的一種款式和設計。
回去酒店她第一件事情就是翻了自己隨身帶着的記事本,坐在沙發上咬着筆頭開始動筆。
畫了十多副,擡頭的時候發現沈澈已經洗完澡了,看到她擡頭,他擡手指了指浴室:“該你了。”
杜悅看了看手機,一個沒留意,她居然就在那沙發上坐着畫了兩個小時,都已經十一點多了。
起身想下沙發的時候發現自己腿都是麻的,她身體往前直接撲,幸好沈澈眼疾手快將她接住。
她有些愧疚,自己忽視了沈澈這麼久,看着他笑了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脣瓣:“我去洗澡了。”
眉眼都是笑意。
浴室嘩嘩的流水聲,沈澈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按在杜悅剛纔拿着的筆記本上,一頁一頁地翻着,黑色的眼眸深入大海,誰也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杜悅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自己站在那t臺上面,就好像那些參賽選手一樣,一個模特一個模特地講着自己設計出來的衣服。
她醒來的時候口很渴,動了動發現不對勁,手往一旁一摸,才發現沈澈不在牀上。
她心中一慌,連忙跳下牀,跑出去才發現沈澈坐在沙發上面,沒有開燈,只是將那落地窗的窗簾拉開,那月光打在他的臉上,一半是明亮的,一半是陰暗的。
他手上夾着香菸,撐在那沙發的邊沿,嘴裡正吐着菸圈兒。
她站在那裡看着,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他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沉重得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就連呼吸都是沉重的。
她一步步走過去,沒走到他身旁,他就已經發現了,扭頭睨着她。
眼眸的清冷將她驚了驚,可是半響,他已經收起了眼眸裡面的冷漠。
杜悅抿了抿脣,還是擡手抱了上去。
滿身的煙味,視線微微一偏,落在一旁那已經堆了不少菸頭的菸灰缸上,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麼又吸菸了?”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她面前吸菸了,她以爲他戒掉了。
沈澈動了動身體,俯身將煙按滅,手捧着她的臉就要親上去。
杜悅躲了躲,有些嫌棄:“滿嘴煙味。”
他卻不容抗拒,一次不成又來第二次。
她終究是扛不住,由着他發了狠地吻着自己。
窗外的夜色又黑又濃,她的胸口跳得跟被人上了馬達一樣快。
一吻之後,她靠在他胸口,聲音有些喑啞:“啊澈,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瞞着我?”
她也不知道說不清楚,但是就是感覺她們之間好像隔了些什麼,具體是什麼她也不清楚,但是她卻無法拒絕他每一次的激情。
“現在不適合告訴你。”
杜悅怔了怔,她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
她微微鬆了口氣,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不管他說什麼,只要他願意說,她就願意相信。
得到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她卻不覺得難受,眯着眼睛懨懨地應着:“嗯,那就適合的時候告訴我。”
她眯着眼,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許久,那黑暗中才響起那低沉的男聲:“適合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我說了。”
杜悅還是欠了一些運氣,她沒能聽到,可能是今天睡得晚,又做了個夢,睡得並不算是很踏實,所以趴在他胸口就那樣睡着了。
爲期七天的巴黎出差就完了,沈澈其實除了去出席那個比賽之外還見了幾個合作商。
那七天也算是滿打滿算地過的,兩個人回去b市剛好是週末,杜悅睡了一個下午倒的時差。
晚上有個宴會,她剛洗完澡,看着沈澈不斷搖頭:“不去!”
累癱了,不想再去應酬人了。
沈澈倒是沒說什麼,點了點頭,打了個電話就推拒了。
她剛洗完澡出來,身上每一處都是水潤水潤的,長髮披在身後溼漉漉的一片,本來不透明的襯衫被那水打得透明。
杜悅找了個吹風機吹頭髮,頭髮又長又厚,她吹起來有些吃力,手有些累。
沈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筆記本,走到她身後接了吹風機。
她樂得不用自己吹頭髮,趴在牀頭上讓他幫忙。
她穿着襯衫短褲,趴在牀上那筆直的雙腿就那樣橫在那兒。
杜悅覺察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剛想扭身,沈澈就從身後壓了上去了,她一扭頭,剛好被人攫住了雙脣。
一發不可收拾,春色滿屋關不住。
她有些後悔拒絕了去那個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