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沒有動作的沈澈才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看着她似乎有些歉意:“對不起。”
她的臉色稍霽,揪着衣服的手鬆了鬆,張了張嘴,想說沒關係,可是她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地大度,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個男人強吻,她實在是有些惱火。
可是她惱火的人是自己,她根本也沒有拒絕得很完整,她甚至是很享受,這個認知讓她很煩躁。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沾染到紅酒的裙子,不禁皺了皺眉,視線轉到沈澈的身上。
他一頭都是紅酒,臉上的紅酒已經被他抹掉了,還有一些從耳後順着脖子流到那鎖骨,沒入那黑色襯衫下掩蓋的一切,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渾身的禁慾的氣息讓人一眼都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連忙收回了視線,臉頰的滾燙讓她很尷尬:“對不起,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你衣服髒了,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讓人幫你買一件還你?”
那襯衫做工精良,她知道是價值不菲,隨時隨地都是五位數字的。
可是想到是自己造成的,也只能咬碎了牙將這個啞巴虧往下嚥了。
沈澈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淡:“不用了。”
他突然之間這樣冷淡了下來,杜悅突然之間有些忐忑,卻不想他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之後突然開口:“你去換套衣服再過來吧。”
這樣的情況變化有些快,杜悅愣了愣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有些訕訕地笑了笑:“那我先去換件衣服了。”
他點了點頭,閉着眼眸靠在了那純黑的意大利純手工沙發上,沒有再說話。
杜悅貓着手腳退了出去,走出包廂的時候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再回去包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沈澈坐在沙發上,雙眼緊閉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有睡着。
她的視線落在他胸口黑色的襯衫因爲她潑的紅酒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那種感覺,杜悅知道不太好受。
她不禁覺得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可是他卻突然之間睜開了眼睛,一雙黑眸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可以提前下班嗎?”
杜悅抿了抿脣,想說不可以,但是看了看他胸口上緊緊貼着的襯衫,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其實她的回答真的不算什麼,畢竟能坐在這間房間裡面的人,杜悅相信沈澈是絕對有辦法讓她提前下班的。
“我餓了。”
他突然之間冒了這麼一句話,杜悅是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餓了就去吃東西啊,跟她能不能提前下班有什麼聯繫嗎?!
說完沈澈就拿着起身了,她後知後覺才連忙跟上去。
錦瑟是有這樣的規矩的,被客人帶走是可以提前下班的,當然,自然不是什麼客人都能隨便進來錦瑟這裡帶人走。
但是沈澈是絕對有這樣的資格將她帶走的,杜悅很不喜歡穿着錦瑟裡面的工作制服走出去,現在才十點多,外面的人還多着呢。
進電梯的時候她忍不住開了口:“我能去再換套衣服嗎?”
沈澈雖然吻了她兩次,但是說實在的也沒有爲難她,他現在還是她的客人,她自然不好得罪他。
他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原本打算按在數字“1”上的手指變了變,按了“3”,她們的工作間的樓層。
這一次杜悅不敢再磨蹭了,兩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換了衣服出來。
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是之前那休閒簡單的穿法,只是臉上的妝沒有卸下來,顯得有些明豔。
杜悅的長相就是那種典型的嫵媚型的,她的眉眼一笑都是帶着風情的。
她原本盤起來的頭髮已經放了下來,馬尾從鴨舌帽的那後空放出來,隨着她的動作一甩一甩的。
這副打扮,真的是誰都不知道她的年紀。
杜悅的假身份證上顯示的年齡是二十五,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電梯,知道沈澈的意思是讓她陪他吃東西后,她就在想附近這個點還在營業,還能照顧一下對方身份的店面到底有什麼。
她想了一會兒,確認了幾家大酒店,然後再開口問沈澈:“沈先生想吃什麼?”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夜風吹過來,她的的劉海被吹着貼在右臉頰。
杜悅覺得有些癢,忍不住伸手撥了撥頭髮,一邊走到斑馬線上一般數着對面的紅燈倒數。
麪包車停下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是拉着沈澈:“跑啊!”
被高利貸追了兩年了,杜悅現在聽到剎車聲都不用看就能判斷那些人是來找自己的還是來路過的。
她的反應極快,捉起沈澈一隻手就往對面的馬路跑。
身後追了四五個男人,杜悅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罵了句粗口。
李湘這個小表砸!
杜悅跑步的能力確實不太行,還沒有把一條街跑完,她們就被追上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將沈澈護在身後,卻突然感到自己的手心微微一緊,那大拇指的指腹按在她的手心上,那躁動的溫熱讓她僵直在那兒,覺得自己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她在那一瞬間滿腦子都是空白的,怔怔地看着鬆開了她手的男人,一邊挽着衣袖一邊避開那些人的襲擊。
他的動作優雅凌厲,杜悅覺得這個男人簡直不是在打架,可事實上,他卻能清晰地躲開那些人的每一下攻擊,然後準確迅速地給予那些人致命的攻擊。
她就那樣怔怔地站在那兒,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上前,她就看到那五個男人都倒在地上一臉的痛苦。
杜悅看着沈澈,他站在那一羣人的中間,月色打在他的側臉上,他看着那些人,渾身散發着的冷意讓她禁不住縮了縮身體。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杜悅如夢初醒地走了過去,看着地上的五個男人皺起了眉,擡腿狠狠地踢了一下其中的一個男人:“回去告訴李湘,再有下次,我非剁了她的手不可!”
話落,她直接就嚎道:“還不快滾!”
那些男人看了看沈澈,剛好沈澈也在掃視他們,接到沈澈的視線,都縮了縮,撐着地板連滾帶爬地跑了。
杜悅看着那些男人穿過馬路重新上了麪包車,那引擎聲傳來,最後消失,她才收回視線,回頭看着身後的沈澈:“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麻煩你。”
他搖了搖頭,臉上的寒氣似乎收斂了些許,“走吧,我想吃麪。”
杜悅:“想吃什麼面?”這個時候,找家麪館真的挺高難度的。
她努力地在腦海裡面過濾這個時候還打開門做聲音還好吃的麪館,結果發現好像都沒有,一般麪館都比較小本,小本的餐飲這個時間段早就已經歇店休息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煮的就行了。”
“……”
杜悅真的沒想到自己搜腸刮肚地想了這麼久,結果對方一句“你煮的就行了”打亂了她所有想要說的話。
她僵滯了好幾秒,才點了點頭:“如果沈先生不在意的話,那我就只能委屈沈先生一下了。”
杜悅想起自己的陋室,總覺得一身貴氣的沈澈和那兒真的是怎麼都有違和感。
他點了點頭,絲毫不在意。
既然對方不在意,她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擡腿走在前面領隊:“那沈先生跟我來吧,我家就在兩條街道後面,穿過去就能到了。”
十點多正是夜宵鋪最火熱的時候,她們走過那步行街道,都是吆喝的小販和逛街的情侶、閨蜜或者朋友。
今天是週五,真好。
可惜她明天還是要上班。
走到一半杜悅纔想起一個問題,她回頭看着沈澈有些訕訕:“沈先生沒有受傷吧?”
可是問出口之後她又覺得自己愚蠢了,今天的五個人比起那一天她在婚禮上見他遇到的那一撥人,簡直就是螻蟻和大樹。那一天他尚且只是上了手臂,今天就更加不可能受傷了。
可是沈澈卻開口應話:“有。”
杜悅大驚:“哪裡?!”
月色下,他微微抿着脣,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他嘴角似乎在微微揚起。
沈澈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裡。”
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開口:“嚴重嗎?給我看看?”
手快摸上人家胸口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愚蠢了,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真的不太適合驗傷。
杜悅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丟臉過,連忙收回手,尷尬無比:“我們回去再看傷口吧。”
他擡手抵在脣邊,那醇厚的笑聲從她的頭頂傳來。
杜悅不知道爲什麼,那一瞬間,腳步就好像被人定住了一樣,回頭看着眉眼都是笑意的男人。
她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她只知道,他在笑,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是洋溢着舒適的。
那笑聲很淺,他的笑容很淡,她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腦海中就閃過那麼一句話,沒有來得及思考,她就說出了口:“你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