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風皺着眉,看着那硬生生闖進來的卡宴,所有話就被那燈光全部都打斷了。
閔茜愣了愣,只是很快就收回視線,側頭看着凌若風:“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開車小心。”
他微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走到一旁上了車子:“晚安。”
她笑了笑,站在門口看着他:“晚安。”
汽車的引擎聲響了起來,她站在那兒,看着凌若風的車漸漸開遠,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轉身打算回屋裡面。
卡宴就那樣硬生生地橫在了她家門口進主屋的那一條路,閔茜沒有擡頭,微微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穿着的雪地靴,視而不見地從車旁走了過去。
手臂被人拽住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回頭看到秦昊倚在車頭前,腳下已經扔了一根菸頭,手上還夾着一根香菸。
昏黃的燈光從側面照過來,她擡頭看着他一半陰暗一半明亮的臉,笑了笑:“我姐姐在樓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擡着頭就那樣看着她。
閔茜最後被他看得不耐煩,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轉身就走,可是對方動作太快,她沒走幾步,他直接就將她拽了回去。
秦昊的力氣向來大,動作又快又迅速,她只覺得腳步一亂,他靠在車頭上的身體突然一轉,擡手將兩指間不剩一半的香菸往地上一扔,直接就將她禁錮在車頭和自己之間。
她擡起頭看着他,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你到底想幹嘛?”
他低頭看着她,擋住了大部分的燈光,一雙黑眸冷得跟此刻吹颳着她臉頰上的風一樣:“你們在一起了?”
她擡手想要推開他,可是他整個人就好像被固定在那兒一樣,她怎麼用力都撼動不了他半分。
閔茜只覺得心口有一股氣,擡頭看着他雙眼都有些發紅,可是看着看着她突然之間就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發現我跟別人在一起了,你心裡面難受?”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她就是想讓他難堪,讓他也跟着她難受,讓他嚐嚐什麼叫做萬箭穿心,儘管這個可能性不大。
“你跟他沒有結果。”
他臉色發沉,開口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審判官口中出來的一樣,堅定得甚至讓人不敢去懷疑。
可是閔茜是誰?
她是閔茜,是爲了眼前這個男人傻到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要的閔茜,可是最後換來的卻是“不愛”兩個字的閔茜。
那樣殘酷的回答就像是一把刀一樣,捅到她的心窩子裡面去,攪得她鮮血淋漓。
換了別人,大概還會沾沾自喜,可是那可笑的兩個月以及這半年來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心的,起碼對她是沒有的。
她早就知道他會因爲她在他的面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憤怒,可是多麼可笑,這些都不是因爲愛,這不過是他變態的潔癖和佔有慾。
閔茜微微低了低頭,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面,幾個月前她歇斯底里咬下的牙齒印還那麼的清晰。
她卻覺得無比的可笑,曾經想要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留下些什麼證明他是自己的,可是到頭來,卻成了嘲笑自己當初的憑證。
所有的輕視都不是別人攻擊的,都是自己給的。
如果她不愛他,他現在站在她面前,她甚至連頭都不會低下。
她給了他自己的一顆心,他卻拿來釀了酒,到頭來還要逼着她喝下去。
放在口袋裡面的雙手已經不知道拽得有多緊,指甲的尖銳刺入掌心,卻也感覺不到什麼疼痛了。
她抿着脣,深深吸了口氣,抽出雙手,微微踮起腿,擡手抱上了他的脖子,擡頭一雙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秦昊。”
秦昊微微怔了怔,拽着她的手隨着她驚愕的動作直接就鬆了開來。
可是他向來都是寵辱不驚的人,當初面對那麼多的槍口,他也沒有半分的異色,閔茜的動作他也不過是錯愕了半秒,很快就恢復了,他微微低着頭,睨着一雙黑眸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閔茜沒有看他,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我姐姐在你身後。”
說着,她鬆了手,想要越過他直接回屋裡面,他卻在她手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直接擡手就扣住了她的腰,抵着她緊緊地靠着那冷硬的車頭,頭都沒有回。
“你贏了,閔茜。”
話落,涼薄的脣瓣直接壓向她的雙脣,尼古丁的味道沾染在她的脣瓣上。
她怔了怔,任由他又咬又啃,就那樣死死地咬着脣站在那兒,不掙扎不配合。
黑眸微微一沉,他擡手直接扣着她的下巴,強迫她開口。
擡手扳着他扣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另外一隻手直接擡起落下。
“啪”的一聲,乾淨利落。
整個被風颳得作響的院子滿滿都是那巴掌落下的聲音,他扣着她下巴的手一鬆,擡頭直直地盯着她的雙眸,一聲不吭,渾身卻斂起了周邊的冷意。
她看着他,擡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我看着像是這麼賤的女人嗎?搶自己姐姐的男人!”
她一字一句,平穩非常。
他終於鬆開了她的禁錮,彷彿清醒了一般,自動地往後退了一步,隔着半米的距離看着她,眼眸了裡面沉澱的眼波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但是她知道,那又怎麼樣,無論裡面是什麼,都不是愛她的證據。
她沒有再看他,擡腿和他擦肩向前走去。
進房子前她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風吹過來,她白皙的臉頰行紅彤彤的一片。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已經和我姐結婚了,曾經的那些花花草草,我希望你能夠掃除得一乾二淨。”
她頓了頓,微微吐了口氣,才繼續開口:“至於我,我們之前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所以,希望你能夠控制好自己奇怪的佔有慾,畢竟,我遲早都是要嫁人的。”
說完,她沒有再遲疑,擡腿跨過門檻,推開門走了進去。
夜晚的風那麼大,她的話被吹得支離破碎,可是再怎麼吹,她的話到底是進了他的耳朵裡面。
秦昊還站在那兒,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剛纔閔茜在的地方,凌厲的眼波下波濤洶涌地席捲着眼眸,只是誰都看不懂。
傭人已經放假了,偌大的別墅就只有閔茜和閔浩胤、閔西三個人。
她關了門,雖然整個屋子都是亮着燈,可是她還是覺得看得有些不真切,扶着樓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她咬着牙,臉色有些蒼白,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閔西本來是下樓看看閔茜的,結果看着她扶着樓梯的扶手一步步地往上走,挺直的身軀讓人看得忍不住皺眉。
她連忙往下走到她身旁,側頭看着她:“小茜,你怎麼了?”
閔茜停住了步伐,緩緩地擡頭看着閔西:“姐,我不知道你和姐夫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但是既然已經想好了在一起了,你就應該爲自己努力一下。我很累,先回房間了。”
閔西愣在那兒,可是閔茜已經擡腿跑上了二樓,她的身影在三樓的樓梯微微一晃,她只聽到關門的聲音。
閔西低頭看了看自己扶在樓梯上的手指,上面的訂婚戒指被燈光照得有些亮,她看着看着,淺淺地笑了。
房門關上隔絕了所有的一切,那幾十平米的空間裡面她再也沒有辦法僞裝。
暖氣呼呼地撒着,明明一點兒都不冷,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口一點點地冷卻着,摸着自己的指尖,冰得讓她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脆弱了,秦昊的一個動作一個神情一個消息就能夠打亂她生活所有的節奏。可是她已經很盡力很努力地讓自己做到若無其事,就像剛纔,她那麼努力地強裝鎮定,可是她還是不敢那樣理直氣壯地看着他。
話說得再怎麼漂亮,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整個人都是發抖的。
那冰涼的脣瓣帶着尼古丁的味道,帶着半年前的記憶肆虐得讓她不知所措。
她已經那麼努力了,卻還是差了那麼多。
手擡起來,流下來的眼淚嘲笑着她的僞裝。
閔茜從未這麼的難堪過,她無比地厭惡和煩躁這樣的自己。
她擡手捉着自己的胸口,隔着幾層的衣物,那裡面的心跳那麼的清晰,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將裡面的那一顆心掏出來,然後找一個地方,扔掉。
房間安靜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她擡頭看着不遠處的一個架子,上面正放着她動手了三個月做出來的一件婚紗,和閔西的那一件不一樣,從頭到尾的不一樣。
她怔怔地看着,只覺得那婚紗彷彿長了鼻子眼睛一樣,咧着嘴看着她不斷地哈哈大笑。
她發了瘋一樣衝過去,長長的指甲拉扯着,布帛撕裂的聲音讓她有幾分快慰。
這幾個月以來她莫名其妙的動手就像是她心底裡面那些蠢蠢欲動的期盼一樣,現在,他們都在嘲笑她的狂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