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爲喬莫的聲音太過溫柔,所以,林傾傾再也不想壓抑,真的就那麼發泄一般,大聲地哭了起來。
他再也沒有說半個字,而是伸出手臂,一下一下地輕拍林傾傾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林傾傾漸漸無力地睡着,喬莫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孩,拳頭握緊,然後,再輕輕地將她抱進了臥室。
他避開有水的地方,來到牀邊將她輕輕放下,替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又去陽臺拿了掃帚和簸箕,將房間裡的玻璃渣都處理了乾淨。
拖完了地,喬莫走到林傾傾的牀邊,藉着昏黃的燈光將她瞧着。
他靜靜地看着她,燈光落在他的身上,投下一道暗影,剛好遮住了落在林傾傾眼睛上的光。
站了許久,喬莫這才收回目光,轉身,準備離開。
而就在這時,林傾傾卻突然蹙眉,聲音帶着幾許慌張:“亦晗!”
喬莫的腳步驀然凝住。
“亦晗,對不起!”睡夢中的林傾傾突然伸出手來,在空氣中亂抓:“亦晗,別扔下我……”
她抓了好半天,可是,抓到的都是一片空氣,她緊閉的眼睛裡又開始有淚水瀰漫:“亦晗……”
喬莫看到有一滴眼淚滑過林傾傾光潔如玉的臉頰,落入枕間消失不見,他的眸底有掙扎的情緒,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力氣出奇得大,緊緊拽着他的手不放:“亦晗,不要走……”
喬莫握着林傾傾手掌的力量也突然加重了幾分,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很低:“好,我不走。”
“你忘了我……”她的聲音小小的,帶着幾分委屈,幾分請求。
“沒有,我沒有忘記你。”他看着又有一滴眼淚從她的眼底涌出,手指動了動,終於慢慢地伸了過去。
當他的手指觸及她的面孔時,喬莫就好像被燙了一下般,猛地縮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再次移過去,輕柔而緩慢地將林傾傾臉上的眼淚擦掉。
他的指尖依舊停留在她彈性柔軟的臉頰上,眸底似乎有什麼洶涌澎湃的東西想要掙脫束縛。
可是,片刻之後,一切激烈的情緒卻又消散無形。他對着她,輕輕地叫了她的名字:“傾傾。”
而她,在之前得到他的保證之後,就漸漸情緒安穩了下來,連呼吸聲都變得更加均勻深沉。
喬莫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林傾傾握住的右手,洗盡鉛華的面孔變得有片刻的模糊。
他沒有動,也沒有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就那麼坐在牀邊,一動不動。
到了後面,喬莫也不由有些困了,不知不覺,就趴在林傾傾的牀邊睡了過去。
而夜裡,他是被她的呻.吟聲吵醒的。
“水……”林傾傾只覺得喉嚨發乾,渾身痠痛難受,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手握着什麼東西,於是,拉了拉。
喬莫猛地擡起頭,看向林傾傾。
“水……”她的嘴脣發乾,臉色有不自然地潮.紅。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於是伸手覆在了林傾傾的額頭上。
果然,很燙。
她發燒了!
喬莫抽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次輕易就抽了出來,他走出臥室,打開醫藥箱。
可是,他翻遍了裡面的藥,卻發現感冒藥全都過期了,於是,只好快速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回到林傾傾面前,將她搖了搖。
林傾傾掀開眼皮,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牀邊,她定了定神,認出是喬莫。
“傾傾,你發燒了,我去給你買藥,你稍等我一下。”喬莫說着,去旁邊的衣架上摸到林傾傾的口袋,拿了門鑰匙,轉身離開之際,叮囑道:“別亂跑,在家等我。”
林傾傾聽到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接着,房間裡就是一片寂靜。
她的思維緩緩迴歸,目光落在窗簾上,過了一會兒,一把抓住牀單,然後,翻身要下來。
可是,她忘了她的腳底受了傷,踩在地上的一瞬間,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忍着痛,踉踉蹌蹌地走到窗戶邊,拉開了窗簾。
外面,是一片夜色,或許因爲是午夜了,路上沒有一個行人,連車都少了很多。
大家都睡了,那他……應該也睡了吧?
一個念頭從林傾傾的心底升起,她緊緊抓住窗簾,眸色變得越來越亮。
她要去看白亦晗,趁着夜裡大家都睡了,偷偷去看看也好!
可是,因爲發燒,她才走了幾步,又頭重腳輕起來。
纔不過走到門口,就覺得好像耗盡了力氣。
喬莫的速度很快,他拉開門,就要大步跨進去,卻看到林傾傾無力地倒在門口。
他的腳步一頓,意識到外面的風大,冬日裡,這麼一開門就會帶來一陣涼氣。於是,連忙小心翼翼地避開林酒酒,走了進來,拉上門。
他這才彎身將她抱起,當看到林傾傾的腳底又有鮮血滲出時,他心底驀然就竄上了一陣怒火:“林傾傾,我剛剛給你說了什麼你沒聽到嗎?你這個樣子,要做什麼?!”
林傾傾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絲毫的火氣,而是擡眼,期待的目光看着喬莫:“喬莫,我想去找他,你幫忙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胸肺間幾乎炸裂的情緒卻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喬莫看着林傾傾,一字一句道:“你半夜三更找他做什麼?一個男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主動送上門的女人!何況,他根本忘了你!”
林傾傾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眼底的光一點一點熄滅。喬莫感覺到她的身子在他的懷中輕顫,聲音更像是飄忽到了很遠的地方:“你說得對,他忘了我了,我去找他,他肯定不會理我的……”
他滿腔的怒火被她幾乎破碎的聲音倏然澆滅,喬莫嘆息一聲,抱着林傾傾回到牀上,他轉身拿了溫水過來:“傾傾,你發燒了,先把藥吃了。”
林傾傾這才意識到,原來,她頭重腳輕是因爲發燒啊?
她接過藥吃下,見喬莫轉身又取了溼毛巾過來,不由道:“沒關係,我吃了藥就行的……”
他不由分說地扶着她躺下,將溼毛巾按在林傾傾的額頭上,語氣很淡:“不讓我操心就好好聽話。”
林傾傾看向喬莫漂亮的面孔,因爲感冒,所以,平時不會問出來的話驀然就滾出了嘴邊:“喬莫,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就好像當初婚禮那天,她的腳受了傷,他卻不嫌髒地將她腳底的淤泥和血漬都擦掉,然後一點一點包紮。
今天,她發燒,他給她買藥。她家附近的藥店估計都關門了吧,但是,他卻這麼快回來……
聽到林傾傾的問話,喬莫擡起眼睛,深邃的目光看向她,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波瀾:“因爲你是我的妻子。”
林傾傾一怔,心底有片刻的發慌:“我們不是形婚嗎……而且……”
喬莫正在幫她拆掉腳底紗布的手驀然一顫,片刻之後,他轉開話題:“今天我爸說,讓我們領證的事……”
林傾傾的手抓緊牀單,臉上有猶豫的色彩,終究還是開口道:“喬莫,能不能……”
她在他靜淡的目光下,變得更加發慌,不由開始解釋:“對不起,當初是我不好,我那時候不知道其實他……”Www •ttk an •¢O
他將她的紗布徹底拿開,然後起身取了醫藥箱過來,語氣很平靜:“傾傾,你是想說,你不能和我領證了嗎?”
林傾傾只覺得胸口有些發堵,她抱歉地看着喬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周圍的親人朋友同事,所有人都知道我結婚了,你是我的妻子。現在,你說不嫁,我該如何面對所有的人?”喬莫的語氣很淡,就彷彿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話題。
林傾傾呼吸一窒,她痛苦地看着他,眼底都是誠懇的歉意:“喬莫,是我不好,我原來以爲我和他完全沒有可能了。但是現在得知了真相,我不能再放棄……”
喬莫眯了眯眼睛:“即使,他忘了你?即使,他可能相親,甚至和別人結婚?”
“對,即使他娶了別人。”林傾傾的眸色變得堅定:“如果他未娶,那麼,我不會放棄。如果他娶了別人,我不會破壞他的家庭,但是,會單身一輩子!”
喬莫勾了勾脣,眼底卻又涼涼的味道蔓延開來。
房間裡一片安靜,他低下頭,幫她再次細心地包紮好了傷口,就在林傾傾再次開口之前,喬莫道:“好,我答應你,和你領一個假證給我家裡交差。”
林傾傾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眸底是濃濃而誠摯的感激。
“但是,你要告訴我,爲什麼你突然反悔了,爲什麼開始信誓旦旦說不會後悔,現在,卻又要轉身去找他?”喬莫直視着她的眼睛:“我只要一個理由。”
“因爲……”林傾傾的手無意識地將牀單抓起了一片褶皺。
喬莫等着她的下文,就好像等待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現在,白亦晗的身份已經公開,即使她說出來原因,他也不會因此而受牽連。而且,她對不起喬家和喬莫的,實在太多。
所以,林傾傾開口道:“因爲,我先前以爲我是他的親侄女,但是,就在我們結婚那天,才知道,原來他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