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另一面
張亞芳今天穿着一件淡藍色的長裙,如出水芙蓉般聖潔無暇。
她的容貌,並不那麼絕美,但有種恬淡的氣質,如天邊白雲,讓滿園花樹爲之暗淡。令霓虹霞光爲之失色。
王正陽微笑着調侃道:“哎呦,沒想到,張大美女,還有這手絕藝啊。”語氣中含着看不起的意思。
張亞芳冷若冰霜,道:“行不行的,打一場就知道了。”順手抄起一根看上去手感沉重的球杆,站在臺前。
“那就請美女開杆吧。”王正陽收斂笑容,嚴陣以待。
白球擺在點位,張亞芳兩腳分開,左手按住檯布上作爲支點,彎腰沉肩,將杆架好。
她瞄準的方位,卻不是正中,而是右側中部,只見她猛然出杆,白球帶着極強的左側旋轉力道,撞在球堆之上,滿臺綵球流轉不定,甚爲好看。
這一杆炸的很開,待停住後,竟然連進1、5兩個全色球和一個花色的11號球。
“哦,大高手啊,張姐深藏不漏啊。”李曉涵激動地歡呼着。
林悅心道:“我小時候聽評說中,就說過‘僧、道、婦女,不可臨敵,臨敵必有特殊手段’,這話果然不假啊。”
張亞芳微笑不語,回身繼續擊打着桌上臺球,由於球炸的比較散,利於進球,很快她又連進3球,以5:1領先。
她做了一杆質量較高的防守,將白球藏在黑球后面,王正陽只得採用了翻袋,才堪堪撞擊到自己的一顆球。
張亞芳長臺遠攻,又打進底角一球,回手一杆,將最後一個7號球推到上方中袋附近。
此時,王正陽已沒有了當初的得意,額頭也有了些許冷汗。出手的準確度大大下降,他艱難地打進三球,追至6:4,便選擇了一杆防守,利用自己球多的優勢,將7號球打到緊貼底庫位置,黑八和15緊貼着,而讓白球回到上方,這樣,就讓張亞芳很難進球,有利於他尋找機會,進行反擊了。
張亞芳優雅地來回踱着步,不時用球杆比劃,突然站定了,鄭重地對王正陽道:“王主播,我要是一杆收了,你有什麼說法?”
“這,怎麼可能?”不光王正陽,就是林悅、張錚、趙光,這些懂得檯球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7號球位置不佳,很難一杆進袋,同時還要把黑球K開,並能停到合適的位置。這簡直太難了,至少這幾個人想不出辦法。
王正陽思慮良久,覺得自己勝算比較大,這小女人贏了幾個球就開始猖狂了,看你怎麼收拾。
他便接口道:“我倒是真想見識一下張美女的神技,如果你能一杆必勝的話,那我請你吃半個月的早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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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可是很挑的啊。”張亞芳嫣然一笑,似乎已經勝利到手了。
衆人屏氣凝神,見她使用架杆控制好距離和角度,手中球杆一拉一推,白球疾奔而出,竟在空中一跳,越過花球的阻礙,撞擊在7號球右側,7號球受力反彈向中線附近,順勢撞開黑八,卻改變角度,頂在上方邊庫,回彈向點位附近。
此時白球經下方邊庫回彈,一個夾角正好擦了一下7號右後,使7號再次撞擊上方,向斜下方底角滾落。
嘭的一聲,7號落袋,白球回到點位上,而黑八已行至右下方底角處,且前方一覽無餘,真是一馬平川啊。
隨着一個乾淨利落的定球,張亞芳瀟灑的贏得了勝利。衆人拍手叫好,小姑娘李曉涵更是飛撲了上來。
只有王正陽神色尷尬,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你?怎麼會這麼厲害?”
張亞芳回頭,淡淡一笑,道:“你們不知道吧,我從初中起,每年暑假都去表哥的檯球廳打工,經常靠陪練來賺小費的,久而久之,就練成了個高手啦,嘻嘻,一般情況不會輸的。”
“啊?原來你是真正的行家啊,我可是熟的心服口服了,美女,明天想吃啥?”王正陽心性坦然,對輸給這美女絲毫不介懷。
“那就來份五穀的董記煎餅,再來杯熱豆漿,不加糖。”張亞芳也沒有宰他的意思,只是讓他略微表現一下就好。
衆人又回到點唱區,經過剛纔的互動,大家不再有什麼拘束,互相玩起了擲色子喝酒的遊戲。
每輪通過抽撲克牌,決定莊家(最大的牌),由莊家選定一人進行PK,一組玩三次,莊家先擲,對方支的點數比莊家大,則莊家輸,莊家受罰喝酒;點數與莊家相同,或小於莊家,則莊家贏,對方受罰飲酒。
林悅雖然幾次被選中,但手氣還不錯,只輸了兩把,以他酒量,絲毫不受影響。
這次輪到張亞芳坐莊,她將手點向林悅,道:“林大才子,你不但才華出衆,這酒量也不錯啊,這次咱們來點刺激的,別一杯一杯的了,咱們輸了的一次幹一瓶怎麼樣?”
衆人起鬨叫好,林悅也沒推辭,心道“這小酒瓶,對瓶吹也沒問題,況且我手氣正旺,不信都輸給你。”
沒想到,張亞芳一出手,兩隻色子便出了一個五、一個六,林悅要想贏,只能擲出兩個六了。
林悅故作緊張,將兩個色子在口中吹了吹,隨手一丟,第一枚停住是個六,另一個色子還在流動着。
最後兩枚色子相撞,第一枚也滾了幾下,竟然變成了兩個五,遺憾落敗。
“林哥,你那第二枚要是不與第一枚相撞,沒準也能轉出個六呢。”趙光無奈的說。
“沒關係,還有兩局呢。”林悅依然笑得很爽朗。
張亞芳第二局,手指加力,色子在桌上滴溜溜轉個不停,最後幾乎同時停住,是兩個五。
林悅手指輕彈,兩個色子平穩飛出,沒轉幾下便停下來,衆人目光集中在這兩枚手指大的色子上。
“遺憾,就差一點。”林悅擲出一個六、一個四,加起來同樣是10點,但莊家獲勝。
最後一局,林悅要是再輸,可就要連喝三瓶酒了,這真是豪賭啊,在場諸人,沒誰敢說一口氣連喝三瓶的。
“林主播,你可要加油啦,美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哦。”張亞芳自信的一笑。
隨着幾聲叮叮聲響,竟然又擲出一組5和6,僅留一線生機給林悅。
林悅將手中色子拋了幾拋,往桌上一丟,道:“我認輸。”
“等等,林悅,你沒輸,謝謝你讓着我。”張亞芳幽幽說道。
衆人本以爲林悅輸了,就沒人看他丟下的色子,此時定睛一看,那色子竟然兩個摞在一起,上面的都是一個六。
林悅也笑笑道:“是我輸了,我先認輸的,這個不算,我認罰。”
他已經信手開了一瓶啤酒,仰頭往嘴裡灌下。但見喉頭微動,幾秒鐘便將一瓶酒喝乾。
他抄起第二瓶,就要往嘴裡送,卻突然扭頭喝道:“張亞芳,誰讓你喝了?”趕忙去搶張亞芳手中的酒。
但她已將酒喝下去了一半,見林悅過來搶,便推開他,突然歇斯底里地略帶哭聲,道:“認賭服輸,我不需要別人可憐,我能喝,不用你替,你給我留點自尊行嗎?”
“我,我......我錯了,對不起。”林悅不知道她爲何如此激動、如此感慨,大概是觸動了她的心事了吧。
嗨,人活在世,便沒有那麼如意的,總有些傷痛,不想讓別人揭開。
衆人怕張亞芳控制不住情緒,便停止了娛樂,離開仍在喧鬧的三里屯。
一路上,張亞芳吐了三次,嘴裡含糊不清的說着家鄉話。林悅不知怎麼想起了多年前的初戀。
那個大雨的夜晚,離別的淚和悽楚的雨,分不清,擦不幹,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