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1號 21年
“什麼？鄧肯？他還能發揮什麼作用啊？”戴眼鏡的孟宇問道。
“因爲他是21號，因爲他......效力了一座城21年。”衆人久久不語。
此時場上風雲變幻，鄧肯深入籃下，吸引雙人包夾，他卻隨意的一記擊地傳球，精確地到了阿德手裡，阿德空位輕鬆出手，打板入筐。幾人高聲歡呼，對林悅佩服之情溢於言表。
林悅心中得意，繼續侃侃而談，“在NBA中能夠效力超過20年的都有誰？”
幾人面面相覷，王志超想了一會兒試探着說“我知道有科比，他們前年退役，挺轟動的，呵呵，我是科密，所以知道有他，其他的好像有賈巴爾吧，這傢伙得那麼多分，也是靠生涯長熬出來的。”
其他三人卻不怎愛籃球，也只知道有這二人而已。遂央求林悅給他們解答。
“生涯最長的是酋長帕裡什，他共效力了23年，其次是摩西.馬龍效力了21年，還有狼王加內特也效力了21年，科比和賈巴爾都效力了20年，這幾人中只有科比一生只效力一支球隊，所以他的退役，才能引發那麼多人的懷念。加內特雖遠走波士頓、籃網，但能在晚年迴歸夢開始的地方，也是一種幸福吧。而今天，鄧肯已經超越了科比，他已經爲馬刺效力了21年了，這種偉大，值得敬重。”
“林哥，真厲害啊，這些知識如數家珍啊，小弟佩服，您趕緊繼續說，我們洗耳恭聽。”王志超一衆人又敬了林悅一杯。
“那好，既然各位兄弟看得起我，我就說說看。你們都聽過一個笑話吧，說馬刺是全聯盟最節儉的球隊，一個狀元用了21年，這說的就是鄧肯，今天咱們拋開勝負不談，就談談這21號，21年的故事。”
“鄧肯沒有科比的飄逸，沒有庫裡的逆天，沒有詹姆斯的霸氣，但他卻在21年間成爲檢驗總冠軍成色的標尺，因爲他具有始終如一的穩定，而且他已經是42歲高齡了。”
“你們看剛纔那回合的一招一式，都是那麼紮實、質樸，卻是恰到好處、妙到毫巔。乃是他畢生功力的體現，他現在已經不是在用身體來打球，而是用智慧。這就是他能在NBA這種國際頂級籃球聯盟縱橫21年的秘訣。”
“21年間，很多豪強沒落，如湖人、公牛，又有一些新貴崛起，如勇士、雷霆，但馬刺始終橫亙在他們面前，近幾年雖然勇士鋒芒畢露，但也不敢輕視馬刺，江湖有言道‘馬刺決定冠軍歸屬’也就是說以西強多弱的局勢，總冠軍一般會由西部強隊獲得，但能否殺出西部，就要看馬刺放不放行了。可見馬刺的江湖地位有多麼深遠。”
“馬刺體系強大，運轉精確，善於發揮每個球員的長處，善於激發每個球員的潛能，現在的球隊領袖萊納德，當初進入聯盟只被人看做一個防守型球員，不想馬刺教練組竟化腐朽爲神奇，經過淬火磨練，他不但連獲最佳防守球員，還接過鄧肯的大旗，斬獲總決賽MVP，如今攻防俱佳，已成爲比肩喬丹、奧拉朱旺的超級巨星，而迪奧、米爾斯、西蒙斯等一干替補都各盡其才，完美的發揮出前所未有的能力。然而離開馬刺的球員，往往再也難有這種發揮了，這就是馬刺的傳奇之處。“
“馬刺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在鄧肯年邁未退之時，引進阿德。這是一種傳承，也是一種生存法則。你們看剛纔阿德的打板投籃，是不是有幾分鄧肯年輕時的影子呢，這就是馬刺的大局觀。這種未雨綢繆的憂患意識，是馬刺的一貫作風，當年在海軍上將羅賓遜年邁之時，不惜擺爛選來鄧肯，又慧眼識珠先後選中帕克、吉諾比利，組成了歷史最佳三人組，如今這個組合的勝場高居歷史第一位，已成爲無可爭議的黃金搭檔。而在後鄧肯時代，又培養萊納德、格林，引進阿德，組成新的戰術核心，這在整個NBA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你們看看科比晚年的無奈，就能感受到馬刺的強大和鄧肯的幸福了，馬刺這21年，除了兩次勞資糾紛賽季，年年50勝以上，年年進季後賽，雖也經歷過黑八（灰熊）、黑七（小牛）以及雷阿倫逆天的5秒三分、保羅的搶七絕殺，但他們依然寵辱不驚、捲土重來。”
此時半場哨響，馬刺不意間穩紮穩打、迎頭趕超，以56:51領先5分結束上半場。
衆人聽得發呆，看得驚奇，這林悅對NBA研究的如此透徹，不單是簡單的技術、戰術分析到位，更能引發情懷，而且眼光準確、預測精準，果然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王志超等人紛紛敬酒，口中不住稱讚，這時又湊過來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說是聽了林大哥的精彩解說十分快意，也想沾沾光，聆聽高論，王志超等人也挺豪爽，便讓老闆把剛纔林悅所坐的空桌子並過來，這一大桌子，足有10人，都以林悅這位博學的解說爲中心。
林悅早晨出來之時還頗爲傷感，如今大受追捧，雖難免得意，但還能剋制冷靜，也不禁感慨明珠蒙塵、懷才不遇的悲哀。
沒想到，這方寸的酒桌間，將成爲自己一展才華的舞臺，使他煥發新生、找回自信。這真是機緣天定、福禍相依啊。
衆人坐定，趁着中場休息，暢飲了幾杯冰鎮啤酒，很快就成爲投機的朋友。
一個新來的瘦高學生，懷着崇拜的眼神，問林悅：“林大哥，談吐不凡、見識高明，不知做什麼工作，我猜不是公務員，就是老師吧，不會是我們十中的吧？”
林悅聽了這話，本來激盪的豪情陡然跌落，神情一黯，嘆道：“我啊，既不是什麼老師，更不敢奢望公務員，就是普通打工的，這不還丟了工作，不瞞各位，我今天出來就是來找工作的，看，這不剛買了份《都市資訊》嗎。”說着從包中掏出一份報紙，在手中晃了晃。
衆人頓時一驚，方纔相談甚歡，都是以這場比賽爲主題，卻沒人問他的狀況。雖是萍水相逢，但覺他爲人豪爽，極易親近，又見聞廣博，應是有良好工作的人，卻不想他竟面臨如此窘境。
這些人倒不是看不起他沒有正式工作，只是有一點惋惜。這樣樸實、有思想的人，卻要爲衣食奔波，而他們之中，學生不愁錢財、不愁工作，其餘幾人不是家境頗好，上班當做消遣，就是靠家裡支持做些買賣，相比之下，這場中焦點卻是最可憐之人了。
王志超忙接過話題，“林哥，你也別傷心，憑你的才華，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眼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這樣吧，如果你眼前沒有什麼地方去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繫下我弟弟，他有一個燒烤店，你晚上可以去幫忙，那裡人挺多的，也有一些活動，你也可以施展一下你的才華。白天呢，你可以找別的工作，等你穩定了，不想幹了，說一聲就行了。”
“那敢情好啊，謝謝哥們兒了啊，我敬你一個。”林悅沒想到這偶然相遇的人，居然能如此信任他，雖是一個臨時的工作，但至少能解決他的燃眉之急了。
他一飲而盡，心中也平復了許多，此時下半場開始了，他也振作精神繼續着他的解說。
“記得兩年前，科比退役巡演，昭告天下、舉世矚目，但如今鄧肯卻沒透露是否在本賽季結束後就退役。這就是他們兩人的不同性格和處事方式決定的。”
“這從他們的外號就能看出來，古龍曾說過，一個人的名字可能起錯，但一個人的外號卻不會取錯。科比——黑曼巴，傲慢、張揚、攻擊力強，他一生從不服輸、從不低頭，所以他選擇了高調退役的方式，傾盡全力、毫無保留地奉獻絕唱。這纔有了最後的退役之戰，狂砍60分的佳話。但鄧肯則號稱石佛，穩定、謹慎、胸懷坦蕩，他低調的如同馬刺的隊服，只有黑白，卻化出天地永恆。所以他不會刻意地宣佈退役日期，尋求一種自然平淡的境界。”
“這就像兩個瀕死的老人，一個知道即將去世的日期，他認真的過好每一天，與生命中的每一段經歷、每一個朋友揮手告別，他把自己最美好的印象留在人間，灑脫、快意，不留遺憾的離開，讓大家都能放下負擔，減輕他離開的痛苦，懷念的永遠是他的笑容。”
“而另一個人，追求的是自然，自然而生，自然而長，自然而逝。人們雖然知道他老了，卻不知道哪天他眼睛一睜一閉，就走了，連道別都來不及，只能通過回憶來想念他生前的種種事蹟。這種人雖生前低調，卻讓生活的點滴，注入每個人心中，他的離去，將讓人悵然若失，很長一段時間，難以從這種痛苦中解脫出來。”
“21年，一座城，不僅是一種忠誠的守候，更是一種人生哲學，人生漫長，不要看當下風光，就肆意揮霍，要能做到長久、幸福，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馬刺能攻善守、剛柔並濟，適應各種打法的挑戰，融入各種文化的精髓，融百家之長，集諸強之妙，才能成就如今的繁華。所以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纔是他們20年不變的成關鍵。”
“看NBA，不懂馬刺，不懂鄧肯，就等於瞎看熱鬧。經歷歲月沉澱的馬刺和鄧肯，就是一本博大精深的書，永遠不厭倦，永遠有新意。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越強大卻越覺得差距大。鄧肯的比賽，每一個動作，都夠一個球員學藝十年的了。你看阿德在他身邊的三年，已經不再是當初開拓者那個急先鋒了，他已經掌握了更重要的團隊意識。”
“馬刺，交給我們如何修煉自己、如何做朋友、如何包容、如何團結家庭，一日馬刺人，終生大贏家。希望各位能夠從中悟出對於自己有益的東西吧。”
“波波維奇說過，鄧肯退役的第二天我就辭職，也許以後我們再也看不到這樣的馬刺了，所以，請大家珍惜眼前的鄧肯，也珍惜我們身邊的人吧。”
“好，好，真精彩。”掌聲響起，衆人發出由衷的讚美，這也令林悅十分愜意。
在他的娓娓道來中，比賽也落下帷幕，最終馬刺105:90正好贏了快船15分，與林悅猜測分毫不差，衆人更加敬佩了，連連起身爲他敬酒，他也藉助熏熏酒力和激昂義氣，暫時忘記煩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