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整裝待發,像是一排排早已經上膛的子彈,一個稍微不留神,它們就能拼命地掃平我的快樂。我強忍住讓它們奪眶而出慢慢地說:“對不起,謝謝你。”
郭懞直視着前方慢吞吞地開車,他不動聲色地說:“你前面有抽紙。”
我嘴硬說:“我其實沒事。”
郭蒙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他說:“你在深圳有特別好的可以借宿的女性朋友嗎?我送你過去借宿一晚吧。”
我漫不經心地說:“沒有,你看到哪個天橋不錯,就把我丟下就行。”
郭蒙樂了:“葉秋葵,有沒有人誇你腦子轉得特別快?”
我看着窗外一直倒退的夜景,慢慢地說:“腦子轉得快,是不是住起天橋來都顯得特別與衆不同?”
郭蒙微微一笑說:“葉秋葵,雖然咱們不算朋友,但是我作爲一個有風度的男人,也不可能把你丟在天橋上。”
我刺蝟的本能反應又上來了,我也微微一笑直視他說:“那現在是去住酒店嗎?”
郭蒙愣了一下,冷靜地說:“我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剛剛熟起來就帶你去住酒店。”
“我覺得完全是因爲我長得寒磣,不然像你這樣看起來就一副輕佻樣子的人,怎麼可能是正人君子呢?”我說完,隨手抽了一張抽紙揉成團,細細把玩。
郭蒙又是哈哈大笑說:“葉秋葵,隨便你怎麼樣看我,我不會理會別人怎麼樣看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行。”
最後,讓我卻沒有想到的郭蒙居然直接把我帶到了林蕭家裡面。
我也沒想到他會和林蕭熟到知道林蕭住在哪裡的地步,而我更不可能和他說起過林蕭因爲我得罪了關宇就炒掉了我的事。
穿着低胸睡衣的林蕭打開門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們都有短暫的尷尬。
郭蒙毫不理會我和林蕭之間那點微妙的尷尬,他自然地把眼神轉向別處,用輕鬆的語調說:“林蕭,你今晚可以讓葉秋葵在你家留宿嗎?”
林蕭愣了一下下,然後優雅地轉身說:“當然可以。”
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林蕭忽然轉身風情萬種地對我巧笑嫣然說:“還愣着幹嘛,進來吧。”
林蕭租住的地方檔次比我的那個龍蛇混雜的工業區不知道高檔了多少倍,甚至我剛剛走進去就能看到花瓶裡面還插着新鮮的香檳玫瑰和香水百合。
我還想回過頭對郭蒙說一聲謝謝的,可是他冷不丁幫忙帶上了門,走了。
林蕭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手上還特小資地搖晃着一杯紅酒,她說:“秋葵,別愣在那裡,過來坐吧。”
對於林蕭這樣優雅得體的女人,其實我是帶着輕微的畏懼的。
又或者是她曾經是我的老闆,四年來,我習慣了以對待老闆的謙卑態度去對待她,而今天居然淪落到寄她籬下,這讓我的心情有點忐忑不安,然後又尷尬萬分。
可是面對她不容置疑的邀請,我還是不得不挪動着腳步,慢慢地往沙發走過去,拘束地挑了一個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
林蕭忽然慵懶地朝我丟了一個讓人不忍拒絕的眼神,她用嫵媚的聲音問我:“秋葵,你和郭蒙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