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丞相,時辰這般晚了,您怎的突然來了,皇上聽聞您有要事相商,特意派奴才來請您進去,葉丞相隨奴才這邊請。”
李德勝走到殿門口,笑盈盈的迎上了葉志遠。
“德公公這般晚了還未休息,果真是兢兢業業的伺候着皇上。”
葉志遠跟在李德勝的身後一邊說着,一邊往裡走着。
“葉丞相說笑了,皇上都還未歇下,我怎能去休息?就像葉丞相不是這般晚了也還來同皇上商議朝事?”
李德勝笑着應了一句,彷彿話語裡沒有一絲嘲諷一般。
然而葉志遠沒有再接下他的話,只是跟着繼續往裡走着。
到了殿內,蕭瑾瑜此刻正有些虛弱的坐在軟椅裡,殿內瀰漫着些草藥的味道。
“臣葉志遠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志遠走到殿中央,先請了安。
“葉丞相不必多禮,起來吧。”
蕭瑾瑜開口免了他的禮。而後又開口吩咐了一句:
“李德勝,賜座上茶。”
“是。”
李德勝應了一句便趕緊拿了張椅子過來,葉志遠毫不客氣的便坐了下去。
落了座以後,擡眼四下掃視了一圈。
目光從文瑄帝的臉上一閃而過,聞着殿內濃郁的草藥味,葉志遠心裡更是放心了幾分。
看來正如外面傳言,文瑄帝這身子,果真是撐不了多久了。
“聽聞葉丞相深夜匆忙前來,是有要事與朕相商,不知何事葉丞相這般深夜了還來求見,究竟是所爲何事?”
蕭瑾瑜看着葉志遠落了座,開口平靜的問了一句。
“咳咳,咳咳……”
問完之後又止不住開口咳了兩聲。
葉志遠心裡雖是欣喜,但是面兒上不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不知皇上龍體可還康健?如今臣最在意的便是皇上的龍體安康了。”
葉志遠面不改色的開口說了一句。
而蕭瑾瑜心裡嗤笑了一聲,嘴上確是應着:
“朕心中甚是欣慰有如同你這般的忠心耿耿之臣,朕的身子……咳咳,咳咳,還好。無甚大礙。”
葉志遠看了一眼文瑄帝,這般還叫無甚大礙?
“臣的一切皆爲皇上所賜,爲皇上效忠本就是臣該做的。”
葉志遠語氣裡說不清是戲謔還是恭謹,總之,將話這般說了出來。
蕭瑾瑜可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而下一刻,葉志遠便又開了口:
“皇上這麼多日不曾去上過早朝,如今朝堂之上流言紛紛,臣恐怕,皇上再這般下去,會人心不穩……”
“葉丞相此言朕心中自是知曉的,只是朕的身子現下恐怕是出了些問題,每日都需要太醫在身側伺候着,待過了這些時日,朕的身子好些了,自然會將落下的朝事再處理完。”
蕭瑾瑜開口應了一句,而他知曉,這不是葉志遠前來的目的。
但是既然他不開口說。那他自然不會再主動去提及。
“皇上,臣有一事斗膽請問皇上。”
這時,葉志遠突然又開了口。
“葉丞相有何事,不妨說來朕聽一聽。”
“敢問皇上,可曾想過立儲一事?”
葉志遠看了一眼文瑄帝,開口問了一句。
蕭瑾瑜就知曉,終歸是要問到這句話的。
“葉丞相此話何意?朕春秋正盛,何需考慮立儲一事?或是說,葉丞相對朕的皇子儲位有何想法?”
蕭瑾瑜語氣甚是平靜。開口淡淡的問了一句。
葉志遠直直看向了文瑄帝,開口應着:
“皇上此話差矣,若是不能更好的管理玄毅國,那老臣爲着玄毅國的?民百姓着想,這皇位……該讓賢才是。”
葉志遠說的直接,蕭瑾瑜也絲毫不意外,依着葉志遠這些年的性子,他早已不是那般謙遜務實之人了。
“哦?那麼在葉丞相的眼中,朕的哪一位皇子纔是那賢良之人?”
蕭瑾瑜開口問了一句。
“皇上,老臣所言賢良之人,並非便是幾位皇子。皇上本有皇子四位,奈何四皇子命途多舛,歿了。如今膝下皇子三位,大皇子腿腳有疾,自然無法參與儲君之爭,而二皇子和三皇子,依着老臣看起來,二皇子資質平庸,而三皇子雖然聰穎,但三皇子母妃熙淑妃娘娘,並非簡單之人,如今三皇子年紀小,若是立了三皇子爲太子,只怕到時,熙淑妃娘娘會垂簾聽政,三皇子不過只是一個幌子罷了,因此,臣以爲,並無一人能勝任儲位。”
葉志遠開口說了一長段話,而蕭瑾瑜竟也聽了進去。
“那依着葉丞相所言,朕這儲位怕是還立不了?”
蕭瑾瑜開口又說了一句。
“哈哈哈哈,皇上何需擔憂,沒有皇子可以立儲,皇上您如今又病入膏肓,那倒不如讓九王爺代替皇上您來治理這玄毅國。”
葉志遠大笑了兩聲,開口朗聲說了一句。
而此刻。蕭瑾瑜看着滿臉堆着笑的葉志遠,竟也大笑了兩聲。
“原來葉丞相今日前來,是爲着此事?這倒叫朕萬般的意外。”
蕭瑾瑜冷笑了一聲,開口淡淡的說着。
葉志遠看着一臉平靜的看了一眼文瑄帝,到了如今,他還能這般雲淡風輕,這倒讓葉志遠有些刮目相看。
“皇上,您莫要怪老臣不忠,皇上這身子中了蝕心蠱,時日已不多,而三位皇子如今還都小,怎能扛得起治理國家之重任。”
葉志遠又開口說了一句,語氣裡彷彿還是從前那個盡忠的大臣一般。
“葉丞相,你這般逼問朕,可曾想過皇后?皇后可否知曉你謀劃這些事,意圖謀反篡位之心?”
“皇上,已經到了此刻,您就莫要再指望說這些來改變什麼了。德音那般性子,終究是太過感情用事了些。我曾多少次向她表達過這些想法,可她呢,竟然還訓斥了我。”
葉志遠嗤笑了一聲,開口說着。
“她可曾想過,此事過後,她便是這玄毅國唯一的皇太后了。”
蕭瑾瑜看着已經在幻想着未來的葉志遠,也跟着笑了笑。
“朕從沒想過,葉丞相是這般之人,竟能將謀朝篡位這般?白顛倒的說出來。那若是朕死了以後,不知葉丞相準備如何做?如何向這整個玄毅國交待?”
蕭瑾瑜冷冰冰的一字一句的問了一句,看着葉志遠,目光絲毫沒有一絲溫度。
“這就不勞皇上您費心了,既然能做到這些,他們信則信,不信也容不得。如何能控制住那些不聽話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正是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麼,皇上,臣記得,這便是您常說的一句話。”
蕭瑾瑜看着已經幾乎有些瘋狂的葉志遠,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皇上,您可別忘了,當年是如何奪得這皇位的。若是沒有老臣,皇上您現下,怕是早已在地下了,這般的恩德,皇上怎能忘記了?”
蕭瑾瑜已經不願意再同他多言語些什麼。
轉過身去,蕭瑾瑜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開口問了一句:
“葉丞相,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否還要收回?”
“哈哈哈哈,皇上,您這話老臣倒是有些聽不懂了。皇上不會真的以爲臣今日便是這般隻身前來,逼迫您讓出這皇位的吧?”
葉志遠大笑了兩聲,狂妄的說了一句。
“來人!全都進來!”
葉志遠突然開口喊了一句,而後臉上掛着瞭然的笑容。
聽着推門而入的聲音。蕭瑾瑜連身都沒有轉。
“皇上,卑職在此,敢問皇上有何吩咐?”
陸離帶着一衆?衣人走進了殿內,跪了下去,開口請示着。
葉志遠在看到進來的人以後,大驚失色。
“這,這是怎的回事?九王爺呢?九王爺!”
葉志遠開口大喊道,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沉?。
“葉丞相,方纔朕問過你,你既然選擇了繼續,那就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蕭瑾瑜開口毫無情意的冷冷說了一聲。
“來人!將葉志遠帶下去!押入天牢內嚴加看管,不許出現任何差池!”
“是,末將遵旨。”
一下衝進來兩個人,將葉志遠拖了下去。
“皇上,卑職……”
“好了,下去吧,無事了。”
蕭瑾瑜開口打斷了陸離的話,吩咐了一句。
陸離也沒有再問什麼,應了一聲便帶着手下的一衆人退了下去。
“皇上,喝杯熱茶壓壓驚,奴才扶您坐着去。”
待到人都退了出去,李德勝才走上前,開口說了一句。
“傅凌天呢?此刻在何處?”
蕭瑾瑜落了座,開口問了一句。
“皇上,傅統領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可要奴才將傅統領宣進來?”
李德勝詢問了一句,看到蕭瑾瑜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末將傅凌天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凌天走進了殿內,跪下行了一禮。
“宮門外的情況如何?”
“回皇上,末將按着皇上的吩咐埋伏於那處,待到九王爺帶着兵過來時打了個措手不及。只是,九王爺手下的人也都是驍勇善戰的,烈焰軍也有不少人受了傷。”
傅凌天恭恭敬敬的將所有情況都如實彙報給了蕭瑾瑜。
“九王爺呢?”
蕭瑾瑜聽完她的話以後,點了點頭,片刻後,又開口問了一句。
傅凌天依舊低着頭,開口恭敬的應道:
“回皇上,”九王爺已被末將擒住,此刻應是已經押到了天牢內關了起來。”
“好了,朕知曉了,你先下去吧。宣了太醫給受傷的將士好生看一看。”
蕭瑾瑜又交待了一句以後,便沒有再說話。
傅凌天領了命便退了出去。
“皇上,現下……”
李德勝見着傅凌天離開了,才又走上前來,開口猶豫着問了一句。
“扶着朕去內殿歇着,朕有些乏了。”
“是,奴才遵旨。”
李德勝低下頭扶着文瑄帝往殿內走着,不再說話。
不過一夜的功夫,葉志遠聯合蕭瑾玧造反意圖謀反篡位的事情便傳開了去。
第二日一大早,整個早朝之上,衆人皆是沉?不語。
而許久未曾出現在朝堂之上的文瑄帝,此刻正襟危坐在龍椅上,看着這些人,輕笑了一聲。
“昨夜之事,想必衆位愛卿也都聽聞了,不知衆位愛卿有何想說的?”
蕭瑾瑜語氣平靜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一時間竟無人敢應答。
而雍華宮內,沈安容纔將將醒來。
“娘娘,昨夜宮裡發生了件大事。”
沈安容幾乎是剛坐起身子,如意便急急的開口說着。
“葉丞相聯合九王爺謀反篡位,意圖逼迫皇上讓位。”
如意開口小心翼翼的說着。
“什麼?你可是認真的?昨夜發生之事?”
沈安容以爲是自己還沒有睡醒,聽錯了如意的話。開口又確定了一遍。
“回娘娘,千真萬確。而且皇后娘娘把今日的晨安都已經免了,想來正在想着法子如何替葉丞相求得皇上的寬恕呢。”
如意開口說着,沒有注意到自家娘娘表情的變化。
“皇上將兩人如何處置了?”
沈安容緩了緩,才又開口問了一句。
“回娘娘,奴婢聽聞,葉丞相與九王爺現下都還關押在天牢內,皇上暫且還並未下旨如何處決兩人。”
如意開口回答着,而後又接着說道:
“不過。奴婢猜想着,今日皇上早朝結束,此事便會有個結果了。”
“皇上今日去上了早朝?”
“是,奴婢親眼看着皇上的儀仗從御花園過去的。”
如意一邊替沈安容更衣,一邊開口說着。
沈安容一聽,心裡頓時全部都明白了。
原來原來,從蕭瑾瑜的生辰宴那日,這個計劃便已經開始了。
蕭瑾瑜的心思,真的深沉的讓人心裡懼怕。
“好了,既然不用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那便讓吉祥準備些早膳來,本宮用上些。”
片刻後,沈安容面色早已恢復了平靜,開口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娘娘您稍等,奴婢這就去給吉祥知會一聲兒。”
這些日子裡,沈安容依舊待在雍華宮內,彷彿與世隔絕了一般。彷彿對於雍華宮外的事毫不知曉一般。
而蕭瑾瑜重新開始上朝,但是也從未雍華宮來瞧過一眼。
宮裡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想來蕭瑾瑜也不得空吧。
養心殿內,蕭瑾瑜看着跪在殿中央的皇后,開口語氣終究是緩和了一些。
“皇后,你有何話先起來再說。”
然而皇后卻並沒有起身,依舊跪在那裡。
“皇上,臣妾知曉,父親罪不可恕,只是皇上,臣妾懇求皇上您看在父親爲皇上爲玄毅國效忠這麼多年的份兒上,饒父親一死。”
皇后語氣卑微到了極致,說完後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李德勝聽着“咕咚”的一聲,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皇后。
“皇后跟在朕的身側這麼些年了,想來也是明白,朕最容不得的,便是心存異心之人。”
蕭瑾瑜並沒有再看皇后,而且開口淡淡的說了這一句。
但是隻這一句話,已經讓皇后心裡明白了,此事,已無再轉圜的餘地。
“皇上,請皇上看在臣妾侍奉皇上這麼多年的份上,能……”
“朕正是看在你與朕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才未繼續追究,若是皇后還不知數,那就莫要怪朕太過心狠了。”
皇后還未說完的話,就直接被蕭瑾瑜開口攔斷。
而下一刻,李德勝就開了口。
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李德勝依舊是平日裡的語氣。
“皇后娘娘,聽奴才一句勸,娘娘您這是在白費力氣,葉丞相昨夜竟然帶兵逼宮,皇上險些因此受了傷,如今皇上沒有繼續再追究,已經是皇上的大恩大德。娘娘您再這般下去,怕是連娘娘您自己……”
李德勝的話沒有直接的說完,他相信皇后娘娘明白他的意思。
依着皇后娘娘的心思,該如何做,她心裡也還是明白的。
果然,下一刻,皇后又叩了一首,而後開口說道:
“臣妾多謝皇上隆恩,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最後說了一句話。見着蕭瑾瑜並無反應,便起身離開了。
而待到皇后離開以後,蕭瑾瑜才重新擡起了頭。
“李德勝,朕是不是如衆人所言那般心狠手辣,冰冷無情?”
文瑄帝突然開口問了一句,弄得李德勝不知所措。
“回皇上,奴才不懂的這般多,也不懂這些朝堂之上的事,奴才知曉的都是些粗淺的道理。奴才認爲,有些人,有些事,容不得寬恕,若是對這些人選擇了寬恕,並不是就能換來他們的痛改前非。”
李德勝低首應了一句,開口說着。
蕭瑾瑜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麼。
而此刻方纔用過早膳的沈安容,聽着喜貴的通傳聲,開口淡淡的應了一句:
“那便請皇后娘娘進來吧,皇后娘娘親自屈尊前來,本宮何有不見之理?”
說完,沈安容便站起了身,親自迎到了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