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東敲了一記木棍的李天放開了張平,他怒從心上起,一隻手捂着受傷的頭部,另一隻手指着田東咒罵道:“姓田的!今天我不把你打殘廢了,我誓不爲人!兄弟們,給我把他往死裡打!打死了算我的!”
正在看熱鬧的那三個女孩子把張平死死地拉住,不讓她再去攔住李天;另外兩個小青年則到處尋找合適的“武器”來對付田東手中的木棍。在這個深夜的城市大街上,要找一件可以用來打架的東西還真不容易。趁着這個空檔,田東揮動着手中的木棍,嚇退了拉着張平的那三個女孩子,拉着張平的手向東邊一路狂奔。田東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只覺得耳邊的風聲“嗚、嗚”響着,身邊的景物變得非常模糊;田東抓住張平的手已經被汗水溼透了,他甚至能感覺到張平緊張的心跳……
李天等人哪會讓田東兩人跑掉?他們跟在後面緊緊地一路追趕着。張平也想跑得更快一點,但畢竟是女孩子,體力有限,不一會兒功夫她就開始氣喘吁吁,步伐也慢了下來。漸漸地,田東兩人與李天等人的距離慢慢拉近了……大約跑出了800米左右,李天等三人已經趕上了田東兩人,呈品字型再次把兩人圍住。
由於田東手中有木棍,一時之間李天不能接近。急得李天滿頭大汗,頭部的受傷部位也彷彿更痛了,他對着另外的三名女孩子狂叫道:“快!快幫我找些能打人的東西!我今天要把這個狗孃養的打趴下!”
就在雙方對峙着的時候,馬路的遠處傳來了警笛鳴叫的聲音,紅、藍相間的警車燈光也越來越清晰可見。很顯然,是某個路過的行人看到了剛纔打架的場面已經報警了。
其中的一個男青年對李天說:“李哥,警察來了,快走吧!”
李天的火氣正在頭上:“走什麼走?警察來了又能把我怎麼樣?”
“李哥,好漢不吃眼前虧啊!”那名男青年繼續勸道。
“就是啊,報仇的機會多得是,今天就先放過這小子吧。”另一名青年也附和着說。
李天雖然心有不甘,但一時之間也不能把田東怎麼樣,更何況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他指着田東狠狠地說:“姓田的,今天算你走運了!這件事還沒完,下次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就準備好醫藥費吧!”說完,領着那三女、兩男跑回到汽車那邊,驅動着三輛跑車絕塵而去……
田東手拿着木棍,呆呆地指着李天離去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確認李天的確離開了,他這才感到非常疲憊,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張平趕忙蹲了下來扶着他,關切地問道:“東,你怎麼了?受傷嚴重嗎?”
田東苦笑了一下,徐徐地回答說:“我很好,沒事!張平,你怎麼樣了?還好嗎?剛纔有沒有嚇到你了?”
“我也沒事!只是,我不明白你怎麼會惹上這種人?看樣子流裡流氣的,不像是什麼好人!”張平奇怪地問道。
田東解釋說:“他原來是我們公司的質量工程師,後來因爲收受了供應商的鉅額賄賂,被公司開除了。在公司上班的時候,我們因爲工作上的事情發生了一些過節,所以……”
張平的表情開始變得複雜了起來,她用手輕輕地摸着田東臉上結痂了的傷口,口氣變得有點冷冰:“你上次對我說,這些傷口是騎電瓶車的時候不小心摔倒的。今天那個人爲什麼說是你跟他打架造成的?你好像沒有跟我說實話吧?你以前從來不騙我的,這一次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田東當然能感覺到張平的不悅,他連忙解釋說:“張平,你不要想多了。是的,我的確是跟他打了一架,而且的確是爲了李雪,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的。這個人叫李天,是一個富家子弟、花花公子,他平常最喜歡以玩弄年輕女性爲樂,揮金如土、不擇手段地把她們追到手之後,過一段時間玩膩了就把她們拋棄了……”
還沒有等田東說完,張平就提高聲音問道:“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他喜歡玩弄年輕女性,他拋棄了玩弄過的年輕女孩子……這是你跟他打架的理由嗎?”張平呆呆地看着田東,彷彿一下子不認識了他一樣,眼眶裡隱約有些淚光。
看到了張平的這種眼神田東有點慌了,他掙扎着站了起來,順勢把張平也扶了起來,雙手扶着張平的雙臂,看着張平的眼睛非常真誠地解釋道:“不是的!張平,你聽我說啊。那一次是李天差一點就要把李雪欺負了,我和‘老豬’正好路過,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才動的手。”
張平默默無語把頭揚了起來,看着灰濛濛的夜空,眼淚在眼眶裡不斷地打轉……終於,兩行眼淚像一串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滴答、滴答”地掉了下來,落在她那紅潤的蘋果臉上,從光滑、可愛的下巴經過,無聲地滴在了地上。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看到了張平傷心的表情,田東的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殺豬刀無情地捅了好幾下一樣痛,他的眼眶也變得溼潤,嘴裡喃喃地說:“張平,別這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說了,讓你更擔心而已。我發誓:今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都會跟你說實話的。”說完,他張開雙手把張平緊緊地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張平的眼淚滴在了田東的肩上,一滴、兩滴、三滴……連綿不斷地溼了一大片,他感受到了一陣淚水帶來的冰冷。跟李天剛纔那重重的拳頭相比,張平的眼淚卻顯得更有殺傷力,讓田東覺得無盡的內疚、深深的自責:我這是怎麼了?我爲什麼要讓心愛的女人落淚?
張平又低聲抽泣了一會,這才掙開了田東抱着她的雙手,看着田東一本正經地對說:“東,你知道嗎?以前在你的身邊,我感到好踏實!我不計較你有沒有錢,也不計較你有沒有房子……我只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非常快樂……以前你是不會騙我的,你從來也沒有騙過我。但是……但是……現在你變了,你爲了別的女人跟別人動手打架……卻對我滿嘴謊言……我好害怕……嗚嗚……”
說着,張平雙手捂着臉龐痛苦地哭了起來,就像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丟失了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張平的哭聲彷彿是一把鋒利的砍刀,無情地砍向田東的腦袋,彷彿可以把他的腦袋砍得四分五裂、腦漿溢出一般!田東忘記了身上剛受過的傷,雙手再次緊緊地把張平抱在懷裡,一邊溫柔地吻着她的耳朵、她的臉龐、她的嘴巴……一邊像是夢囈一般對於張平說:“對不起!親愛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這一次張平沒有掙開田東的擁抱,雙手輕輕地抱着田東的腰,把頭靠在田東的肩膀上放聲痛哭,把一切的不開心、一切的委屈、一切的苦悶全部都宣泄了出來,想借用淚水把它們洗得煙消雲散……
正在這個時候,一輛警笛鳴叫着、紅藍色警燈閃爍着的警車在田東他們跟前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三名穿着整整齊齊的警察,一起打量着這一對站着抱在一起的情侶。爲首的是一名高高胖胖的、五大三粗的、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警察,他用手正了正警帽,左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朗聲問田東:“剛纔接到羣衆的舉報,說這裡有人聚衆鬥毆。小夥子,你剛纔在這裡看到了些什麼?看到他們了嗎?”
田東漠然地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繼續緊緊地抱着張平。看到這三名警察的出現,張平想掙開田東的擁抱說點什麼,卻被田東緊緊地抱着動彈不得。
那個胖警察笑了笑不再說什麼,以爲這是一對正在吵架的情侶。三名警察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另外一名高高瘦瘦的警察指着田東的臉龐問:“小夥子,你臉上腫了一塊,是怎麼回事?”
田東淡淡地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剛纔我和女朋友吵架了,所以……你懂得……”三名警察聽了哈哈大笑。
那名胖警察拍了拍田東的肩膀:“年輕人有點脾氣是應該的,但是也要注意下手輕重啊,看樣子你傷得不輕啊。把你們兩個人的身份證出示一下,我們只是例行公事記錄一下而已。”說完,他用左肩膀上的對講機向指揮台報告了現場所看到的情況。
剛給田東兩人做完筆錄,那名胖警察的對講機又響了起來:“XXX,在前方高架路上,發現有三輛兩座跑車正在嚴重超速行駛,你們小組過去把他們攔截下來……”胖警察應了一聲,跟另外兩位警察跳上了警車,開着那輛警車揚長而去……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寂靜的大街上偶然還有一、兩個行人漠不關心地走過,對田東和張平這一對默默地面對面站着的情侶視而不見,大家這些場景都習以爲常了。剛纔發生的一切,彷彿一下子消失了在空氣之中,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這對田東、張平會有什麼樣的影響。良久,張平這才抹了一下眼淚,低聲地說:“時間也不早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注意保重身體……晚上別開太冷的空調,彆着涼了……要是傷口覺得還痛的話,就到醫院去看看……”
“我送你回去吧!”田東的建議顯得有點蒼白。
張平搖了搖頭:“這裡離你的宿舍不遠,你回去吧!我沒事的。”說完,她在路邊攔了一輛正好經過的空出租車,上車離開了。
此時的大街上,只留下剛剛過完二十八歲生日的田東孤零零地一個人站着,臉龐的痛、小腹的痛、心裡深深的內疚一下子全部襲向了田東。他雙手抱頭,對着天空大聲怒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