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6日,星期五。
今天的天氣有點悶熱,到了晚上氣溫依然很高。天氣預報說晚上會有雷陣雨,到目前爲止卻還沒有看到一滴雨下。
約好碰頭的地方離田東的宿舍並不遠,他換了一件純灰色的短袖T恤衫、一條休閒牛仔褲、腳穿着一雙透氣性較好的網狀旅遊鞋、騎着電瓶車就過來了。田東把電瓶車停好後,老遠就看見李天已經換了一身裝扮:他上身穿了一件帶有閃亮骷髏頭圖案的黃色寬大T恤衫;下身穿了一條淺灰色的九分牛仔褲,在兩個膝蓋的部位還特意做成破洞樣子;腳穿一雙紅色的休閒運動鞋;嘴裡叼着一根細長的香菸吞雲吐霧,正在瀟灑地跟一幫穿着奇裝異服、打扮得新潮另類的小年輕們在酒吧門口有說有笑。
蘇城的酒吧大致上分爲兩種:一種叫清吧,就是那種傳統的西式酒吧,裡面一般都有樂隊進住現場即興表演,音樂舒緩而又低沉,環境舒適而又安靜,這種酒吧比較適合跟朋友們一起聊聊天、放鬆一下心情;另一種就是鬧吧,是跳舞、蹦迪的地方,很適合於喜歡熱鬧、尋找刺激的年青人。李天今晚訂的這個酒吧恰好就是一個鬧吧,酒吧門口上方用大幅霓虹燈做了一個誇張的造型、各種各樣的燈光顏色依次閃爍,彷彿正在熱情地招徠客人;還沒有進入酒吧裡面,就聽見了轟轟隆隆的音樂聲傳了出來。田東很少出入酒吧,一方面是他的朋友們很少喜歡這種場合;另一方面,酒吧的高消費也讓田東覺得很難接受。
田東看了周邊一眼,走過去跟李天打招呼:“朱迪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李天嘴角微微上翹地笑着,顯得很有經驗:“田主管,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一般都會比較矜持,總是故意遲來一會兒。”
田東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是晚上9:00了:“你怎麼約到這麼晚的時間?我們早點開始、早點結束,不好嗎?”
李天臉上露出鄙視的表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地把煙霧吐出來:“我說兄弟,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蘇城的酒吧一般都在這個時候纔開始開門做生意,接待那些剛吃完晚飯、過來消遣娛樂的客人們。再說了,我約的是一個女孩子,不製造、製造氣氛,怎麼開展第二場?”
“什麼叫第二場?”田東不解的看着李天。
“哈哈!算了,不跟你廢話了。等一下兄弟我給你示範一下怎麼做,今天就算是免費教學了。對於朱迪這種國外來的女孩子,他們國家的那些觀念又這麼開放,今天晚上肯定會是一場好戲,想想就讓我激動,哈哈!”李天在邊上得意洋洋地說。
邊上的一個小年輕問道:“李大公子,今天有沒有自帶小妹過來?”
李天一臉猥瑣地說:“當然有!而且是洋妞,等會兒給兄弟們開開眼界!”
另外的幾位小年輕聽了紛紛豎起大拇指,吹捧着李天:“李大公子,不僅人瀟灑、出手又大方,哪一個女孩子不主動投懷送抱呢?”
“就是,就是!現在連洋妞都泡上了,真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啊!”
“李哥,什麼時候也帶上兄弟們一起玩玩?”
……
李天跟那幾個小年輕們一邊邪笑着,一邊吞雲吐霧地扯談着低俗的話題。田東在一旁覺得自己跟他們格格不入,心裡暗自後悔:爲什麼要答應朱迪一起過來玩呢?自己有一堆煩心的事情還沒有頭緒呢!
正在田東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在酒吧前停了下來。隨着車門的打開,朱迪款款地朝着田東等人走來。今天晚上的朱迪腳穿一雙粉紅色的高跟鞋,身穿一套粉紅色的吊帶抹胸長裙;潔白的脖子下面掛着一條白天鵝造型的白金項鍊,兩隻像蓮藕一樣雪白的雙手完美地展示在大家的眼前;小巧的嘴脣塗成了淡紅色,臉上畫着淡妝;金黃色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肩上。眼前的朱迪彷彿是一朵出水的芙蓉,青春靚麗而又韻味十足,田東等人一下子都看呆了。
李天趕忙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擰了幾下,非常紳士地迎了上去拉着朱迪的左手,彎着腰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由衷地讚歎說:“朱迪,你今晚太漂亮了!”
朱迪顯得有點兒羞澀,迴應道:“謝謝!”
田東離他們大約兩步遠,他朝朱迪點頭示意:“晚上好,朱迪!”
朱迪快步向田東靠攏,雙手環抱着田東的右手臂,笑眯眯地說:“田東,今晚能在這裡看到你,我實在是太開心了。”穿着短袖T恤的田東一下子就感受到朱迪那柔軟而又溫暖的雙手,一齊向田東鼻子裡鑽的還有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水味和少女特有的體香。田東的臉一下子變得緋紅,他直直的站在那裡,雙手變得僵硬,不知道是該掙脫朱迪的手、還是繼續保持着這個動作。
在旁邊看熱鬧的那幾個小年輕“轟”的一下全笑了,更有人低聲揶揄道:“原來李大公子帶過來的洋妞是爲別人準備的……”
李天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通紅的,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看着田東的眼睛彷彿要冒出了火花:難道自己今天晚上精心準備的活動,到最後是給田東作了嫁衣?他丟得起這個人、丟不起這個臉啊!過了好一會兒,李天才拿出三張入場券對朱迪、田東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進到酒吧裡面之後田東才發現:裡面燈光時暗時明,到處充滿了震耳欲聾的動感音樂。三個人在一張高約1.5米、1米見方的高桌子邊坐下,連凳子也是那種造型簡單、一米多高的實木高腳櫈,桌子上放着一支嬰兒手臂大小、正在燃燒着的蠟燭。
田東四周打量了一下:整個酒吧大約100平方左右,大概有二十來張高桌子圍着一個30平方左右的中央舞池不規則地排列着;四周靠牆的地方還有十來張低矮的長沙發和一一對應的低矮茶几;酒吧的東邊有一處寬約2米、長約4米的小舞臺,小舞臺後邊巨型的投影屏幕正在播放着音樂MTV;酒吧四周牆壁上都放了大約50英寸的大彩電同步播放着;酒吧頂部安裝着各種各樣燈光器具,閃爍着急促的陣陣燈光;酒吧南邊有一處長約5米的巨型吧檯,在昏暗的燈光下調酒師輕輕地搖擺着身體,極其優雅地調配着一杯杯五彩的雞尾酒。酒吧內強勁鼓點的搖滾音樂、喧嚷的人羣中那些妖嬈性感的女子和年輕而又瘋狂的男人、到處充斥着的酒杯碰撞聲、在某個角落裡響起的嚎笑,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幅圖,向人們展示着那些頹廢、飢渴又需要安慰的靈魂們。
服務員給田東等人送來了12瓶小瓶裝的啤酒和一盤小點心。朱迪接過李天遞過來的啤酒喝了一小口,用一雙好奇的眼光看着酒吧裡的人們,頭部不自覺地輕輕跟着音樂的節奏開始晃動。李天看在眼裡,湊近朱迪的耳朵說:“我請你跳支舞吧?”朱迪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直奔舞池中央,加入那些正在狂歡的男女之中。
看着李天兩人隨着動感十足的音樂有節奏地扭動着身體,田東越來越覺得自己今晚根本就不應該來這個地方,震耳欲聾的聲音讓田東感覺自己的心臟被轟隆轟隆地震碎了、攪得人們心奮不已的燈光讓田東感覺無比的煩躁,讓別人身心放鬆的酒吧卻讓田東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喝完,起身跑到酒吧門外透口氣去了。
此時的十全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夜幕下的十全街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襯下顯得更加絢麗多彩,川流不息的車輛如同潮水一般涌過來、涌過去,飛馳而過的聲音此起彼伏。從前安靜的蘇城夜晚現在已經變得有點嘈雜,喇叭聲、叫喊聲、叫罵聲,混合在一起的聲音震耳欲聾。看着熱鬧的街景,田東本來空虛的心此時正被無情的放大,他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想仰望到一片星空。可是在這個現代化的城市裡,星星正被豪華的燈光所取代了,星星不是在天空而是在地上。
田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裡開始想念女朋友張平:跟她交往三年的一幕幕情景彷彿又在面前出現,跟她在一起的時光是多麼快樂、卻有那麼的短暫,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時間能夠倒流嗎?可以回到從前重新再開始嗎?可是田東又在問自己:即便時間再到退回三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他又能怎麼樣呢?現實還是現實,他沒有能力去改變。
酒吧裡強勁而有力的音樂聲依然在耳邊盪漾着,田東想逃離這種聲音,他慢慢地沿着街道向東走去,路邊的景色在慢慢地變得模糊,周邊的聲音彷彿也輕了很多,空氣也從渾濁慢慢地變成清新……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田東決定原路返回走回去取回自己的電瓶車,跟李天他們會合。就在快要走到那家酒吧門前的時候,田東看到一個身影左顧右盼地正在朝他走來,好像在尋找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