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4日,星期日。
田東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7:00了。醫院要在9:00之後才能讓病人家屬進去看望,現在就過去也太早了一點。他簡單地梳洗一下,一個人離開招待所在街頭上漫無目的地閒逛。
家鄉的市區雖然比不上蘇城那麼繁華,但是熱鬧的早晨處處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與蘇城相比毫不遜色。雖然今天是星期日,可是大街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各種早餐店擠滿了客人;寬闊的大馬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車飛速奔馳着,着急地趕往自己的目的地。人們都在爲自己的生活而奔忙着,不管是開心還是苦悶,生活還得要繼續的。
田東逛了將近一個小時,感覺有點累了,於是走到了一家路邊的小吃攤點吃早餐。攤主是一位年約50歲的中年婦女,一邊手腳麻利地處理着各種各樣的早點,一邊大聲招徠客人。
田東點了一碗湯麪,坐在簡陋的餐桌上一邊吃一邊百無聊賴地看手機,翻看着網頁上的新聞。“媽媽,要不,我今年就不要參加高考了?”田東猛然擡頭,只見一個長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小夥子在跟攤主說話,他兩手插在口袋裡,站得筆直,帶着近視眼鏡的臉上寫滿了年輕人特有的稚氣。
“你說什麼呢?好不容易馬上讀完高中了。爲什麼不參加高考?”攤主打斷了他的話,口氣堅決地說。
“可是咱們家的情況都這樣了,還不如讓我出來幫你乾點活。”
“我有手有腳的,能夠養得活你們,這一點你不要擔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專心致志地複習。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拿出最好的狀態、考上好的大學。記住:對於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來說,讀大學是你唯一的出路!”
“可是爸的身體又不好,看病要花不少錢啊。如果我再上大學,要那麼多學費,你一個人怎麼能夠應付得過來?”小夥子憂心忡忡地說。
“我都說了,媽自然有辦法!你只管你的學習,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趕緊吃完早餐回去繼續看書。”攤主說完塞了兩個熱饅頭和一瓶牛奶給他。
小夥子沉默了一會,拿着早點轉身離去。
田東看着眼裡,這個場景是何等的熟悉啊!一下子勾起了田東的回憶。當年爲了他供上大學,田東一家人節衣縮食、吃盡了苦頭。田東讀完大學直到現在都沒有能力回報父母,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現在田媽媽身患重病,田東也沒能力籌到足夠的手術費。現實真是殘酷啊!想到這裡,田東心裡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一樣,他忍不住跟攤主說:“老闆娘,算我多嘴說兩句。你爲什麼不讓他現在就從學校出來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幫你減輕家庭負擔呢?你現在省吃儉用供他上大學,等他大學畢業了說不定找工作也很困難,讀大學不見得是他唯一的出路啊!”
“小夥子,你有所不知。我們這幾年都苦過來了,不在乎再多苦兩、三年。我們這一代吃夠了沒有文化的苦,只能從事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活,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再像我們這樣。我要讓他好好上學,知識肯定可以改變他的命運的。最起碼,以後他不會再像我和他爸那樣,只能擺個小吃攤來維持生計。”攤主堅定地說。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田東還想跟攤主再聊一會,突然間聽到不遠處一陣吵雜聲。田東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一個揹着揹包的女孩子倒在路上,路過的行人紛紛停了下來圍着觀看,卻沒有人願意扶起來。估計大家看新聞看多了:要是在這種場合下做好人,被賴上了怎麼辦?
田東走過去一看,這個女孩子還是一個外國小姑娘,大約二十一、二歲左右,金黃色的頭髮,雪白的肌膚,深藍色的眼睛,高聳的鼻子,穿着一身咖啡色的休閒運動服和一雙白色的平底運動鞋。她的左腿好像被什麼東西颳倒了,運動褲已經被刮破露出了白皙的皮膚,腿上已經有三條很深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行人圍在一起指指點點,有人在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這個外國小姑娘露出痛苦的表情,用英文問大家:“誰能夠幫我一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田東過來用流利的英文跟問她:“你沒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姑娘顯得非常激動:“感謝主!終於找到一個會說英語的人了!我叫朱迪,是H國派過來的實習生。剛纔我跟我的中國朋友走散了,正好我的手機又沒電了,在這裡四處找人幫助,可是他們根本就聽不懂我說什麼。剛纔我過斑馬線的時候,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車颳倒了。”
田東指着她的左腳說:“你的傷勢有點嚴重,我把你送到附近的醫院去包紮一下吧。”
“非常感謝!可是我身上沒有現金。你叫什麼名字?你能不能幫我先墊付一下醫藥費,讓我把手機充好電以後,再聯繫我的朋友把錢還給你?”朱迪忐忑不安地問。
田東笑了笑:“包紮這個傷口用不了多少錢的,不要擔心。正好我要去醫院看望家人,我們順路,我們一起走吧。對了,我叫田東。”
“那我真是太幸運了,非常感謝,田東。”
其實醫院離這個早餐攤點並不遠,田東扶着朱迪走了大約15分鐘左右就到了,田東把她直接送到了急診室。由於語言不通,田東不得不在掛號、傷口處理、包紮、配藥等等流程的時候一直跟着幫她翻譯。等事情處理完畢時間已經是9:00多了,田東着急要去看望他媽媽,看着朱迪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於是對她說:“要不這樣?你用我的手機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們現在就過來接你?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的事情着急要辦。”
“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非常感謝!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那我就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吧。”朱迪布感恩戴德地說。
20分鐘後,朱迪的兩位朋友匆匆忙忙地打的趕來了。看到了受傷的朱迪,兩個女孩子嚇得臉色都煞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誰讓你受傷了?”
朱迪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並且指着田東說:“多虧了這位好心的田先生!要不然我今天就有可能在馬路上躺上一天了。剛纔他幫我墊付了不少醫藥費,小琴,你把錢趕緊還給他吧。”
其中一個女孩子趕忙掏出500塊錢遞給了田東:“非常感謝!田先生,你救了我們的朋友。”
田東只拿了其中的兩張:“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剛纔她只花了200塊錢。”
小琴把另外的300塊錢也塞到他手裡:“田先生,多餘的錢就當是感謝你的。”
田東連忙擺手拒絕:“這一點小事,談不上什麼感謝。說句玩笑話,你們兩個沒有訛我,我已經挺開心的了。”三位女孩子聽到了這句話,都哈哈大笑。
田東看了一下手錶,已經9:30了:“各位,我還有事情先走了。你們好好照顧朱迪,她的左腿受了外傷,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朱迪握着田東的手:“非常感謝!要不,你留個電話號碼給我,改日我登門道謝?”
田東笑着說:“真的沒有這個必要!小事情一樁。我走了。”說完,田東趕忙直奔田媽媽所在的住院病區。
小琴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笑着說:“朱迪,我有他的電話號碼了,你剛纔不是用他的手機給我打電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