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節 禍從天降
聽到了這個消息田東眼前一黑，心如刀絞。爲了供他上大學，家裡人吃盡了苦頭，他的媽媽更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瘦小的身軀早已骨瘦如柴。想到自己畢業了這麼多年，卻沒有讓父母過上一天好日子，田東不由得鼻尖發酸，淚水一下子模糊了他的雙眼。田東焦急地問：“媽媽到底得了什麼病？”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現在就趕回來吧！媽媽想你了，說要見你。你回來了就知道了。”田廣着急地說。
田東看着張平，一副爲難的樣子。張平在邊上也大概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回去吧！我可以的。我們的事情過幾天再說也來得及。”
“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你趕緊去汽車南站坐車吧，現在趕末班車還來得及。”
田東歸心似箭，路上一刻都沒有耽擱，坐了五、六個小時的長途汽車終於到家鄉了。按照田廣給的地址，他直接趕到醫院病房。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媽媽，平時性格樂觀、堅強的田東再也忍不住了，抓住媽媽的手放聲大哭：此時的田媽媽昏睡在病牀上，罩着氧氣面罩正打着點滴；胸前排了好幾根監控用的電纜線；本來身材就瘦小的田媽媽頭上增添了許多白髮，瘦得已經沒有人形了，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脖子下面的鎖骨高高地突了出來，被田東抓住的手瘦得只剩下骨頭了。
哭了良久，田東停了下來問身邊的哥哥：“媽媽到底怎麼了？幾個月前我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田廣的兩個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他哽咽着說：“前段時間，媽媽老是覺得頭暈，我覺得有問題，想帶她到醫院去做檢查。可以她怕花錢，一直不肯來去，只是吃了一點止痛藥就敷衍了事了；後來她頭痛越來越厲害，最近連飯都不想吃了，人也消瘦了許多。看着實在不行了，上個星期我硬把她送到醫院來做了全面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了嗎？醫生怎麼說？”
“檢查結果上週五就出來，醫生說媽媽的腦袋裡面長了一個瘤。那個時候還要確定這個瘤到底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今天進一步的檢查報告出來了，萬幸的是，瘤是良性的；但是這個瘤壓迫着血管和神經，需要儘快動手術把它摘除掉。”
“那什麼時候安排手術？醫生有沒有確定時間了？”
“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醫生建議馬上做手術。只是手術費比較昂貴，醫生估算了一下，整個費用大概在二十萬左右。咱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這個錢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剛纔媽媽說了，不想做手術，把錢省下來。她想你了，我把你喊回來就是商量一下怎麼辦。”
“爸爸到哪裡去了？”
“他找他的幾個老兄弟借錢去了。也不知道能借到多少？”
“哎呦！小叔，你回來了。”一個粗嗓門的女性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着一個身高大約1.7米左右的肥胖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來人正是田廣的老婆、田東的大嫂葉荷。
“大嫂，我回來了，這兩天你辛苦了！”田東趕忙回答道。
由於家庭經濟條件的原因，田廣初中畢業了以後就沒有再讀書了，他孤身一人去了南方的一個城市打工，賺到的工資一半用來支持家裡的開銷，一半供田東上大學。田廣後來認識了同在那邊打工的葉荷。由於是老鄉的緣故，兩人在生活上相互照顧、日久生情並結了婚，現在已經有一個三歲的兒子，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還算湊合。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兩個人的文化程度不高，在外打工的收入很少，爲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事情，結婚以後兩口子經常拌嘴。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後，他們更加覺得一直在外面打工也不是辦法。於是夫妻兩人回到了家鄉，用僅有的一點積蓄開了一家小超市，雖然沒有發家致富，但是維持生活開銷還是沒有問題的。
其實葉荷並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女人，可是現實的生活條件限制了她的大度。爲了讓一家三口過上更好的生活，她不得不做一個錙銖必較的女主人。由於田東常年在蘇城上班，只有逢年過節纔回到家裡跟家人住在一塊；每次田東回家都會給兩位老人買點衣服、給點錢，同樣地也給自己的小侄子買些玩具、給點零花錢；家裡的各種花銷田東也主動承擔一半，所以田東跟他的大嫂並沒有太多的矛盾衝突。
“小叔，你知道嗎？這一次媽媽的手術要花二十萬！這真是要了我們的命啊！我跟田廣平時省吃儉用，也省不了幾個錢啊！再加上我那個兒子花銷那麼大，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葉荷大聲訴苦。
“大嫂，你別急。讓我跟大哥先商量一下。天無絕人之路，總歸有辦法的。”
田廣在邊上朝自己的老婆大聲吼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呀？別在這裡搗亂！”
“什麼叫搗亂？現在躺着這裡的那個人不是我婆婆嗎？難道這個家我沒有份啊？難道這幾天花的不是我的血汗錢啊？”葉荷憤憤不平地說，她轉身對田東說：“你不知道這家醫院有多黑？在這裡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花掉了一萬多塊錢，每天都要好幾千！都不知道花在哪裡？你想想，我們開一個小超市，早起貪黑的，一個月也掙不了幾千塊錢，你叫我怎麼辦呢？”
田廣眼睛直瞪着葉荷：“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媽媽的手術做好，讓她恢復健康。”
“我說了不讓做手術了嗎？我只是在跟小叔商量，看看應該怎麼辦。你就知道朝我吼，有本事你去賺個一百萬、幾十萬來給我花？我也不用天天這樣想着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了！你看看我同學小花的老公，開着高檔小車、住着高級洋房，還有幾百萬的存款！人家多會賺錢，哪像你？除了一身蠻力之外，什麼都不會！”
“你說夠了沒有？現在媽媽生病了，我們本來就煩，你還在這邊給我添亂！你能不能給我把嘴巴閉上？”
“我說的是事實！我又沒有亂說！眼看要花這麼多錢，我們哪裡去籌這一大筆錢？”葉荷的大嗓門傳得老遠，連外邊的人都引頸張望到底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護士跑過來阻止葉荷：“現在病人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安靜地休息。請不要在這裡大聲喧譁！”
田廣低聲訓斥葉荷：“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在田廣和葉荷兩個人大聲吵架的時候，田東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正在昏睡的田媽媽，心裡正在盤算着如何度過這個難關。還有，他答應過張平，要給她籌錢買一套房子結婚，現在看來買房子這件事情只能再次被耽擱了。那麼，已經懷孕了的張平怎麼辦呢？田東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脹痛。
剛纔的那個護士又折了回來，跟田東等人說：“醫生要跟你們商量一下手術的事情，你們都到醫生辦公室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