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謹歡做的是桔皮餡的湯圓,一股桔子皮的清香,把那股甜得要膩死的味道壓了下去,又開胃又清新。她把湯圓端出來,見慕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說:“吃飯了。”
“端到這邊來吧。”慕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又回到電視上去了。盧謹歡腳步頓了頓,端着托盤走過去,把小碗湯圓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說:“你先吃點湯圓墊墊胃,我正在包餃子,一會兒再吃。”
“哦,擱那裡吧。”慕巖眼也沒擡的道,盧謹歡拿起托盤走廚房,慕巖看着這碗白白胖胖的湯圓,端起來吃了一口,很特別的味道,不似他以前吃的那些湯圓的味道。
他端起碗走到廚房門前,邊吃邊問:“這是什麼餡做的,不像以前吃的那些,味道很特別。”
盧謹歡包餃子的動作一頓,細聲道來,慕巖邊吃邊聽她說話,這才真正有了種家的感覺。“桔子皮上哪裡找來的,我記得家裡沒這些。”
“就是剛纔買的皇帝柑,皮也可以入藥,又可以淡化餡裡的甜味。”盧謹歡耐心解釋,不知不覺,話也多了些。
慕巖暗自慶幸,當時沒有真的扔了那袋皇帝柑,要不然就沒有現在的口福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不知不覺,氣氛融洽了不少。慕巖吃完湯圓,把碗放進洗水槽裡,看見她在擀餃子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來擀吧,你去把湯圓吃了,你胃不好,別餓着了。”
盧謹歡一怔,他是在關心她麼?可她不敢奢望他會關心,如果換個角度換成是她,她也許會恨不得他死。她把擀麪杖交給他,自己站在一旁,卻沒有吃湯圓,而是指導他怎麼做。
慕巖拿槍或是拿筆,可能很拿手,但是要論到拿擀麪杖,還是沒那麼得心應手。她看着慕巖拿着擀麪杖,一副無從下手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然後教他怎麼把麪皮擀得又薄又圓。
慕巖是個好學生,沒教幾次,他就學會了,他擀了一張很圓的麪皮,拿起來獻寶似的湊到盧謹歡眼前,說:“歡歡,你快看快看,我做到了。”
他太過興奮,也沒察覺到自己叫她什麼。盧謹歡卻聽到了,她一愣,怔怔的看着慕巖毫無疏離與冷漠的俊臉,現在他的笑是真心的嗎?
慕巖見她愣愣的看着自己,剛纔的好心情瞬時凝結了,他把麪皮放下,轉身往外走去。
廚房裡一下子空落落的,盧謹歡握住他剛纔握過的擀麪杖,心裡很難受。如果他們在一起,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都要暗自思量一下,那真的是件很累的事。
快九點,盧謹歡才把餃子端出來,她做的是煎餃,先放鍋上蒸,蒸熟之後,又在鍋裡煎,把麪皮煎成金黃色,又好看又可口。她還配了一碟醋,端上了桌。
慕巖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盧謹歡做了足足有五十幾個餃子,他一口氣就吃掉了三十幾個。盧謹歡坐在一旁,偶爾夾一個送進嘴裡,其他時候,都是看着他吃。
她忽然發現,她恨不了他,即使他在外面左擁右抱,即使他將她的自尊踩在了腳底下,她都恨不了他。她討厭自己的不爭氣,他打她一巴掌,再給她一顆糖,她立即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可是叫她怎麼去恨他呢?那個男人做下的那些壞事,她若是慕巖,只怕都恨不得殺了對方。
慕巖吃飽喝足,這個元宵夜已經過得差不多了,盧謹歡把他吃剩下的餃子全吃了,然後默默的收拾碗筷,等她收拾好廚房出來,已經十點了。
慕巖窩在沙發裡看電視,她隨意瞥了一眼,是娛樂頻道。她記得他一直不愛看娛樂頻道的,什麼時候對這種節目也上心了?
慕巖見她出來,招了招手讓她過去。她頓了一下,還是乖順的走到他身邊,他伸手一扯,就將她扯進了懷裡。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掙扎了一下,他卻將她冰冷的雙手攏進了懷裡,低聲道:“別動,好好坐在這裡陪我一會兒。”
盧謹歡搞不懂他,只好僵硬的坐在他腿上,一動也不敢動。
慕巖似乎也跟她耗上了,他一邊看着電視,手卻不老實,一直在她身上亂動,一會兒捏捏這裡,一會兒摸摸那裡。他的手不老實,盧謹歡也不能專心看電視,一直提心吊膽的。
感覺他的手快要放到她胸部上,但是下一秒,他卻只是摸摸她的胃,感覺他的手滑過小腹,要伸向大腿時,他卻停在肚子上不動了。就這麼會兒功夫,盧謹歡跟打了游擊戰似的,整個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背脊又挺得直直的,累得半死。
到後面,她實在受不了了,想起買的青蛇,就問他,“你想吃水果嗎?我去削。”
“不想吃,你坐着吧,忙了一晚上,歇會兒。”慕巖將她的肩按住,讓她重新坐在他腿上。盧謹歡都快要抓狂了,他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逗着她好玩兒麼?
她看不懂他想幹嘛,又不敢問,只好拼命忍着心裡的好奇,僵硬的坐在他身上,眼睛四處亂瞟着,終於看到了她的皇帝柑。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站起來,慕巖這次沒料到她會突然站起來,連聲問:“幹什麼去?”
“我想吃水果。”他不吃,她吃總不會礙着他吧。慕巖伸手想把她勾回來,她卻已經走開了。看她拿起那一大袋皇帝柑走回來,坐在離他伸手觸不到的地方,他眉頭微微的皺起。她慢慢的剝了一個皇帝柑,露出裡面誘人的果肉。
他起身走過去,搶過她咬了一半的果肉送進嘴裡,盧謹歡瞪了他一眼,心想剛纔誰說吃了上火,這會兒卻來跟她搶,果然男人心海底針,怎麼都看不透了。
慕巖就是見不得她離他遠遠的,好像他是惡魔一般。雖然下午的他,的確像來自地獄的撒旦,可不也是被她給逼出來的麼?
他讓她回去問她爸做了什麼事,她就當真一去不回頭了,覺得愧對他,也沒見她來求他原諒。一味的躲着他,明明錯的是他們盧家,現在反倒自己變成了罪魁禍首,時刻要討她歡心了。
慕巖搶了一瓣塞進嘴裡,皇帝柑的味道不同於桔子的又酸又甜的味道,帶着一股香甜,味道很不錯。他彎腰將她攔腰抱起,他坐在她剛纔坐的位置,而她被他抱在懷裡,說:“給我喂,我也要吃。”
“你放開我。”如果是以前,她會乖乖的坐在他懷裡,指不定還十分享受這具人肉沙發。可是現在,她只覺得心裡膈應得慌。
他伸手拍了一記她的屁股,斥道:“瞎鬧什麼,安安靜靜的坐着,聽話,否則我收拾你。”
盧謹歡掙不過他,又覺得這個姿勢格外彆扭,自己雙腿大張着坐在他懷裡,實在不算文雅,她想閉攏雙腿,又被他拍了一下屁股,“讓你別亂動,一會兒挑起火來,別怪我不客氣呀。”
她僵住不敢動了,眼睛看着電視,注意力卻放在了身後這具火熱的胸膛上,他到底想幹嘛呀?明明恨她恨要死,這會兒這樣又是唱的哪出?
慕巖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她喂他,他挺了挺腰,不滿道:“看什麼這麼入神,快餵我。”
盧謹歡連忙掰了一瓣喂進他嘴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她急忙縮了回去,嚷道:“你幹嘛呀,咬到我的手了。”
“誰讓你不聽話了。”某人得意洋洋的嚼着嘴裡的果肉,那模樣像是嚼着她的肉一樣。
盧謹歡歪着頭斜視他,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盧謹歡又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下心裡有再大的不滿,也只得忍了回去,就像原本鼓足了氣準備爆炸的氣球,自己一下子泄了氣,很鬱悶。
她掰了一瓣送進自己嘴裡,憤憤的嚼着,她拿他無可奈何,只能把果肉當成是他的肉,心裡泄泄忿也是好的。
慕巖今晚就是拿定主意了要欺負她到底,見她鼓着腮幫子嚼着果肉,他也不着急,等她又掰了一瓣送進嘴裡,他忍不住俯下頭去她嘴裡搶,搶到了也不出來,就在她嘴裡吃,吃完了就吃她舌頭,彷彿要把她舌頭上的甜味也吮得乾乾淨淨。
“嗯。”盧謹歡捶着他的肩悶哼一聲,他退了出來,搶過她手裡的果肉,掰了一瓣送進她嘴裡,照例又去搶着吃,一個皇帝柑吃完,盧謹歡面紅耳赤,渾身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裡,實在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反正他不想讓她安生就對了。
他又剝了一個皇帝柑,掰了一瓣往她嘴裡送,她不肯再吃了,他舔着她嘴角溢出來的汁水,誘惑道:“要不,你來吃我的?”
盧謹歡臊得滿臉通紅,又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哪裡肯?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慌慌的道:“我去洗澡。”然後顧不得身後那個一臉莫測高深的男人,幾步衝進了衛生間。
坐在馬桶蓋上,她捂住火燒火燎的臉頰,一時間鬧不明白慕巖想幹什麼,這樣的溫存,實在不適合他們現在這種相處模式。
她糾結了許久,都沒有糾結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放水洗澡,洗了一半,纔想起自己的衣服沒有拿進來,她在浴室裡梭巡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浴巾之類的東西,一時犯起愁來,她總不能又穿着那身衣服出去吧?
若是以前,她就叫慕巖把衣服拿給她了,可是今時今日,他們的相處那麼尷尬,她開不了口。拿毛巾擦乾了身上的水珠,她把大衣裹在身上,想着一會兒去拿了內衣褲進來穿上就好。
她悄悄推開門,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客廳裡很安靜,她探出頭去,沒有看到慕巖,她悄悄的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走出去,慕巖已經不在客廳了,她不知道家裡的東西都放在哪裡,她的行李箱好像還躺在慕巖車裡的後備箱裡,她要找衣服的話,就只有去臥室找。
臥室跟書房只一牆之隔,盧謹歡走到臥室前,就聽到書房裡傳來慕巖譏誚的聲音,“慕楚,你當真是長大了,能把歡歡的消息瞞得水泄不通,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慕巖,你敢動歡歡,我跟你沒完。”慕楚憤怒道,他回到慕宅去找他們,門衛告訴他,慕巖根本就沒有回去過。他知道慕巖一定是把歡歡藏起來了,他不知道他要對她做什麼。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慕巖了。
“呵呵,我就是動她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會讓她來償還盧文彥欠下的債,我要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擔心了吧,可惜也就只有你擔心,你看看你那個無情無義的老子,他巴不得讓你們姐弟倆替他受罪。”慕巖譏諷道,他前些天派人去查盧謹歡的消息,她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般,一點消息也沒有。
若不是他遇上了秦知禮,只怕還不知道她離他這麼近。
“慕巖,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我大哥。你敢傷害歡歡一根汗毛,只要我有機會帶走她,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慕楚狂怒的放下狠話,他要報仇,衝盧文彥去也好,衝着他來也好,父債子償,盧家欠他的,他二話不說以身受着,可是他爲什麼不肯放過歡歡?
歡歡這輩子的命運已經夠坎坷了,他爲什麼還要在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上狠心的撒一把鹽?
“我倒是極想知道,你有什麼辦法帶走她?你別忘記了,她對我可是死心踏地,你讓她跟你走,她肯麼?”慕巖一點也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盧謹歡在門外聽着他的話,心一點一點的涼了,原來他如此捉磨不定,根本就不是想通了,而是想折磨她。她眼裡迅速的涌起了淚花,他還能怎麼折磨她?讓她嚐到被他疼愛的滋味,然後再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這就是他所謂的報復麼?
她走進臥室,沒有再去找衣服,也沒有去客房裡睡。如果他真的要折磨她,她穿不穿衣服,都躲不掉。她躺在被子裡,無神的看着前方,目光再也凝聚不了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