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若坐在輪椅上搖頭感嘆:“找你這麼說,真是防不勝防咯?”
陳瑩瑩忽然靠近她的耳邊,帶着誘惑的聲音壓低了,說:“你不要告訴我,你心裡就覺得他一定能這麼純潔下去。入了這個圈兒,能活下來的都是牛鬼蛇神,表面上清純風光,背地裡一筆爛賬。”
柳未若轉過頭看着她,陳瑩瑩的臉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畫着大濃妝的眼睛十分漂亮,眼睫毛撲閃着,鼻子小巧玲瓏,鼻樑挺直,兩瓣嘴脣塗着明豔的大紅色,卻一點也不覺得誇張而叫人不舒服。
“那你呢?我把你包裝一番,是不是也能成爲那樣清純風光的樣子?”
陳瑩瑩笑了笑,反問:“你覺得我漂亮嗎?”
柳未若干脆地回答:“當然。”
陳瑩瑩不置可否,只輕輕碰了碰柳未若的鼻子,說:“像你這一張臉,纔是真正的漂亮,純天然無污染無添加,你沒看到半個劇組的男人眼睛都在你身上?還有半個劇組的男人,那是不敢看你。可我就不一樣了,要是看到我以前的照片,估計沒有一個人會喜歡我的。”
柳未若聽了她這話,反應過來:“你的臉……”
陳瑩瑩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不夠明顯嗎?”
“……我只看得出來你的鼻子和眼睛動過了。”
陳瑩瑩說:“我該動的都動過了,這張臉上就剩這對兒眼珠子和這雙耳朵還是我自己的。”
“那又怎麼樣?現在整容臉那麼多,我覺得你整得挺好看的。“
“那是因爲你喜歡我,別人可不這麼想,碰到那些愛亂黑的路人,就更恐怖。”
“你幹嘛去管那些不喜歡你的人?人不就是要爲喜歡的人而活着麼?”
陳瑩瑩看着柳未若的眼睛,好像在確認這句話是不是從這個人嘴裡說出來的。柳未若衝她眨眨眼睛,她才確定了似的,說:
“你的心倒是大,適合去做明星。”
“怎麼判斷一個人適不適合做明星呢?肯定不是從心大來判斷的吧。”
“難說,要做明星,首先就要紅。現在要紅可難了,漂亮的人不一定能紅,聰明的人,也不一定能紅,有背景的不一定能紅,有實力的也不一定能紅,單純善良的不一定能紅,城府很深的也不一定能紅。必須是又好看,又聰明,但也不能太聰明,否則就會變得斤斤計較,思慮過多,又有背景,又有實力,又善良,又有那麼一點兒心機,又能聽話……這樣的人,紅起來的機率會大一些。而紅起來之後,也不一定就能做一個明星,因爲那些的人氣很可能是短暫的,必須積累了一批死忠的粉絲,到哪兒都肯爲他花錢,又有了一定的國民知名度,到哪兒都能被人認出來,廣告商上趕着找……那時候才能稱之爲一個明星。”
“照你這麼說,是比登天還難咯?往往聰明的人不一定漂亮,漂亮的人不一定聰明,有實力的人沒有背景,有背景的人呢,又仗勢欺人,不思進取,單純善良的人哪裡來的城府?你說的那樣的人很少吧。”
“這樣的人還是很多,但是也不一定能紅的起來,所以咯,還是四個字,機緣巧合。比方說趙炎心吧,他要是沒遇到你,光練習生就夠得他當的,且不說紅了,能不能順利出道都不一定呢。這些,我還沒有說性格上的缺憾呢。有時候性格或品行上有明顯的缺憾的人,就算最後成爲了明星,也是招黑體質,緋聞不斷的。”
“比方說?”
“比方說驕傲,耍大牌,招蜂引蝶,沾花惹草,不尊重工作人員和粉絲……”
“哪個傻子會不尊重工作人員和粉絲啊……”
“當你被捧上天的時候,你看不到這些,覺得天地之間就是我最大了,誰都捧着我,寵着我……就膨脹了,飛得越高,跌得越重,跌倒之後一蹶不振的也有很多……所以這就到了最關鍵的一點,得禁得住風浪,受得了詆譭,熬得過低迷,耐得住寂寞,懂得堅持到底,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柳未若聽完笑着說:“照你這麼說的,豈不是要一個完人了?這樣的人幹什麼工作不能出頭?”
陳瑩瑩說:“可是幹明星卻很賺錢啊,一旦成名,一個代言就成百上千萬,拍一部戲拿的片酬也能成百上千萬,走穴出席活動,你就站在那兒說兩句話,錢就咕嚕嚕滾進兜裡,誰不想賺這個錢?”
“你也別說得這麼輕鬆,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他們唱歌跳舞也很辛苦的。”
“嗨,再辛苦能辛苦到哪兒去?表演系科班出身,也就是學四年就畢業了吧?唱歌跳舞的人那麼多,也不見得都當了明星,有的開培訓班,人家不是一樣辛苦?要不怎麼那麼多人上趕着想紅,有那麼多肉吃,你才能心甘情願捱打不是?”
柳未若仔細琢磨着她說的這席話,又看了看和趙炎心搭戲的那個小姑娘,拍戲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居然就大喇喇的坐在導演的腿上,也不避嫌的。那姑娘看上去年紀很小,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吧,行爲作風卻這般不知檢點,真叫人唏噓。
陳瑩瑩看着她說:“你看,她那樣的,就算不睡導演,不當這個演員,她也只是混跡風月場的命。既然都是睡,幹嘛不睡個能給自己帶來更大好處的呢?你說是不是?”
柳未若說:“你這一句挖苦得好,既然都是睡,幹嘛不睡個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人呢?”
她說完笑了笑,看着陳瑩瑩,心中難免有些自嘲。
陳瑩瑩說:“是我多嘴了。你和衛家大少爺,那是婚姻,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都是把女人當做物體在交換。只不過婚姻更過分,嫁到男方家裡去,還得當牛做馬伺候老公和公婆。還好我老公有的是傭人,我的公婆也不用我去伺候,不然這個婚指不定能持續多久呢。”
“那不一定,人往往會順境亡逆境猖,你現在就是過得太安逸了,每天就是養胎,啥也不幹,纔會覺得日子反而沒有意思。你要是忙起來,能夠定期看見自己的藝人在穩步成長,你就會明白什麼叫做這行裡頭的快樂。”
柳未若說:“我現在只覺得有操不完的心,整天想着是不是這個女人又惦記他了,是不是那個女人又撩撥他了,劇組有沒有人看他不順眼給他下絆子,導演喜歡他嗎,這個戲效果好嗎?他今天有沒有漲分兒……爲他操的心比爲我肚子裡這個操的心都多。”
“親媽粉嘛,就是這樣的。”
柳未若沒聽清楚:“什麼粉?”
陳瑩瑩重複:“親——媽——粉。就是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來疼,操心操得像媽媽一樣。”
柳未若笑了起來:“你別說,還真是。就連他的女朋友,我都想辦法幫他安頓了,誰說我不是他的親媽粉我都跟誰急。”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呢?看不慣那個小丫頭,要不要收拾收拾她?”
“她還好,在我看得見的地方騷,那些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打他主意的人,纔是只得注意的。”
“我只知道那個老女人,”陳瑩瑩說着指了指那邊的女主角,“她對你家這個孩子很感興趣,昨天快半夜了還拉着他說戲,今兒又約了他下班吃飯,不過還好今天你把餐檯扛過來了,他們應該不用單獨去吃飯了。”
柳未若聽了,暗暗想這個餐檯一定要開到明天上午,她可不希望這倆單獨吃飯,剛剛還在說那個女人吃人不吐骨頭的。
撿到這麼塊寶兒,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