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聽了這話,嘲笑了一聲說:“你那個朋友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還是個大學生呢!也是地下酒吧的歌手,跟着sherry也是爲了賺學費。人家現在讀完大學,簽了經紀公司,都要發唱片了。”
“哦……還是個勵志的姑娘。”
“嘖嘖,姓趙那個小夥子也跟過sherry,我就不信他是乾淨的。”
導演聽到這兒,打算順嘴套套她的話:“你那麼撩人家,人家都不理你,你還不死心?”
“我就不信了,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男人不好色?他肯定是有問題,纔會拒絕我的。”
“沒準兒人家有個女朋友比你漂亮。”
“你胡說什麼呢,他那個經紀人,防女人跟防賊似的,能允許他談戀愛?”
“說不準兒啊,是他那個女老闆不願意?”
“你說中廈的少奶奶?他們真的有一腿?”
“誰知道呢。不過,中廈的少奶奶嘛……確實有幾分姿色。”
“你好過分啊!懷裡抱着我,心裡卻想着別的女人!”
“你不也是兩條腿纏着我,心裡想着別的男人嗎?你敢說你不惦記那個姓趙的小夥子?”
“鬼才惦記他呢!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個自命清高的樣子,裝純給誰看呢?我不管,反正你要幫我掐他的戲!”
“得了吧,我可不敢,你沒看今天白天拍照,一個扇墜兒用差了,都被中廈的少奶奶給發現了,還拿了她自己新買的一塊兒玉來換,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羊脂白。我還挺她跟製片聊天,說她劇本都看了呢,我怎麼掐人的戲?中廈我可得罪不起,更別說她背後還和錢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呢,錢家我就更得罪不起了。”
“哼,就她矯情,一個扇墜兒也值得拿出來說。”
“這事兒也是道具做得不對,之前明明說過,這種常用的配飾一定要做的精緻一點,他倒好,還弄個塑料的上來!製片知道了肯定找他!”
小丫頭有點小慌亂了:“找他做什麼?那個什麼少奶奶不是拿了一塊兒過來了嗎?”
“當然要找他啦!這次是人家沒生氣,要是人家生氣了,說你欺負他們家藝人,跟你翻臉呢?少奶奶要是翻臉,製片估計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有那麼大能耐嗎?”
“她如果跟耀生關係那麼好的話,拿到你的裸照也就是分分鐘的事兒吧。說不定你陪客的視頻他們都一大把呢!”
“不……不會吧……”
“你呀,還是太嫩了,光會睡能有多大出息?想要在這個圈裡混,不多長十個八個心眼子可不成。你那點換人道具,掐人戲份的小伎倆,還是別耍了吧。”
小丫頭委屈的嘟起了嘴,導演笑着捏了捏她的臉,一個翻身又把她壓在了身下……
夜色如水。
趙炎心在酒店的走廊上抽菸。他其實不怎麼愛抽,但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就想抽一根。可能是拍完定妝照之後,終於有了要進組的感覺,壓力就排山倒海而來。
這是他的夢想,從小就渴望實現的祈願。他吃了那麼多苦,甚至放棄了自己的感情,也要維護這一個念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執着,好像不做這件事就像沒有吃飯一樣會死人。
現在終於起步了,摸到了夢想的邊兒了,他竟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來,心中既惶恐,又興奮,又緊張,思緒翻動,百感交集。
不知道小云現在在哪裡?
小云是她女朋友的小名,聽說是她媽媽生完她之後想名字,一擡頭就看見天上一朵雲,白生生的很漂亮,剛巧又生了一個白白嫩嫩的女兒,就取了這個小名。
後來這個名字就變成了他們倆之間的愛稱,他叫她小云,她叫他小火,因爲趙炎心五行缺火。
小云回去復讀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柳未若答應幫他回去打聽打聽,後來柳未若給了他一個電話,說是小云現在用的,他拿到手了,卻從來也沒打過。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
“你在哪兒?”
人家都故意避開你了,還會告訴你嗎?
“你最近好嗎?”
經歷了落榜分手的人,怎麼會好?
“好久不見?”
真是笑話。
其實,剛到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他們是想過單獨出去住的。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要在一起。但是學校管得比較嚴,尤其是大一,查寢什麼的特別頻繁,加上學校規定,大一不能出去接戲,趙炎心也沒錢,所以同居的事情就一直拖着。
沒想到這一拖,就迎來了別離。
談片酬的時候趙炎心有一瞬間的走神,作爲一個新人,吳妍給他談下來的片酬算挺高了,足夠支撐他們兩個人的生活。
可惜千金易得,伊人難求。
思念就像荒野的藤蔓,在他的心中野蠻生長。
那個號碼已經在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很久,就是沒有按下播出鍵。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城市的高樓大廈進入睡眠,大街上車水馬龍依舊熱鬧。可是趙炎心知道,他出生的那個小城,他們長大的那個小城,早就已經進入了安寧的夢鄉了。
小城人的夜生活,大概也就是街角的燒烤攤了吧。
烤豆腐,烤魔芋,炒田螺,香酥鯽魚,茄子,青椒,金針菇……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也是每回出去約會,他倆必點的一些菜。
回憶一點一滴,匯成大海,叫人窒息。
趙炎心顫抖的手指終於按下了撥號鍵,在滴滴滴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朦朧的問:
“喂?”
只這一聲,便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是他的。趙炎心相信。他們之間一直以來就有一種驚人的默契,很多事情都不用說,好像可以用腦電波溝通一樣,又或者說是心電感應。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神奇,好像是冥冥中註定的一樣。可是面對面的時候,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會鬧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誤會來。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她。若說有奇緣,奈何心事終須話。
“我接了個戲,”趙炎心沉默了很久過後,單刀直入的說,“現在有錢租房子了,你……回來吧。”
電話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抽泣,帶着哭腔的聲音說:“你好殘忍!”
然後就是一陣陣的忙音。
趙炎心聽得心裡一陣抽痛,又是一陣空茫,收起手機,腳步變得失魂落魄。
“你好殘忍……”
這句話她說過的。
她不止一次說過。她常常對自己講,趙小火,你好殘忍,你明明知道你說什麼我都會贊同,你去哪裡我都會跟着,可是你爲什麼總是勾引了我,又忽然不管我?
是……是我忽略了她嗎?趙炎心開始回憶剛剛過去的那段日子,回憶他們在這座城市的初來乍到的愛情。
不同的學校,見面的機會自然不多,她在學校是學生會幹事,組織了很多活動,他一進學校就被人盯上,簽了公司,每天都要去練習室,兩個人都很忙,所以見面的機會就更不多。
她說,既然都長大了,那就索性住一起,他也覺得很好,甚至他倆還一起去找過房子,算算憑藉自己微薄的生活費有沒有辦法將就着過日子,甚至還預定了一處只有二十個平方的小單間。
後來,爲什麼這一切都不了了之了呢?
她究竟是爲什麼要忽然離去,他到現在心裡都沒有答案。她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他不知道他自己做錯了什麼。她一聲不吭的就退學回了老家,他只覺得莫名其妙而心如刀割,有一段時間,他覺得他自己纔是被辜負的那一個,被拋棄的那一個,甚至發誓不會再去找她了。
所以柳未若給了他電話,他到今天才撥通。
因爲他還是放不下她。不管出了什麼事,不管傷過多少心,他始終還是放不下她。
趙炎心用手機給她發去酒店的地址和房間號,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開始默默的算起來。從老家到這裡,如果坐夜班車,大概需要四個小時,定妝照的拍攝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明天他暫時沒事。
四個小時,趙炎心看着表,時間一分一秒的走着。
夜班車不是滾動發班,最近的一班車在半夜一點,到這兒就是早上五點,她還得打車來酒店,早上不堵車,大概需要半個鐘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着,度日如年。趙炎心身心俱疲,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她來了!
趙炎心幾乎是從牀上跳起來,也沒來得及穿鞋,赤着腳就跑去開門。
小云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眼角是未乾的淚水。
趙炎心一把將她揉進懷裡,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反鎖上酒店的門,趙炎心把她抵在,門板上肆意親吻。小云什麼話也沒說,任由他親吻着,眼淚無聲的往下流。
他吻過她的眼淚,吻着她柔軟的嘴脣。那雙嘴脣可能因爲沒有喝水,有點乾涸,他溫柔的舔舐着,用自己的口水來滋潤她的雙脣。
一點點鹹腥味兒進入口中,她雙脣的開裂處被他吮出一點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