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消息只是一個笑臉,但柳未若看到發消息的人的名字——趙炎心。
趙興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趙炎心。
柳未若覺得自己像被注入了一針強心針。她看着那個笑臉很久很久,終於動手把自己的頭像改成了昨天夜裡在包廂裡她照下的那張照片,溢彩流光的牆壁上,是趙炎心俊俏的側臉。
這個十八歲的少年不知道爲什麼就佔據了她的心。
也許是他出現在包廂裡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氣質就拉了其他三人一條街。也許是他開口唱歌的時候,那不輸給專業歌手的嗓音,也許是他和她交談的時候,那種真切的眼神。
柳未若很明顯的感覺到,她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三個人的表情變化,細微的眼神透露了好多好多東西。他們四個還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前後輩,還簽了同一家公司,都是十八九歲二十來歲的年紀,已經歷練得如此複雜,柳未若有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是生活在和這些紛繁俗世完全沒有關係的世界裡,好多事情她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就連小時候經歷的那些東西,也被她刻意的遺忘了。
回國的時候她拼命的減肥,就是因爲她的營養師和健身教練都不停的告訴她,沒有漂亮的臉蛋和完美的身材,要降服一個男人是多麼的困難,柳未若覺得他們都走火入魔了,對待人體的數據,精確到釐米,對待體重的變化,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兩位,她幾乎根本不能吃任何一種高熱量的東西,否則就等着第二天接受白眼的洗禮吧!
那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如今她終於脫離苦海,卻被昨晚見過的幾個年輕人拉入了另一個世界。
在衛哲的公司裡,她感覺不到那種爾虞我詐對她的影響,因爲她的身份擺在那裡,而衛哲又對她百般保護。忽然之間到了這四個人中間,僅僅是他們臉部細微的表情,就讓柳未若感覺像是看了一場大戲。
更讓柳未若沒有想到的是,微博炸了。
她其實沒有想到微博上會有什麼消息,只是習慣性的登陸了而已,卻看見有一個#當紅小生整夜陪酒富家女疑似被包養#的話題被刷到了熱門首頁。
點進去一看,微博裡含沙射影全都是在說某公司的人氣新人小鮮肉,昨夜被發現出入風月場所,並與某富家女在一起唱歌跳舞,下面還付着一張非常模糊的照片。
柳未若一眼就看出那張照片是在哪裡,甚至從拍攝的角度看出來了是誰拍攝的。當時能以這個角度拍下這張照片的人,除了包廂裡另外那三個人之外沒有別人了,要麼就是進來送東西的服務生,但是服務生全程並沒有帶着任何的拍攝工具,應該不會有人安裝針孔攝像頭吧?
衛哲還在旁邊睡覺,柳未若推了他一把,把手機舉到他面前:“你看,咱們昨天晚上被人拍了呢?”
衛哲睜大眼睛:“啊?是嗎?我可沒裝什麼攝像機在房間裡啊!”
柳未若一開始還沒聽懂,後來明白過來,臉臊得通紅:“誰跟你說那個!哎呀……你自己看看,昨天晚上咱們在包廂裡唱歌的時候,這不是被人拍了嗎?”
衛哲看了看手機上那張被放大的照片,模模糊糊的能夠認出一個人影來,真是柳未若很喜歡的那個小鮮肉。心裡有點不舒服。
“怎麼,你喜歡的小男生被人拍了,你不樂意啊?”
柳未若點擊圖片把它縮小,手機屏幕上出現了那條微博的全文,她碰了碰衛哲說:“你真睡糊塗了?怎麼也不看清楚?有人寫他和我有姦情啊!之前我自殺的消息你都刪除得那麼幹淨,這回怎麼樣?幫幫忙唄?”
衛哲這才仔仔細細看了看那條微博,讀完之後爆了一句粗口:“媽的,誰他媽拍的?”
說罷一把拿過柳未若的手機來,翻出自己的手機就打了個電話。
“喂,鄒總?有個事兒你幫我查查,對,我這兒有張照片,你給我找找是誰發出去的,還有這個話題是誰發起的,對,暫時不用刪,我倒要看看他想幹什麼。”
然後他用柳未若的手機把那張照片發給了那個叫鄒總的人。
柳未若聽到鄒總這個名字,低頭沉思——這個名字她很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衛哲看到她尋思的模樣,笑了笑,對她說:“這個鄒總你也認識。”
柳未若眨眨眼:“哦?他應該是個娛樂公司或者媒體的老總吧?我怎麼會認識?”
衛哲說:“他現在是娛樂公司和媒體的老總,以前可不是……”
柳未若搜腸刮肚的尋找着自己認識的信鄒的人,腦海裡慢慢的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鄒運生。
這是父親當年在黑道上的一個朋友,她應該叫他一聲鄒伯伯。“應運而生”,是這個人名字的來源。他這一生運氣極好,在黑道上度過那麼兇險的幾年裡,幾乎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而且財運和女人運都特別好,實在羨煞旁人。要是說他開了一家娛樂公司,睡盡天下女明星,柳未若還真不覺得奇怪。
於是試探性的問衛哲:“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叫鄒運生?”
衛哲會意的一笑,點點頭。
“真的是他?那我拜託他幫我做一家工作室,豈不是輕而易舉?”
衛哲道:“那也得他賣你的面子才行。”
柳未若想了想,又問:“那他怎麼就賣你的面子呢?”
衛哲道:“畢竟我是你們柳家的繼承人啊,他總要賣你們柳家的面子吧?”
柳未若不屑的笑了一聲,道:“你是說他會賣我爸爸的錢的面子,對吧?”
“聰明。”
“要說鄒伯伯這個人,見錢眼開是真的,見到美女就垂涎三尺也是真的,但他還是很講義氣。當年……算了,不說了。”
衛哲不依:“怎麼不說了?當年怎麼了?告訴我!”
“不是什麼好事兒,你聽了不會開心的。總是他幫過我爸爸很多忙的。我爸爸也在他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他,給他們全家人一口飯吃……反正我叫他一聲伯伯,你應該懂這個詞的含義吧?這在道兒上,都是過命的兄弟,纔會讓子女叫對方伯伯。不然,都叫叔叔……不過你應該不知道。”
“哦……原來如此,我今天算是學到了,謝謝柳大小姐賜教。”
“……神經病。”
柳未若沒理他,只是不停的翻看那些微博,她發現好多小號在轉,一看就是有人特別買號在幹這件事情。
忽然不知道是誰——可能是一個路人,因爲之前她都沒看過有人帶關於她的消息出來——轉了這條微博,還附上了自己拍攝的一張照片。
照片是手機拍攝的,但也比原博的清楚很多,照片裡的人有趙炎心和柳未若,還有其他三個和她一起喝酒的人,只不過她是背影,其他四個人是正臉。
……這個人完蛋了。柳未若心想。
本來這個話題沒有人明目張膽的帶着她,可是現在出來了照片,等於是徹底把她拉進來了。剛剛沒帶她的名字或者照片的時候,衛哲都那麼生氣了,現在……
柳未若忽然有一點點期待這個人的下場。
她想知道是什麼人,也想知道他的背後是什麼打算。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
柳未若覺得自己真是個不孝女,如果是以前,她看到這樣的消息,第一時間會想到“這件事情會不會給父親添麻煩”,可如今她再被捲入這樣的消息,第一時間只覺得有趣。
難道自殺之後的她真的換了一個人格嗎?她覺得有必要去問問心理醫生,看看這種情況是爲什麼。
不過現在的她還是撿起被衛哲扔在牀上的手機,發了一條消息給趙炎心:微博上的那些事情你不用擔心。有人會處理的。
過了一會兒,趙炎心給她回了消息:微博?我還沒看呢,剛剛纔看了。沒事的,公司也有公關的,謝謝你。不好意思,把你也牽扯進來了。
柳未若回他:你小小年紀真不容易。昨天那些人是你朋友吧?居然還拍照黑你。
趙炎心:……沒事,我都習慣了。而且,他們帶我來那種地方,我也不想把他們在當朋友了。原本覺得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大家都是前輩,互相之前有個照應挺好的……
柳未若:別擔心,早點看清一個人的心,也是一件好事。人心可是最難測的。
趙炎心:謝謝姐姐。
柳未若:你的經紀人呢?聯繫你了嗎?
趙炎心:不知道呢,沒給我打電話。不過估計打給我也是罵一頓了事,然後叫公關去刪帖吧。你也說了,這畢竟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人搞的鬼。
柳未若:你們公司也不容易,成天爾虞我詐的。
趙炎心:你不是也在上班嗎?你的公司沒有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