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醫院裡很多探病的親屬都因夜深回家了或者是陪伴着病患進入了夢想。整座醫院相較於之前,又增添了幾分靜謐與幽暗。
秦璐的病房裡,只有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和兩人的呼吸聲。宋鈺緊握住秦璐的手,似乎想把他對她所有的愛、思念與期盼,通過手掌於手掌的連接傳送到秦璐的心裡。
靜靜地看着病牀上這個不知道是在熟睡狀態還是在昏迷狀態的秦璐,宋鈺思緒萬千。雖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有時候想到一些直擊心內的事情,都會忍不住連着舉起那握緊着秦璐的手的雙手來捂住嘴巴,無聲地哭泣。
眼淚,時不時,一滴,兩滴,從眼角出發,弧線劃過臉龐,滴落在秦璐的手背上。
想想還是覺得是自己的錯,明明已經決定要好好照顧秦璐,卻讓她發着高燒被送來醫院,明明已經決定不讓她再難過,卻一而再再而三因爲四個人的事情不知道讓她有了多少個不眠之夜。
護士定時進來給秦璐探溫和記錄情況,有時候秦璐的點滴輸完了,就進來換一瓶,宋鈺都會有禮貌地對護士說一聲謝謝。
護士回到護士站的時候都不禁紛紛在討論宋鈺對秦璐如何如何好,一直守在牀邊照顧着,還不眠不休之類的。因爲夜深人靜,秦璐的病房離護士站也比較近,護士們說的話宋鈺仔細聽都能聽到一兩句。
呵呵,秦璐,她們說我對你好呢,如果我真的對你足夠好,你現在就不會躺在這冷冰冰的病牀上,手上扎着針管讓那些冰冷的液體隨着血液流動。
宋鈺一度太過於自責,其實秦璐的情況相對於剛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好轉了許多。醫生也說了,可能只是因爲秦璐平日裡就太過於勞累辛苦,又因爲發燒而暈倒所以纔沒有醒過來,但是情況是已經控制住並且穩定下來了的。
半夜的時候,雖然秦璐還發着高燒,身體非常虛弱,但是她已經開始半夢半醒了。
恍惚中她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牽着她的手,很暖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也感覺到她的身邊有一個人在守着她。
會是誰呢?
迷糊的記憶中不斷搜索,腦海中出現的全都是同一個人的樣子。
他因她生氣的樣子,開心對着她笑的樣子,他擔心處於病榻中的她的樣子,關心體貼她的樣子。他對她說過的話語,爲她做過的事情。
他是誰,他是我的什麼人,爲什麼會令我的心臟負荷。
是傅璟榮!
可是這些記憶與片段在腦海裡,遙遠亦近,想要伸手去觸摸他的臉,想要牽起他的手,卻無論如何伸長雙手也觸摸不到。
她開始慌了,她開始急了。皺起了眉頭,傅璟榮,你在哪?傅璟榮,你不要離開我。
秦璐的病情與夢境,驅使着她開始迷迷糊糊地說起了夢話。
“傅璟榮,璟榮。。。。。。傅璟榮。。。。。。”
宋鈺聽見秦璐在說話,緊張得站了起來。但是秦璐呢喃得很小聲,他生怕是秦璐需要些什麼幫忙而聽不清楚,於是便將耳朵靠近秦璐,想要聽清楚她想要什麼。
這樣做之後,他聽得清清楚楚了,她想要的是傅璟榮。
秦璐啊,你知道嗎,唯獨是傅璟榮,我不能給你,也不想給你。
她不知道,那個聽到她進了醫院急忙趕來的,那個看到她躺在病牀插着呼吸機的,那個緊握住她的手講着一大堆心裡話的,那個不眠不休在病牀邊徹夜陪着她的人,並不是她思思念唸的傅璟榮,而是宋鈺。
宋鈺一直守護在秦璐的身邊,如果他知道秦璐會在病榻上說夢話,那麼即使她喊的不是他的名字,也隨便她說些什麼,都不會願意聽到傅璟榮這三個字。
他雖然知道傅璟榮是她的舊情人,也知道秦璐與傅璟榮之間曾經刻骨銘心地愛過。但是傅璟榮傷害了她,所以他們才分開的。
離開了傅璟榮的她,是要過新的生活的,她要慢慢地忘記傅璟榮,去開啓她新的人生。這樣可能會需要很多時間,所以他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等她忘記傅璟榮去接受第二個人的那一天。
原來,之前的他們之間的一切,都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秦璐心底的那個人,始終是傅璟榮,她根本沒有將傅璟榮忘卻。
從迷糊昏睡的她的口中聽到傅璟榮的名字,宋鈺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他那日月可鑑的真心,他爲她所做的一切,都依舊是抵不過那個狠狠地傷害過她的傅璟榮嗎?
秦璐難道不知道他對她牽上了萬縷愛意,每晚也痛心地費盡心思,每晚想她十次八次,每晚都去告訴自己要等因爲自己已經極爲心癡。
秦璐啊秦璐,難道我們兩個不能合力地延續着我們之間的故事嗎?難道我們不能延續這一片愛意,從而一心兩相依嗎?
你與傅璟榮之間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應該是要畫上句點的,爲何我和你的故事裡還要有他的存在?
世界上的人這麼多,都知道兩個人相愛的機率是非常小的,在我的人生路上,沿途中或許會有別人可以使我醉心,但是都比不上你的一吻醉人啊!
即使聽到傅璟榮的名字使宋鈺很受打擊,但是這樣卻不足以澆滅宋鈺對秦璐的愛意。
秦璐,我知道你的心,終要等到你死心的那一天,我不會灰心的。
即使現在沉默着,我也要愛下去,無論對與不對,也不理會你時不時帶給我的不安,也不理會我的敏感來體貼你的所需。
想起那天在街上,在車裡,看到傅璟榮與尹筱手挽着手地在逛街,這樣的畫面,不就證明了傅璟榮已經不愛秦璐了嗎?還有以前的很多,他們之間那些不愉快的爭吵,他們的那張離婚證,都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傅璟榮已經不愛秦璐了,而秦璐只是愛得太深,一時之間還難以自拔而已。
傅璟榮已經不愛了,而他宋鈺,是深愛,所以終有一天,秦璐能夠看清楚真正愛自己的人是誰,能夠感受到自己對他的愛。秦璐心裡傅璟榮的位置,終究會被他宋鈺取而代之的。
宋鈺想到這些,心裡自然而然地,就萌生了從今天開始,他就要努力取代傅璟榮在秦璐心裡的位置的想法。
在他看不到的夜晚,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他不知道秦璐已經爲了傅璟榮傷心流淚多少回,也不能親身體會秦璐爲了傅璟榮忍受了多少苦。
只是他不想讓這個他深愛的女人再受到來自傅璟榮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傷害了,他要好好地保護起她。
從今天開始,他的這一生,都可以用來等秦璐,願意爲了秦璐盡送未來,願意爲了秦璐犧牲,就算痛也會等,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忠心呢?
即使得到的是秦璐的沉默,那也當作是她的聲音,就像她家裡的一張椅子一盞燈,陪伴着她知道白頭,等她的心裡不會有與傅璟榮相關的更新。
宋鈺知道,想要贈予秦璐一個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秦璐又是多麼特殊的存在。所以這就令他鞭策他自己,反省了很多次,即使再怎麼辛苦,也要爲了秦璐而堅持。
他宋鈺,雖然沒有能夠賦予秦璐什麼奇遇,還是慶幸有種自然,在未來的日子裡,無論翻起多少風雨,只要緊緊握住愛這個字,無論貧富生死,也是極其願意的。
他知道,已經是時候了,要將他深愛的秦璐更好地保護起來,將他的心愛預留在盟誓之下。只要想到,他能夠與秦璐漫遊在天邊,想到他們兩個在某一天白頭,無窮的犧牲也無所畏懼。
同時他也知道,從來事情就並不是容易的,也明白,愛是沒有許願池的,但是他可以不計較付出,花光他的青春當賭注,只爲了等他們之間的一個約誓。
這個,大概就是他宋鈺對秦璐的愛的宣言吧。
殘酷也只可以去面對,期望着秦璐回望自己雖然很受罪,但是如果要他放下秦璐,這不久猶如讓他走過赤地嗎?
如果等到的只有幽怨也算是他的心願吧,如果可以將光陰都扭轉他怎麼會怕酸澀呢,如果可以代替傅璟榮,與秦璐分享各種喜怒哀樂恩怨情仇,也就不怕這一次會失戀。
幸好的是,他還捨不得放棄,他明白他會爲了愛,和時間來一場真刀真槍的競技,純如清水地想到可以和她在一起,那麼爲此承受一些傷悲也是福氣。
或許兩個人能夠手牽手,面對面微笑着走進電影院,這就是宋鈺細小的宏願了吧。
“秦璐,璐璐,”宋鈺重新用一隻手握住秦璐的手,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上秦璐的臉龐,“從今天開始,我會更加用心地,去守護你、照顧你,還有你的小粟米,也是我的小粟米,我要給你們更好的生活。”
宋鈺認爲他有這個決心與能力,能夠給秦璐與小粟米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他認爲此時秦璐雖然是躺在病牀上,但是她一定也能聽到自己剛纔對她說的那一番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