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連牧也頓了頓,暗沉沉的眸子,鎖住蕭蕭,“你們都知道我被下的是什麼蠱毒?”
蕭蕭沉吟了下,才稍稍點頭,“胡叔叔說是……絕情蠱……”
連牧也擱在被子的手,揣得死緊死緊,白希的皮膚下,能看到那突出來的青筋。
他不再繼續喝粥,而是緊繃着臉,偏過頭去。
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似在壓抑胸口那劇烈起伏的痛苦……
看着這樣子的他,蕭蕭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只是將粥輕輕放在*頭,探手過去,輕輕握住他還在顫抖的手。
手心裡,涼得沒有一絲絲溫度。
“牧也,你放心。我們都會盡量去找的。”蕭蕭的嗓音有些哽咽,那陽光照在他臉上,照得他蒼白的臉越發透明,讓人心疼,“你也要有信心,振作一點,好不好?”
連牧也抿了抿脣,突然別過臉來,那雙沉重的眸子看着蕭蕭。
“你會不會覺得我像個怪物?或者說……我很髒……”語氣裡的蒼涼,就彷彿一根細針紮在蕭蕭的心上。
蕭蕭還沒回話,就見他扯脣一笑,有種自厭的情緒,“我真髒,所以大家都討厭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連我自己都要討厭自己了……可是,讓我變得這麼噁心,這麼骯髒的卻是我父親……我曾經那樣子崇拜的父親……”
說到最後,他突然大笑起來,眼淚,卻順着眼角跌落下來,碎在白色*單上。
蕭蕭只覺得心如刀攪,緊緊抓着他的手不放,“不!我不許你這麼詆譭自己。你不是怪物,更不骯髒!我比誰都清楚,你的心有多麼乾淨清澈。”
“你不討厭我?”連牧也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閃爍了下,彷彿看到了絲絲希望。
“當然不討厭,一點也不討厭!我爲什麼要討厭你?!”蕭蕭一再的強調。
因爲她這連續的三句話,連牧也沉吟了好久,才終於綻開臉來,擡手摸了摸蕭蕭落在頰邊的髮絲,“小姐姐,你知道連清北爲什麼這麼對我嗎?”
“你願意說嗎?”蕭蕭有些詫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連牧也的神情,變得很平靜,他蒼白的手指勾着蕭蕭黑亮的髮絲,視線空洞的落在她臉上,“小時候,我最喜歡坐在他那寬厚的肩上,站在樓頂上。他和我說,這個世界很大,只要將他們都踩在腳底下,就會變得很渺小。那時候,我覺得他像個巨人,能將一切都踩在腳下,那麼偉大。直到後來……我12歲那年,他領着我見了一個男人……”
說到這,他呼吸重重喘了一下,過去痛苦的回憶,就像一把利刃插-進了他的胸口,讓他痛到閉了閉眼。
“牧也,痛就別再想了……”蕭蕭不忍心,坐到*沿上,小手不斷的替他揉着胸口。
“不,我要說!”他卻執拗起來,冰涼的手,抓住她的,“小姐姐,聽我說完。”
那堅決的樣子,讓蕭蕭不得不點頭,“好,你說,我安靜的聽着。”
“你知道他領我見的男人是誰嗎?”穩了穩情緒後,他繼續開口。
蕭蕭搖頭,“我認識?”
“白兆炎!”這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他冷笑,“那天見完之後,連清北高興得不得了,一直不停的和我說,白兆炎那yin魔特別喜歡我,讓我當他的乾兒子。只要我當他的乾兒子,他便會幫着連清北鞏固他在費切斯的地位。”
“我傻傻的以爲,是真的當乾兒子……卻不知道,原來那野獸和連清北串通好的……”說到這,連牧也將頭重重朝後,靠在那*頭,蕭蕭明顯的看到他眼裡有碎碎的淚花在閃爍,“白兆炎那混蛋,其實是讓我當男*的!連清北竟然接受了!他接受了……”
他的脣,劃過可怖的蒼白,顫抖得很厲害。
蕭蕭整個人驚在那,只覺得周圍被一股冷意包圍着。
那時候的牧業,不過還是個12歲的孩子而已……
她幾乎難以想象,那時的他,有多麼的無助,多麼的恐慌……甚至,多麼噁心這麼世界……
連清北,怎麼捨得下這麼毒的手?
“被連清北那混蛋送到白兆炎手上的那一天,我差點死在那兒……”淚,瀰漫過那張還有些孩子氣的臉。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的絕望感。
那彷彿就是跌落了黑暗的深淵裡,暗無天日,粉身碎骨……
蕭蕭顫抖着手,將他緊緊擁住。她痛得眼淚直往下落,卻死死咬着脣,不讓自己啜泣出聲,她怕他誤解自己是同情他,可憐他……
“有了第一次,我不會再那麼蠢,被連清北擺佈第二次。第二次去的時候,我帶着槍。那天,白兆炎差點死在我的槍口下。連清北把我領回去後,氣得用鞭子狠狠抽了我一整晚。你說,一個人怎麼能變得這麼快?在這之前,他是真的很*我的……”
他蒼涼的聲音,越來越輕,聽起來似自問自答。
蕭蕭此時心裡堵得難受,哪裡還能回答他的話?
卻已經聽到他又開始繼續喃喃了——“應該是那一晚,連清北就給我下了這個蠱……如果不是姐夫和池亦徹,我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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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沒想到會聽到這麼殘忍,這麼痛心的故事。
一整個下午,她都沉浸在連牧也帶給她的那份心痛裡。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他,只是趴在他胸口上,安靜的聽着他不算有力的心跳,等着他的情緒平靜下來,含着淚睡着,又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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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司炎和黎燁回來,推開門就見到房間裡的這一幕。
兩個人面面相覷後,什麼也沒說,直接退了出去。
黎燁拍拍花司炎,“你沒在介意吧?”
花司炎扔他一個白眼,“小屁孩一個,我還不放在眼裡。不過,這傢伙能這麼有心,倒真讓我刮目相看。”
“可不是。”黎燁同意的點頭。
兩個人正聊着,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就看到蕭蕭攙扶着連牧也出來了。
她那雙眼一看就是哭過了,腫得跟個核桃似地。但黎燁和花司炎都沒有點破。
“這是要幹什麼?身體還在恢復階段,最好是多多休息。”黎燁叮囑。
蕭蕭說:“我陪他去買睡衣。”
“買睡衣?”這算什麼大事?花司炎翻個白眼,“行了,好好去躺着,想要什麼款的,讓家裡的傭人去買回來就好了。實在不相信別人的眼光,我就親自去買。”
“我纔不相信你的眼光。”哪知道,連牧也卻很不給面子的嗤了一聲,那眼神很不屑的逡巡過花司炎一身上下的服裝,好似他穿的品味有多爛似地。
連牧也就是想要和他作對。誰讓他是小姐姐的未婚夫?!
“誒,你這小子,這是什麼表情?!”花司炎作勢要揍他,“別以爲你受了傷,我就不敢教訓你。”
這小子,明明這麼虛弱,擡起槓來倒是起勁。
“花司炎,你別欺負他啦!”蕭蕭嚷嚷。
“我欺負他?”花司炎環胸,也擺出不屑的樣子,“我大人有大量,不和這種小屁孩計較。”
“你纔是小屁孩!”連牧也不服氣,回擊過去。
蕭蕭頭痛的撫額,故意板起小臉,“你們別鬧了!誰鬧誰回家。”
果然……
這下子兩個人都變得乖乖的,不做聲了。
黎燁覺得好笑,“不是要去買衣服,還不去?”
“走吧……”連牧也扯扯蕭蕭的衣襬。
蕭蕭想了一下,看一眼哥哥,又看一眼花司炎,“你們誰有時間?”
黎燁指着花司炎,“我有工作要忙。讓他陪你吧!”
“好吧,花蘿蔔,你和我們一起走!給我和牧也,當司機,當苦力,當搬運工!”蕭蕭跳起來,勾住他的脖子。
“喂喂喂!我怎麼這麼命苦?你們家不會連個司機都沒有吧?”
“哼哼!我就是要你!”
“那好吧,看在你這麼強烈要求的情況下,本少爺勉爲其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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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逛服裝店,總有些怪。
連牧也坐在輪椅上,花司炎推着他。蕭蕭則在店裡,看過來比過去。
“誒,這邊!這邊的讓我看看。”連牧也拍拍輪椅,擡手示意。
花司炎沒辦法,只得乖乖的推他過去。
纔到,連牧也卻又改變了主意,擡手指着另一邊,“那件好像不錯,去看看那件。”
花司炎又好脾氣的推他去另一邊。
“走近看,好像也不怎麼樣。還是回去看看那件吧!”連牧也悠哉愜意的使喚來使喚去。
“你敢整我!”花司炎知道自己被整了,不動了,叉着腰瞪他。
“我身上的傷,可是你的功勞。”連牧也慢悠悠的開口。
提起這個,花司炎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死小子,你還敢說!下次再敢拿槍比着我家丫頭,我要你好看!下次,可就不單單是手受傷,我會直接爆了你的頭。”雖然嘴上兇巴巴的嘟囔着,但最後還是認命的推着輪椅回到他要去的位置。
“你敢?”連牧也冷哼,脣角卻忍不住揚了揚。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他卻不得不說,小姐姐嫁給花司炎這樣的男人,一定會幸福吧!
“你們在聊什麼?好像聊得挺好的樣子。”蕭蕭手裡拿着一疊花花色色的睡袍和上衣長褲過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聊得好了?”花司炎順手接過她手裡那些沉甸甸的衣服。
“是聊得很不好。”連牧也也接話,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剛剛他說,下次要直接爆我的頭。好像這次只打傷我的手,他挺遺憾的。”
蕭蕭拿眼瞪花司炎,“花蘿蔔!!”
“你這小子,真沒品,竟然告狀!”他撲過去,就掐連牧也的脖子。
“滾開!”連牧也一臉的嫌惡,想也沒想擡腳就踹過去。
“shi-t!”花司炎沒防備,被他一腳踹在重要部位,後退一步,整個人臉色乍青乍白,“死小子,你找死!”
“花蘿蔔,你沒事吧?”蕭蕭擔心的蹲下身來。
“當然有事!”他簡直是咬牙切齒,“這可是關乎你下輩子‘性’福的事。這小子,根本就是羨慕嫉妒恨!”
“哼!”連牧也卻只是倔強的揚起下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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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牧也看着蕭蕭遞給他的睡衣,他脣角都在抽搐。
“你這是什麼表情?沒覺得有皮卡丘(來自於*物小精靈)的印花很可愛嗎?”蕭蕭很不滿他的樣子,還催促,“你趕緊去試試,好看的話再多買幾件。”
花司炎在一旁憋着壞笑。“就是,還不趕緊去試試。別讓丫頭一番苦心給你挑的睡袍給白費了。”
只當沒看見連牧也那要殺人的眼神,花司炎讚賞的直拍蕭蕭的肩膀,“丫頭,你眼光真是不錯。這套睡衣,好看得很。我覺得不用買其他款了,直接給他買這個。這樣,你不是還喜歡叮噹貓,麥兜嗎?喏,那兒都有。你挑七套不同的,讓他週一到週日輪流着穿給你看,多新鮮。”
連牧也臉色鐵青。
“也對!你這提議不錯。那我再去多挑幾件。”蕭蕭真的聽了他的意見,小跑走了。
“你故意的!”連牧也咬牙切齒。
花司炎滿意的吹口哨,“你要不喜歡就拒絕好啦!反正小丫頭頂多是失望,頂多是她現在的熱情被澆滅,頂多是期期艾艾,下回不給你挑衣服。”
哈哈!他就不信這小子捨得拒絕丫頭。
哼!看他下次還敢不敢踢他了!
“來了!”蕭蕭抱着一堆衣服過來,花司炎還特意查看了一番,確認都是卡通版的,不忘朝連牧也拋一個得意又風情萬種的眼神,“嗯,這就對了!一共7套。”
“咦,你怎麼還沒有進去換?”蕭蕭突然拍了拍額頭,“對了,你手受傷了。”
而後,他轉臉,看向身邊悠哉悠哉的男人,“花蘿蔔……”
“我不要!”花司炎幾乎是彈跳開來。
連牧也眯了眯眼,決定一報剛剛的仇,“小姐姐,他毛手毛腳的,肯定會碰到我傷口,所以,還是你來幫我換吧!”
“不行!”花司炎拉住蕭蕭,警惕的瞪着男孩,“讓服務員幫你換!”
“服務員也毛手毛腳!”連牧也堅持。
蕭蕭想了一下,覺得連牧也說得有道理,於是,將手裡的衣服都丟給花司炎,“還是我去吧,別人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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