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平寧噘噘嘴,不吭聲。
江就在後面踢了徒弟的屁股一腳。
上官平寧扭頭瞪了江就一眼。
“聲都不敢吱,”江就說:“你還是大丈夫嗎?”
上官平寧不確定這還能不能算做他的家,也不知道這門開了後,自己得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平寧少爺在這一刻還是慫了。
不過門裡的那位,顯然不像上官平寧這麼慫,聽外面的人不說話了,很沒有防人之心的開了門。
上官平寧看見了讓自己撓心撓肺,撓了他一路的人後,身體比腦子更先行動,往門裡一竄,隨手甩上了大門。這動作一氣呵成,練身法以來,平寧少爺還沒這麼動作迅猛過。
江就看見爲他們師徒開門的女子後,頓感賞心悅目,只可惜他還沒看上第二眼,大門就被他的寶貝徒弟給甩上,撞在了他的鼻子上。老頭捂着鼻子跳腳,拍着門大喊:“上官平寧,你不能犯渾啊,你不能跟女人動手!”
安錦繡看見長高長大了的兒子,手裡的掃帚掉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胖兒子,激動之下,一時語塞了。
上官平寧背靠着大門站着,過了半天才小聲喊了安錦繡一聲:“安,安妃娘娘?”
這個稱呼很戳安錦繡的肺管子,不過還是笑着衝上官平寧點了點頭。
上官平寧一向被人認爲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飛快地轉起來,安妃娘娘成了他後孃的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範圍。“可能是在做夢?”上官平寧自言自語了一句,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擡手毫不猶豫地擰了一下自己腮幫子。
“你這是幹什麼?”安錦繡忙就要往前走。
上官平寧被自己擰得“噝“了一聲,看安錦繡往自己跟前走了,忙就道:“你別過來,讓我再想想。”
安錦繡只得停下了腳步。
上官平寧雙手抱着腦袋,被他關在門外的江就還在那兒使勁敲門,跟他喊不能打女人。上官平寧翻了個白眼,跟安錦繡說:“安妃娘娘,我聽說你死了啊。”
安錦繡說:“不死,我就不能在這裡了啊。”
上官平寧打量安錦繡,他見安錦繡的時候,安錦繡一身宮裝,雍容華貴,這會兒卻只是一身布衣,頭上也只是紮了一塊布包頭,前後差距太大,這讓思維異於常人的平寧少爺難過了,看着安錦繡說:“安妃娘娘,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安錦繡說:“平寧,我現在不是安妃娘娘。”
噢!上官平寧在心裡想着,都不敢承認自己是安妃娘娘了,這得吃了多大的苦啊?怎麼會有人捨得讓安妃娘娘這樣的人受苦?上官平寧突然就很憤怒,後媽什麼的,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想不起來了。
“你怎麼了?”看兒子扭曲了小臉,饒是安錦繡精明過人,她也跟不上上官平寧的腦子。
上官平寧很警惕又小心地看了看自己和安錦繡站着的這個院子,然後竄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小聲說:“安妃娘娘,你是被人搶來的吧?”
“啊?”安錦繡被問的摸不着頭腦。
上官平寧說:“你別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安錦繡說:“沒人搶我啊。”
“你別怕,”看安錦繡到了這會兒都不敢承認自己是被搶的,上官平寧有點着急了,把安錦繡的手一拉,說:“我爹武藝再高,他也不敢打死我的。”
被上官平寧拉着往門外走,安錦繡好容易回過神來了,把上官平寧在開門的手一拉,說:“你爹爹怎麼會搶女人呢?”
“咦,”上官平寧看着安錦繡,一副你見識太少的表情,說:“軍裡的人,很多人都是搶女人的。安妃娘娘你別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不是……”
“我爹是不是打你了?”
“沒有啊。”
“不可能,我爹連我都打,他打你哪裡了?”
“你爹爹真沒打我,平寧你聽我說啊……”
“我都說了你別怕,有我在,我爹一定不敢動手!”
“你爹是壞人啊?”
“哼!”上官平寧重重地哼了一聲,拍着胸脯說:“安妃娘娘,我會保護你的。”
安錦繡怕兒子把她就這麼拽出門去,身子依在門上抵着,說:“那你想帶我去哪裡?”
“去找我舅舅,”上官平寧馬上就說:“他手裡有兵,安妃娘娘,我讓我舅舅送你回宮。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別砍我爹的腦袋?”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安錦繡被小兒子弄得很凌亂。
“你還做安妃娘娘,”上官平寧說:“我爹不會再去搶你了,我保證。”
安錦繡說:“你想我做安妃娘娘?”
穿着宮裝的安妃娘娘多漂亮啊,現在這樣也很漂亮,可還是宮裝好看,上官平寧這麼想着,衝安錦繡鄭重地點了點頭,小聲道:“你本來就是安妃娘娘啊。”
“你不願意我做你孃親?”安錦繡有些難過的問道。
孃親?這話提醒了上官平寧,對啊,他爹娶了新夫人,“我爹娶了皇帝的女人?”小胖子一蹦三尺高。
“我不是……”安錦繡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覺得眼前人影一花,她家將軍已經站她跟前,單手拎着他們的小兒子,臉上陰雲密佈,黑得跟墨水塗過了一樣。
上官勇在後院整理花木,安錦繡開門的動靜瞞不過他的耳朵。上官大將軍本來覺得,讓安錦繡跟兒子把事情解釋一遍也好,反正他的口才沒媳婦好,站在堂屋裡聽了半天,發現口才再好,遇上他家這個傻兒子也是沒轍。
上官平寧扭頭,發現拎着自個兒後脖領子的人是他老子,久別重逢的喜悅一點沒有,平寧少爺憤怒道:“你竟然敢搶安妃娘娘當媳婦兒?”
上官勇跟安錦繡說:“我帶他去說會兒話,這小子一向蠢,他的話你別在意。”
“我纔不……”
上官勇把兒子的嘴一捂,拎着就走。
安錦繡一個人站前院裡了,上官勇消失的太快,讓她來不及再說上一句話。
就在安錦繡站着愣神的時候,江就翻了牆,站在了安錦繡的跟前。
安錦繡沒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嚇到,打量一眼江就,衝江就屈膝一禮,說:“您就是平寧的師父,江老先生吧?”
江就這會兒把安錦繡看全乎了,心裡咂舌,有個這樣的續絃,上官勇好福氣啊。
“是江老先生把平寧送回來的?”安錦繡笑着問。
“那什麼,”江就把心神收了收,跟安錦繡說:“平寧方纔幹什麼事了?”
安錦繡說:“他沒幹什麼。”
“那是個好孩子,”江就說:“就是有些傻,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沒哪個當媽的,願意聽別人說自己的兒子傻,只是這個人是上官平寧的師父,所以安錦繡就算心裡不高興,臉上也沒顯出來,還是笑着跟江就說:“平寧只是有些不諳世事罷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
“啊?哦,”江就說:“你待見他就行。”
安錦繡說:“我爲什麼不待見他?”
江就說:“平寧是前房子女啊。”
前房子女,這個詞再次把安錦繡的肺管子戳了一下,“江老先生可能是誤會了,”把臉上得體的笑容稍稍收斂了,安錦繡說:“平寧是我的親生子。”
“啥?”這回輪到江大俠傻眼了,然後他發現,面前的這個女子相貌,跟安元志和上官平安都像,江大俠是個敢想敢幹的江湖人士,可這一次,他不太敢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了。
“江老先生跟我屋裡坐吧,”安錦繡請江就進屋。
江就說:“我,我其實還有點事,我還是先走吧。”
用直覺發現危險,是江就在江湖闖蕩安生立命的法寶,本能地感覺這一家子有問題,江大俠就覺得自己還是遠離的好。
安錦繡說:“江老先生有什麼事嗎?既然來了,就進屋喝口水吧,不然平寧會怪我招待不週的。”
“不會,”江就說:“我徒弟沒這個心。”
安錦繡就笑,說:“我兒子知道尊師重道的。”
江就說:“是嗎?”
“我的兒子,我怎麼能不知道?”安錦繡把手往堂屋一擡,說:“江老先生請吧。”
“呃,”江就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方纔還笑意溫柔的人,怎麼一下子又氣勢逼人了?平寧有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娘,到底是好是壞?
“不知道江老先生一般喝什麼茶?”安錦繡轉身把門栓搭上了,問江就道。
江就說:“我喝白水就行。”
安錦繡說:“我也不喜歡喝茶,不如江老先生就留下來用一頓飯吧,您平日裡愛吃什麼?我們這裡小地方,還望江老先生不要嫌棄。”
安錦繡一口一個江老先生的叫,把江就叫得頭暈,他寧願安錦繡叫他一聲江大俠,這樣他還能放得開一些。
“請吧,”安錦繡往堂屋裡走。
江就本來都打定主意走了,這下子暈乎乎地跟着安錦繡往堂屋裡走,等在堂屋裡坐下來了,纔回過味兒來,自己怎麼就坐下來了?
安錦繡坐着陪江就說話,看着也沒什麼目的跟江就東扯西拉。
江就先沒什麼警惕之心,等說了半天的話了,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把帶着上官平寧出海,去軍營見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又是怎麼一路帶着上官平寧來元夕城的,該交待的都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