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醒來的時候，她還抓着宋一念的手。
“醒了？”
顧傾城眨了眨眼，眸中還留了幾分初醒的朦朧和茫然。
“嗯，”顧傾城轉過頭，愣愣地看向宋一念，“幾點了？”
“十一點半了，”宋一念並沒有看手錶，而是擡手幫她理了理額前睡亂的，遮到眼睛的頭髮，“再不醒我就要叫你了。”
畢竟，該吃午飯了。
顧傾城似乎是被“十一點半了”這五個字喚醒了神，猛地坐起身，看向牆上的掛鐘。
十一點半！
上午四節課，她是第一節課下課之後來醫務室的，最後一節課是十一點四十五下課，所以，她睡了快三節課了！
“我居然睡了這麼久……”顧傾城低聲喃喃自語。
原本，她想着睡半節課就回去，卻不想，宋一念在身邊，她竟然睡得這麼踏實。
踏實到換了個環境都能睡得這麼死。
“還困麼？”宋一念語氣中似乎藏着點點笑意。
“不困了。”顧傾城微窘，第一次偷懶居然就是在宋一念面前，“你一直在這裡麼？”
“嗯，”宋一念頷首，“說好陪着你的。”
顧傾城勾了勾脣。
宋一念跟她說過的事情，似乎就沒有沒做到的。
驀地，顧傾城終於發現自己還握着宋一念的手，耳根一熱，便想把手抽出來。
沒成功，因爲宋一念收了力道。
“一念……”顧傾城臉紅着，“手……”
“嗯？”宋一念眸中帶着柔光，眉宇間的清冷都散了不少，並沒有立刻鬆開手，而是柔聲問着，“傾城，你還記不記得睡着之前說了什麼？”
“不記得……”她現在腦子已經成了漿糊了，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哪裡還能想起來之前說了什麼？
“是麼……”
宋一念的語調似乎有些輕揚，感覺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顧傾城有些好奇，擡眸看向宋一念，耳朵上的熱度依舊沒有散去。
宋一念的情緒波動一向比較小，哪怕面對顧傾城的時候和麪對別人不一樣，卻也並不像是一般人那麼明顯，現下，這麼顯而易見的歡愉，並不常見。
顧傾城有些好奇。
他開心，是因爲自己說了什麼話麼？
可是……她說了什麼？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顧傾城正想問問宋一念，卻見宋一念起身，鬆開了她的手。
掌心一空，溫熱離去，似乎連帶着心底也有些空蕩蕩的。
不過，很快，這份空蕩便被暖意填滿了。
宋一念鬆來她的手，是爲了幫她穿鞋。
“我自己來就好。”顧傾城嘴角帶着壓不住的笑意，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飛快地自己穿好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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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歸開心，但是害羞……還是會害羞啊。
之前脫鞋的時候是因爲睏倦，所以大腦遲鈍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已經睡夠了，顧傾城自然不好意思再讓宋一念幫她穿鞋了。
實際上，從小到大，從顧傾城有記憶開始，穿衣服穿鞋這種事情，她都是自己做的。
宋一念也不強求，而是靜靜地看着她穿鞋，而後說道：“走吧，去吃飯。”
開學第一天就翹了三節課，然後直接去吃中午飯。
這種事情，顧傾城還是第一次做。
她知道，宋一念也是第一次。
感覺……有點新奇啊。
不過，也正因如此，顧傾城倒是忘記了昨天晚上糾結的問題。
小女生的心思總是很複雜難懂啊。
初三的生活過得飛快。
轉眼，便是中考了。
六月的天氣有些悶熱，但是中考的時候，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雨，倒是驅散了悶熱，帶來陣陣涼爽。
早在中考的前幾天，四人便說好了，要一起去市一中。
算是重點高中裡的貴族學校，因爲顧傾城他們所在學校的很多人，都是進的市一中。
考試的前一週，顧傾城幫米依兒和安然準備了一份中考重點。
米依兒激動得熱淚盈眶，就差把顧傾城撲倒，以身相許了。
唯一沒有收到複習材料的宋一念沒有表態，卻是黑着臉，第一次覺得，學習好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複習材料沒有他的份！
中考雖然不如高考嚴肅，但是顧傾城還是比較重視的。
畢竟，這是初中生活的最後一次考試了。
顧傾城所在的學校題目一向比較難，所以中考卷紙對於顧傾城來說，很簡單。
三天的考試，轉瞬即逝。
最後一科考完之後，顧傾城所在的班級有一個聚會，大家都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定好的酒店。
傳說中的散夥飯。
但是實際上，顧傾城覺得所謂的散夥飯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爲他們都爲B市，各種聚會，三天兩頭就能見到面。
不過，班級裡的人幾乎都會參加，所以這種類似於班級活動的聚會，顧傾城一般不會拒絕。
走出考場，顧傾城便在門外看到了宋一念。
宋一念和顧傾城被分到了一個學校，雖然不是一個考場，但是是上下樓，離得不遠。
安然和米依兒在另一個學校。
顧傾城的考場是靠近教學樓出口的，一出教室，顧傾城便看到了站在出口處的宋一念。
“一念，”顧傾城快步走了過去，仰着頭，問道：“你也提前交卷了？”
“嗯。”宋一念點了點頭，垂眸看着她，目光專注得近乎有些灼熱。
因爲考試，顧晟睿和顧潔兒每天都接送顧傾城，宋一念已經有三天沒能好好跟她說說話，好好看看她了。
雖然偶爾也能看到，也能打個招呼，但是不夠。
他現在，越來越貪心了。
考到最後一科的時候，捲紙還沒有發下來，他的心思便已經飛了出去。
今天考完試有聚會，所以顧家不會再來接顧傾城。
所以，他們可以多呆一會兒，多說會兒話了。
思及此，宋一念便靜不下心，好在平時的基礎比較好，題目又簡單，宋一念很快便答完了。
答完了，就坐不住了。
所以，在能交卷紙的時候，他果斷交了捲紙，在樓梯口這裡等顧傾城。
只爲了讓她一出來，就能看到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漂泊動盪的心似乎找到了歸宿一般，安心的同時，又因爲激動而輕顫着。
宋一念看着顧傾城，眉眼柔成了一片暖春。
傾城。
他的小姑娘。
快點長大吧。
“一念？”看着宋一念有些出神的樣子，顧傾城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沒什麼，”宋一念垂眸，捉着面前的手，緩緩向外走去，“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先去走走還是直接去酒店？”
從初三剛開學的那天在醫務室握着宋一念的手睡覺之後，宋一念便時不時牽着顧傾城的手，最開始是過馬路，後來是人多的地方，一點一點的，顧傾城現在已經習慣了宋一念牽着她走，不會再走之前臉紅心跳不知所措的狀態了。
習慣形成自然。
現在，顧傾城已經習慣了和宋一念之間這種牽着手走路的相處模式了，甚至有時候，顧傾城還會主動牽着他。
顧傾城自己並沒有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現在也是這樣，宋一念牽着她，她便自然地回握着他的手，笑着和宋一念說着些什麼。
好像完全沒有發覺這個姿勢有些曖昧一般。
“先走走吧，酒店離這裡很近，一會兒就到了……”
其實，酒店近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她只是更願意和宋一念多呆一會兒。
宋一念斂了斂眸，掩去眸中的深意，應着顧傾城的話。
這樣很好。
不知不覺中，侵佔她生活的全部。
直到……她再也離不開他。
而他，早就離不開她了。
兩人並沒有離開學校，而是在學校的操場上走着圈。
此時，考試還沒有結束，整個學校都還靜悄悄的，操場上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顧傾城和宋一念手牽着手，走着一圈又一圈。
像極了學校裡偷偷談戀愛，在學校約會的情侶。
不過，兩人一個沒有自覺，另一個……
宋一念只會在心底竊喜，根本不願意打破這份曖昧安逸。
說來也奇怪，宋一念本身的性格就是比較沉默寡言的，話少的很，唯有面對顧傾城的時候，不管顧傾城說什麼，他都會迴應，像是普通少年一樣，不僅不覺得厭倦，反而還跟享受。
想來，就算是跟老師的交流，可能十年加起來也沒有跟顧傾城一天說的話多。
安然曾經暗地裡和米依兒吐槽，宋一念此舉，真切地印證了八個字。
差別待遇！
重色輕友！
和顧傾城在一起，時間過得很快。
這一點，宋一念早就發現了。
靜謐的校園像是被打破了封印一般，最後一科結束，學生們便徹底解放了一樣，恨不得把整座學校都掀翻了。
吵鬧得不成樣子，操場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顧傾城知道，宋一念不喜歡人多。
思及此，顧傾城拽了拽宋一念，“一念。我們現在去酒店吧？”
宋一念“嗯”了一聲，微微蹙眉。
那是被打擾的煩躁。
酒店距離學校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不遠也不近，但是顧傾城和宋一念都沒有選擇坐車，而是走了過去。
心底的想法如出一轍。
多呆一會兒。
在只有兩個人的時間。
其實，明天便是假期了，之後明明有一整個假期的時間一起玩，但是……
時間，從來都只嫌少，不嫌多。
況且，三天沒有怎麼交流見面，就連手機通電話發短信，也不能長時間的，因爲要保證休息和睡眠。
三天的時間，說起來很短，但是對於朝夕相處的兩人來說，有些漫長過了頭。
酒店裡，除了顧傾城和宋一念，人已經到齊了。
“傾城，”米依兒衝着到了包間門口的顧傾城招手，“快來，給你們兩個留了位置！”
米依兒左邊是安然，右邊還有兩個空位，顯然是給顧傾城和宋一念留的。
顧傾城勾了勾脣，拉着宋一念走了過去。
然，宋一念沒有動，而是凝眸看着某一處。
顧傾城沒有拉動他，有些詫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空着的兩個座位，一邊是米依兒，另一邊，是班級裡的另一個女生。
顧傾城想了想，似乎是梁氏的大小姐。
這個女生……好像是喜歡一念啊……
顧傾城不由鼓了鼓腮幫子。
她想起來一句話。
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
誰不知道，顧傾城肯定會和米依兒坐在一起，而宋一念肯定會坐在她旁邊。
米依兒早早就給顧傾城發了短信，說她和安然是最先到的，幫他們留位置。
這麼看來，梁氏的大小姐肯定是後來的。
至於是不是故意坐在那個位置上的……
看着她目光中的期待，得意，還有癡迷的目光，顧傾城想說服自己是她想多了，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顧傾城瞪了宋一念一眼，鬆開手，快步走到了米依兒身邊。
不過，沒等坐下，顧傾城便察覺到，自己有些任性過了頭。
果然……被慣壞了。
顧傾城咬了咬下脣，坐在了梁氏大小姐旁邊。
一時間，梁氏大小姐面色有些藏不住的難看。
不過，對顧傾城，她又不能說什麼，只能憋着。
那方，宋一念緊跟着顧傾城的腳步，雖然被甩開了手，但是他依舊很高興。
顧傾城已經會吃醋了麼？
所以，她也不是毫無感覺的，對吧？
想着，宋一念剛準備哄哄她，卻見顧傾城彆扭地坐在了梁氏大小姐旁邊。
可愛得不得了。
讓他忍不住……想笑。
整個包間的人都安靜了一瞬。
米依兒和安然戲謔地看了顧傾城一眼，特別識趣地，兩個人換了一下位置。
這下，顧傾城左手邊，便依次是宋一念，安然，和米依兒。
坐好之後，包間裡依舊沒有人開口，安然自然地喊來了服務員，要了菜單點着菜。
有安然打頭，包間裡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顧傾城低着頭，不用碰她就知道，自己現在肯定臉紅得不得了。
怎麼就這麼做了呢……
身側，宋一念微微俯身，湊近顧傾城耳邊，說話間，氣息帶着溼熱，引起了陣陣顫慄，喑啞撩人的聲音在吵鬧的包間裡異常清晰。
“傾城，我不會坐在別的女生身邊。”
“除了你。”
“別人都不信。”
三句話，顧傾城臉紅成了一片，恨不得鑽進桌子底下去。
這傢伙……
誰說宋一念不會說話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