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顧晟睿可沒有顧潔兒這種情感細膩的心理，煞風景地問着她，聲音並未放低，一下子就吸引了顧傾城和宋一念的注意。
“在看什麼呢？怎麼不過去了？”
“看傾城和阿念，”顧潔兒颳了他一眼，“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話音剛落，顧傾城和宋一念已經走過來了。
“媽媽，”顧傾城撲向顧潔兒，可惜她的身高不夠撲到顧潔兒懷裡，只能抱着她的腿，仰着頭看她，“宴會結束了麼？”
“結束了。”顧潔兒原本想着幫她緊了緊領口，怕風吹進去，卻發現顧傾城的衣領釦的嚴實，並不透風。
顧潔兒看了眼跟在顧傾城身後過來的宋一念，只見他正注視着顧傾城的後腦勺，平日裡沒什麼表情的小臉上難得帶着笑意。
顧傾城雖然懂事但難免還是個小孩子，有些地方想的並不周到，想來，應當是宋一念提醒她的。
“可以回家了，等急了麼？”顧潔兒微微俯身，想要把顧傾城抱起來。
然，沒等她彎下腰，顧晟睿便攬過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動作。
“這麼大了，讓她自己走，”顧晟睿邊說，邊把顧潔兒的手攥在掌心，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再說了，這麼冷的天，會凍手。”
顧潔兒還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顧晟睿一臉堅持的時候放棄了，笑得有些無奈。
此情此景，顧傾城早就想到了。
顧傾城鼓了鼓腮幫子，似乎有些不太開心的樣子，但是一想到天氣冷，顧潔兒抱着她會凍手，也就釋懷了。
反正，她爸爸偏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是……
“媽媽，”顧傾城看着宋一念，有些不捨，“現在就要回去了麼？”
她還想再聽宋一念說一些他的事情。
畢竟，誰知道下一次宋一念願意說，會是什麼時候了。
那方，宋一念看着三人的相處模式，心中越發覺得好笑。
顧傾城和他說過很多事情，包括兩人在公園鞦韆見面時，顧傾城會獨自一人跑出來的原因，宋一念都知道了。
他也知道，顧晟睿偏心顧潔兒。
不過，此時看着三人，卻莫名覺得有些溫馨。
不像他，他爸爸宋元每天都在工作，就連他都是一週才能見到他爸爸一面，他媽媽雖然每天都在家，看起來悠閒自在，但是宋一念知道，他爸爸和媽媽的關係，其實並不算好。
因爲，他們很少交流。
在聽到顧潔兒說宴會結束的時候，宋一念心中也有些捨不得顧傾城，但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知道顧傾城和他一樣，喜歡待在一起，宋一念心中的不捨被喜悅蓋過去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在顧傾城心中也很重要？
不管宋一念再怎麼成熟，終歸，此時此刻，他還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子，某些情緒太過濃烈的時候，藏都藏不住。
宋一念高興了，顧傾城就不高興了。
知道要回去了竟然這麼高興。
宋一念這傢伙究竟是有多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想着，顧傾城輕哼一聲，扭過頭不看他。
一臉小傲嬌的樣子，滿臉都寫着“寶寶不高興了，寶寶有小情緒了，快來哄我”。
宋一念有些茫然。
這是怎麼了？
宋一念躊躇了一下，而後上前兩步，雙頰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有些微微泛紅。
“顧叔叔，顧阿姨，”宋一念頓了頓，似乎不太習慣說這麼長的話，“我可不可以，去留宿一晚？”
第一次，宋一念不想回家了。
回家就沒有顧傾城了。
一聽這話，顧傾城臉上的表情一變，有些驚喜，“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顧潔兒知道兩個孩子還有話沒說完，笑着點了點頭，“當然可以，等一下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宋一念頷首道謝，“謝謝阿姨。”
顧潔兒給姜慧苓打了個電話，姜慧苓這才知道，宋一念竟然去了林家的宴會。
原本，姜慧苓以爲宋一念是去找顧傾城玩了，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卻不想，宋一念確實是去找顧傾城了，卻不是去顧家，而是去了林家。
掛了電話，姜慧苓垂眸沉思。
知子莫若母，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姜慧苓自然比別人要更加了解宋一念。
姜慧苓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
要不要……給他們定個娃娃親？
畢竟，能讓宋一念另眼相待的女孩子，也就只有顧傾城一個人了，雖然他們現在年紀都還小，但是這個時候定親剛剛好，至於感情什麼的，可以從小培養。
等宋元回來的時候，姜慧苓隱晦地和他提了這個事情。
然，宋元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情以後不要再提了。”
“爲什麼？”姜慧苓不解，突然心頭一跳，有些不安。
“顧晟睿夫婦討厭娃娃親，”宋元並沒有注意到姜慧苓的異樣，此時他滿腦子都是明天要開會的事情，“好像是以前有人提過這件事情，他們挺不高興的。”
姜慧苓鬆了一口氣，“這樣啊……”
一聽這話，姜慧苓便斷了這份心思。
反正，順其自然也很好，姜慧苓會有這種想法，不過是因爲從小到大的環境使然。
畢竟，上層社會中，聯姻，娃娃親這種事情，太過常見了。
姜慧苓見宋元臉色不太好看，微微蹙眉，關切道：“你不……”
你不舒服麼？
五個字，剛說出來前兩個，便被宋元打斷了。
“我累了，先睡了，明天我還要出差，兩個月左右。”說完，宋元轉身回了房間。
姜慧苓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纔回過神來。
“夫人，”女傭上前，輕聲詢問着，“廚房裡的菜……”
“倒了吧。”姜慧苓頭也不回地留下了三個字，也往樓上走去。
她知道宋元今天加班，想着他晚上定然不會好好吃飯，所以親自下廚，幫他炒了幾個菜。
只不過，又要浪費了。
姜慧苓回了房間，躺在牀上，聽着沐浴間的流水聲，腦子有些放空。
剛剛宋元說，明天要去出差，兩個月。
一般，宋元說兩個月左右，都是要將近三個月才能回來。
所以，這一次，他又不回來過年了？
姜慧苓抿了抿脣，看着宋元洗漱完之後，躺到了她身邊。
許是真的太累了，宋元一個字都沒說，便睡着了。
身邊睡了個人，姜慧苓卻覺得有些冷。
姜慧苓無聲地嘆了口氣，坐起身關了燈，漆黑的夜色中，眸子帶着點點哀傷。
……
另一邊。
宋一念和顧傾城回了顧家。
一路上，顧傾城都表現得很興奮，反倒是宋一念，似乎有些侷促。
他是第一次去別人家住。
感覺……有些新奇。
到了顧家，顧潔兒準備讓人幫宋一念收拾一間客房，卻被顧傾城拒絕了。
“不用了，”顧傾城拉着宋一念的手，語氣輕快，“讓一念跟我住就好了。”
“不行！”宋一念反應有些大。
雖然他還小，卻也知道男女有別。
只是，顧傾城沒想那麼多，聽到宋一念拒絕了，忍不住鼓了鼓腮幫子。
“爲什麼不行啊？”顧傾城看着宋一念，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因爲你是女孩子。”宋一念一本正經地解釋着。
“女孩子怎麼了？”
“女孩子不可以和男孩子一起睡。”
“可是……”顧傾城有些不懂，男女有別什麼的，她知道，但是對象是宋一念的話，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啊。
“噗嗤，”顧潔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一開始是準備忍着不笑的，但是兩個孩子的對話太可愛了，她有些憋不住。
顧潔兒笑倒在了顧晟睿身上。
五歲大的孩子，還講究“男女授受不親”麼？
人家都說七歲不同席，到這成了五歲不同牀了？
果然，小孩子是最可愛的生物啊。
那方，顧傾城和宋一念都有些懵，不明白爲什麼顧潔兒突然笑得這麼歡快。
“這樣吧，”顧潔兒笑夠了，這才站直了身子，一雙清眸仍帶着淺淺的笑意，“阿念，你今天晚上就住在傾城隔壁吧。”
在給姜慧苓打完電話之後，顧潔兒便讓管家準備了一套男孩子的新衣物，洗乾淨烘乾了，備用毛巾牙刷什麼的也有，很快，兩個孩子便洗漱完畢，坐在給宋一念準備的客房的牀上聊天。
顧傾城也沒有跟他糾結爲什麼不一起住的問題，準確來說，是在洗漱完畢之後，顧傾城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兩人聊到了十一點多，顧傾城有些困了。
畢竟是小孩子，精力有限，雖然很興奮，但是對於平時都是九點就睡覺的顧傾城來說，十一點多已經是極限了。
顧傾城坐在牀上，不住地點着頭打瞌睡。
宋一念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道：“傾城，很晚了，睡覺吧。”
“嗯……”顧傾城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本能地往溫暖的被窩裡鑽。
“傾城？”宋一念又叫了她一聲，“你回房間再睡。”
“不要……”顧傾城閉着眼，軟軟地撒嬌，“好睏，不想動……”
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下一秒就能睡過去一樣。
宋一念推了推她，卻被顧傾城順勢抱住了胳膊。
“一念哥哥，晚安……”
抱着宋一念的胳膊，顧傾城還忍不住蹭了蹭，徹底睡着了。
其實顧傾城真的不是故意在這裡睡的，原本她是打算等困了再回自己的房間，卻不想，睏意來得又快又猛，她實在招架不住了。
那一聲軟軟的“一念哥哥”完全是在撒嬌，又萌又可愛，宋一念哪裡還忍心弄醒她？
看着顧傾城因爲熟睡而有些泛着粉色的臉，乖巧而又安逸，宋一念覺得，顧傾城現在就像是睡着的小天使一樣。
宋一念沒見過天使，但是他覺得，天使也不會有顧傾城可愛了。
宋一念伸出另一隻沒有被她抱住的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
溫熱，細膩，還軟軟的，像是顧傾城帶他吃的棉花糖一樣。
還是新出鍋的那種，帶着溫度的，能暖到人心底。
只碰了一下，宋一念連忙把手收回來，因爲動作幅度有些大，有些急，身子晃動了一下，連帶着被顧傾城抱住的胳膊也動了動。
顧傾城似乎有些睡的不安穩，抱着宋一念胳膊的手越發用力了，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別鬧……好睏的……”
以爲顧傾城要醒了，宋一念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所幸，顧傾城只是砸了咂嘴，而後接着睡。
宋一念紅着臉，眼珠子轉了轉。
也不知道顧傾城用的什麼洗髮水，這麼好聞。
想着，宋一念便注意到顧傾城露在被子外面的半個身子。
現在已經是12月底了，天氣還有些涼，雖然屋子裡有地熱，但是宋一念還是擔心顧傾城凍生病了。
腦子本就因爲睏倦有些混沌，再加上心中擔心，不希望顧傾城生病，宋一念一下子便把“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一起睡”這句話拋在了腦後，直起腰，費力地幫顧傾城蓋着被子，還要防止把她弄醒了。
只是蓋個被子，還是在冬天，宋一念卻累的額頭帶着細汗。
宋一念也有些困了，躺在顧傾城身邊，打了個哈欠。
“晚安。”
……
半夜的時候，顧潔兒因爲不放心，到兩人的房間看了一眼。
顧潔兒注意到宋一念房間的燈還亮着，挑了挑眉，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兩個孩子睡得很香，而且很乖的樣子，都沒有踢被子。
顧潔兒嘴角微勾，把燈關上了，順便還關上了門。
想到方纔兩個孩子面對面睡着的場景，再想到宋一念晚上堅決拒絕和顧傾城一起睡的樣子，顧潔兒捂着嘴偷笑。
她覺得，顧傾城不愧是顧晟睿的女兒。
都是一樣的，讓人拒絕不了。
回了房間，顧晟睿一把把她摟進懷裡，“笑什麼呢？”
“你女兒跟你一樣，”顧潔兒笑得狡黠，故意只說了半句話。
“一樣什麼？”顧晟睿追問。
“不告訴你。”顧潔兒吐了吐舌頭，鑽進他懷裡。
顧晟睿勾脣，眸中溫柔深沉濃郁，“明明是和你一樣纔對。”
“嗯？”
“一樣漂亮。”
顧潔兒臉紅了紅，暗道顧晟睿越來越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