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景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個夢,至今爲止最美的夢。
她穿上白色薄紗及踝長裙,烏?長髮披肩,臉上妝容精緻。縱使身上沒有貴重寶石裝飾,耳邊一朵白色雞蛋花卻足以令她嬌豔動人。
她走出莊園,赤腳踩在沙灘上,由花瓣鋪成的路,兩邊點燃了蠟燭。
雪莉和茵茵在身後跟隨,笑容滿面地小聲催促她繼續往前。
美景被這浪漫的場景深深吸引,心跳如小鹿亂撞,沿着花瓣一直緩步過去。
海邊浪聲優美,天空中的明月將沙灘和海面都踱上一層銀光色。
在花瓣之路盡頭,有一頂由鮮花搭建而成的圓頂儀式亭,兩位伴郎一身花衣裳,楊小寶舉着相機當攝影師,所有人都在微笑着等候。
而那人同樣一身白衣,就立於儀式亭之下,容顏依然清冷......燈火闌珊之處,美得似是一幅畫。
她感覺到胸口似有什麼被緊緊抓住,一顆心莫名變得慌亂。周圍一切都變得不復存在,她只知朝那人走過去。
葉文掌心朝心,向她伸來。她擡手放進去,感覺到他手心依然很冷,卻也很柔軟。
當王英問葉文,是否願意取林美景的時候,他說願意時,那聲音低沉悅耳得讓人沉迷。
當鄒啓明問她,是否願意嫁給葉文,她說願意的時候,內心竟是顫抖的。她曾幻想過婚禮時。自己宣誠這誓言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激動?流淚?此時此刻,她感覺到的,卻是安心。
“我宣佈,兩位正式結爲夫妻。”王英笑容滿面,“可以交換戒指了。”
美景把戒指這事忘了,簽字儀式的時候也沒有在意。沒想到,葉文並沒有忘記。
這時,雪莉和茵茵捧着盒子過來打開。
美景一眼就看見盒子裡的鑽戒,即使在這樣的?夜裡。鑽石的光芒也令人沉醉。
美景看向葉文,惶恐於它的昂貴:“這個......”
葉文從盒子裡拿出戒指來,他臉上不再冰冷,甚至於有一絲溫暖,握過她的右手,聲音輕柔地說:“該是葉太太的,一樣都不能少。”
“太貴重了。”美景已經很感動了。
下秒,葉文揚起嘴角來,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從現在開始,你要習慣。只要是你想要的,就開開心心接受。”
美景感覺得眼眶有些發熱,然後看着葉文將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葉太太,這個稱謂,她現在纔有了真實的感覺。
儀式結束後,王英他們就開始了狂歡。美景和葉文並肩坐着,手裡舉着香檳杯,看着他們四人又跳又唱,很是瘋狂。
扭頭看向葉文,美景笑得燦爛動人。
“我敬你。”她主動舉杯過去,“謝謝你。”
葉文看着她:“謝我什麼?”
美景咧着嘴樂:“謝謝你安排的這一切。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葉文歪起嘴角。與她碰杯。
“葉總。”美景還想說其它,卻被葉文眼神示意打斷......
“叫我阿文。”
美景愣了愣。
“從現在開始,你要習慣這個稱呼,在爸媽面前,只能叫我阿文。”
美景笑笑,捧着酒杯,煞有其事地開始用不同音調練習,“阿文!阿文?阿文!”
葉文將一隻胳膊搭在椅背上,啜了口酒,低頭淺笑。
“阿文。你不是說有三件禮物麼?第三件呢?”美景眼珠溜溜地轉,主動問他。
葉文沉?了會兒:“等會兒回房間就知道。”
他半眯着眼睛,說這話的表情和音調實在是魅惑,讓人禁不住就想歪了。
美景臉上一熱,說了句“我去一下衛生間”然後就起身,拉上茵茵和雪莉就往裡面去。
衛生間裡,美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下巴都快被自己捏變形了。
“林媽!你不要走來走去的好不好?我本來就頭暈,現在更暈了。”茵茵靠在休息沙發上。
“葉太太,你究竟在糾結什麼?”雪莉也弄不懂她這是何反應。
林美景在她們面前站住,眉心緊緊擰在一起:“雖然他弄了這個很夢幻很浪漫的儀式,但是......我和他還是假夫妻的,對不對?”
雪莉和茵茵依偎在一起,同時點頭。
“那他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是要跟我......”美景都有點說不出口,“那個那個的意思嗎?”
雪莉噗地一笑:“他把自己送給你,你賺了。”
“我賺了?”美景想了想,露出極爲色迷迷的表情,“也是。那麼好看的一個男人......”
“我男主怎能用好看兩個字足以形容?!”茵茵不高興了,“看看這心思,看看這誠意,再看看你手上這閃到讓人眼睛痛的鑽石!林媽,你真是開掛了你!依我之見啊,假戲真作得了!”
然後看向雪莉,兩人齊聲喊:“在一起!在一起!睡一起!睡一起!”
“......”美景一臉嬌羞,但轉念一想,“不對啊,要相愛才能睡一起吧?”
雪莉第一個表示好笑:“相愛是什麼鬼?”
“不行不行,我要冷靜!”美景伸手拍了拍臉,“我林美景,是爲了合作才結婚的。葉文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
“林媽,你所謂的心靈相愛太過虛無了。還是肉體先相愛,比較真實。”雪莉拋過來一個媚眼,“就如我,我都是先肉體愛過,然後再思考要不要讓心靈也愛一下!”
“那你有心靈想去愛一下的時候嗎?”
“沒有。”雪莉答得乾脆。
“姐姐,我做不到啊。”美景垮下臉來。
“這到底有什麼難的?看着舒服,又有感覺,就先睡一下羅?”
美景懶得說話,因爲她這些道理。自己永遠只能聽聽,但做不到。
茵茵在旁邊偷笑,向美景使了個眼色,小聲說:“她把鄒啓明給睡了。”
美景睜大眼睛:“什麼時候?”
“就是第一次見面那天晚上。”雪莉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拜託你,如果覺得感覺不錯,想睡葉文就睡羅!有什麼好糾結的!反正婚也結了,各取所需,婚內性.行.爲又不丟人!”
茵茵捂嘴笑,又和雪莉一起起鬨:“睡一起!睡一起!睡一起!”
美景的臉蛋越發燙得厲害。心裡更爲複雜糾結地走出衛生間。
雪莉和茵茵笑着把她往樓梯口一推,然後就又回去嗨了。
美景也怕自己這番茄臉被葉文看到,於是獨自回了房間,坐在牀尾極力想要冷靜下來。她把耳朵上的花取下來,心不在焉地開始撕扯花瓣。
“假的,真的,假的......”她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房間門就被推開來,葉文緩步進來。
美景驚得從牀尾跳起來站好,笑得極爲不自然:“你怎麼上來了?”
葉文沒什麼表情地睨了她一眼,然後走到她面前:“我在找你。”
“......”美景心臟撲通跳得厲害,都不敢正眼看他。“我不想喝得太多,就回房間來了。”
下秒即聽見葉文輕輕的噗笑聲。“你確實不能喝得太多。”
美景擡眸,見他眼中訕笑濃郁,想起自己出過的洋相,還有酒店那晚的烏龍,情不自禁又紅了臉。
“你臉紅了。”葉文說。
“我哪有?”美景大聲否認,然後極力掩飾地說,“我本來喝酒就容易臉紅的。你不要......不要取笑我。”
“林美景。”葉文叫她的名字,聲音不再冰冷。
“嗯?”
葉文沉?了許久,欲言又止,只是說:“你會如願的。”
美景愣了愣,給他一個微笑:“你也會如願的。”
葉文輕哼一聲,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她,不再說話。
美景被看得忽然就亂了分寸,難掩緊張地說着“那個......我把行李挪去旁邊房間。你看樣子也累了,就早點休息吧。”就要閃人。
她話音才落,葉文就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她心裡咯噔一下,還沒有掙扎出個所以然的內心就給出了答案,一臉驚恐地說:“葉文,我這個人偶爾是挺矯情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和不喜歡......不不不,也不是不喜歡,我挺喜歡你的......不不不,我這個喜歡的意思是......”
她已是口不擇言,越說越亂,“我意思是我願意像喜歡朋友那樣去喜歡你,不討厭你。”這樣說又有什麼區別?她蹙眉,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個時候,葉文已是鬆開了手。一臉淡定地看着她。
她重整旗鼓,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我們不是戀人,只是協議夫妻。所以我沒有辦法和你那個那個。對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
“那個是哪個?”葉文眼神沉了沉。
“你知道的啊,就是那個那個。”美景臉漲得通紅,“我知道你會有正常需求的,但是我真沒辦法。你給了我這麼一個美好的夜晚,讓我覺得像真結了婚一樣,我真的挺感動的。你沒讓我在上面受委屈,我也很感激。
“但是我就是矯情,你可以罵我這人裝模作樣什麼都好。反正,我就是......”她已然是說不下去了,灰溜溜地再次想閃人,“我還是出去了。”
葉文偏偏再一次攔住她。
她一臉意外,心想這人不會要硬來吧?
“第三件禮物還沒有給你,你就不想知道?”葉文說着,帶着點挑逗地揚起眉頭。
美景滿滿都是不祥的預感,堅決地搖了搖頭。
葉文歪起嘴角,朝她走近......
她尷尬地笑着,後退到衛生間門口。意識到是死路,又轉了個身以爲就有機會,沒想到葉文死死盯着她,硬是把她逼到了牀尾的尾凳邊上。
美景無路可退,一個重心不穩就被逼坐下,餘光瞄了瞄身後的大牀,滿腦子都是少兒不宜的畫面,雙手護胸,閉眼大喊:“給點時間再準備一下行不行!”
她喊出口卻不見有任何動靜,顫顫巍巍地睜開眼,卻見葉文從另一邊走過來,將一份文件呈在她面前。
林美景把文件接過來看,四個大字,約法三章!
葉文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她對面。
林美景坐直了身體,把這份文件快速閱讀一遍。甲乙雙方在保持婚姻關係的過程當中必須遵守的各項條款。
甲方自然是葉文,而乙方當然是自己。而其中幾條,最爲醒目。
乙方必須服從甲方安排,配合甲方在商業場合所需的夫妻形象。在婚姻關係內,乙方不得與其它異性有不正當關係。不得傳出緋聞,不得影響夫妻名譽。
這個......意思是甲方可以在外面彩旗飄飄,簡直就是隻許周官放火。
甲方贈予乙方的所有現金珠寶,乙方都不得據爲私有財產。
讀到這條,美景嘴巴一撇,餘光已經瞄向了自己手上的大鑽石。
乙方按月獲得生活費用,超出生活費用的其它開支,自行負責。
哈,美景想笑。
乙方不具有繼承甲方財產的任何權利,其中包括不動產,股票在內的其它財產。
這一條,美景不在乎,反正之前她也說過可以簽字。
甲乙雙方必須同居一室,不得分房影響到夫妻形象和名譽。
美景冷眼朝眼前男人看去,他氣定神閒的樣子,終於讓她覺得現在這個夢,該醒了。
“同房可以!但不同牀!”她反對。
葉文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在這裡,你可以睡地上。回葉家,必須同牀!”
“爲什麼?我們不睡在一起,現在也是夫妻了!只要裝好樣子不就可以了?”
“我同樣習慣一個人睡。”
“那不就得了。”
“家裡傭人衆多。萬無一失的最好方法就是,夫妻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是......”美景這下臉紅是因爲生氣,“我不相信睡在旁邊的男人!”
“林美景!”
“什麼?”她現在覺得一點也不美好了。
“我要是想碰你,早就碰了。”他輕輕一句話,不帶一個髒字,就足以讓人羞憤難當,而且還啞口無言。
美景咬牙忍住,繼續往下看。
乙方不得在甲方工作的時候打擾甲方,不得在甲方休息的時候打擾甲方,不得在甲方不想交談的時候騷擾乙方。
騷擾?!這個男人。會有想交談的時候?意思就是要她永遠也不要說話?
乙方如果不接甲方電話,不回覆甲方信息,以其它方式無視甲方存在,甲方有權進行問責和處置。
“葉總!”美景笑得僵硬,“我要是洗澡的時候沒接到你電話,上廁所的時候沒接到你電話,工作的時候沒接到你電話,你都要處置我?我是你太太,不是你的員工。”
葉文扯起一邊嘴角,淡然回話:“我的員工如果不接電話,就會被開除,而你只是被問責。”
林美景聽了竟無言反駁,意思她這還算有特權羅?!
“你還有什麼需求,可以加上去。”
聽到這話,美景來了精神,但立馬意識到,自己的需求和甲方的需求都是相反的。她不想接電話的時候要有不接的權利,她不想理他的時候有不理的權利!她也要有生氣的權利,要有問責他的權利。
“我需要你給的支持,你要給!”她憤憤地說。
“只要不是無理取鬧。”
“你要是給的支持是敷衍。我也要有問責你的權利!”
“凡事要以顧全大局爲先。”
“葉文!”美景直呼他名字,咬牙噔他,“這一點都不公平,什麼話都被你說了。”
葉文依然氣定神閒:“我可以滿足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行?”
“這個文件之外的,不衝突的。”
美景想了想:“好!那以後,一三五你睡牀,二四六我睡牀!”
“好。”葉文答得太快,美景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如果被人撞見,你負全責。”葉文補充。
“我負責就我負責。”美景這下才算是有一點點小小安慰,“拿筆來簽字。反正這種霸王條款也沒有看的意義。”
葉文偏偏把文件拿過來,一邊用筆在後面寫了什麼,一邊輕聲說:“送你的第三份禮物,一定要看清楚。”
美景實在是想笑,這第三份禮物不要也罷。
重新把文件接到手裡,她看見葉文在後面加的一條:婚姻關係內,甲方如果與其它異性有不正當關係或影響到夫妻信任,乙方有權利問責甲方。
美景愣在那裡,在這樣一份甲方佔盡便宜的文件裡,葉文竟然立下對自己這麼不利的條款?
她難以相信地看過去:“你確定?”
“這是我的承諾。”葉文表情嚴肅。“對其它女人,不會再有。作爲第三份禮物。”
美景心頭一顫,趕緊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他安撫的一種手段。他要在外面養女人,她又怎麼會知道。
她沒說話,想了想:“那婚姻期限呢?上面是不是也該註明一下。”
“上面不會註明。”
“爲什麼?”她原計劃是兩年內順利結束。
“期限現在還是個未知數。”葉文一副不容分說的氣場,“我口頭答應你,只要你不想繼續下去,我會想辦法。”
“......”美景覺得這答覆也算是合理,但始終覺得不怎麼妥當。
“林美景。後悔了?”
她看向葉文冰冷的眸子,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後面會變成怎樣,她也置之度外了。
她把筆拿過來,簽下名字,遞過去:“今天星期六,我睡牀!”
葉文接過文件,站起身來:“我同樣睡牀!”然後就邁步出去。
美景哭笑不得地發了半天呆,暗暗咒上一句:林美景,新婚快樂!
......
翌日早晨,美景早早起牀。
走到花園裡吹吹海風,就見勝男在海邊上踢腿鍛鍊。昨晚沒有見到她,沒想到早晨第一個見到的,卻是她。
美景小跑着過去,也學她那樣,扭扭腰,高擡幾下腿。在這樣的地方活動筋骨,還真是另外一種感受。
她扭着扭着,見勝男目光掃了過來,立馬停下,主動打招呼說:“昨晚沒見你,你睡那麼早啊?”
勝男理了理被汗水浸溼的額前頭髮,一臉嫌棄地從她面前跑過,又去到另一邊揮拳。
美景就想不明白了,這女人怎麼就如此不待見自己?!她環手打量,想起之前勝男的反應和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可能性。
她一時沒忍住,就走過去調侃:“勝男,我好像知道你爲什麼討厭我了。”
勝男用力揮拳,還故意揮去她那邊,就是不理她。
美景閃開,心想這女人還真是想把拳頭揮來臉上,放開了嗓子就說:“其實你喜歡葉文,喜歡你老闆!我猜得對不對?”
勝男驟然停下,扭頭一臉驚愕:“你說什麼?”
見此,美景更是像發現了新大陸般:“我就知道!你喜歡葉文,所以才討厭我!”
勝男冷着臉雙手插腰,白了她一眼之後,就慢步往莊園回跑。
美景更是確定,跟着她立馬成了狗皮膏藥,不死心地繼續說:“沒關係,喜歡就喜歡嘛。我覺得你倆挺配的啊,都是冷冷酷酷的。你就告訴我唄,我會幫你保密的。”
跑回到花園裡,王英就笑嘻嘻地小跑出來,大喊:“嫂子,早安!”
“早,王英。”美景的心情也跟着變好。
勝男連王英都沒理,直接走了進去。
王英走過來,很是不相信:“嫂子,你跟勝男一起晨運去了?”
美景笑着搖搖頭:“是我尾隨她去晨運了,她不理我。”
王英聽了噗笑:“我們這位勝男姐姐就是個鐵面人,你就別指望她會跟你親密了。”
“原來是姐姐呀。”美景實在看不出勝男的年齡層,“你們昨晚到幾點?”
“不知道,喝得暈呼呼的。”王英一邊答一邊不懷好意地湊過來,“嫂子,昨晚開不開心啊?洞房花燭夜,文哥對你好不好啊?”
美景眼睛一直,唸叨着“去叫茵茵起牀羅”就板着臉溜走。
她一路小跑上樓,迎面就撞上葉文。她佯裝無事地想繞過去,但葉文偏偏沒有相讓的意思。
“這麼有錢,怎麼不把樓梯建寬一點?”她心煩地抱怨。
葉文居高凌下地看她,掃了眼她放在扶手的手,上面空蕩蕩的。“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