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錯覺嗎?
腳下步子不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虛空中一般,她隨着顧長遇,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顧長遇看着她,眸底閃過擔憂,她臉色越發的蒼白,比他剛進來的時候還要蒼白一些……
不管他想不想承認,他都無法騙過自己,在進門的一瞬裡,他分明喊得是樑琛,但眼睛……
卻不知道爲何……
一眼就看到了沙發旁站着的女人……
“你……沒事嗎?”看着她虛浮的步子,在他的話出口之後,像是才從幽深的思緒裡掙扎出來,她朝他搖搖頭,臉上還擠出了一抹笑,但只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她本就虛浮的步子不知爲何力氣更加不穩,整個人歪斜着朝一側倒去,顧長遇想都沒想,伸手撈過她,堪堪扶住了她的身子。
“還好嗎?怎麼樣了?林糖?”
林糖眼底些微的迷茫,在瞬間襲來的眩暈裡,她霎時裡腦中空白了一瞬,待她聽到顧長遇的話,看着顧長遇的時候,不知爲何腦中閃爍的卻還是剛纔,樑虹的那一個,突然的笑……
“林糖?”
“沒……沒事……我沒事,謝謝……”她說着,站穩了身子,他們已然到了門口,這扇門,正是她今天費盡心力想要逃出去的門,現在……真的要出去了嗎?
短短的時間裡,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顧長遇,他們……”她微轉了頭,目光看向了房間內,偌大的房間裡,已是與方纔完全不同的情形……
於玲仍跪趴在地上,垂着頭目光麻木又解脫的看着地上的照片,白露,面色慘白,被白臨風半扶半拉的站在那裡,小臉依舊精緻好看,只是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一般的,乾枯而絕望……
顧長遇隨着的目光掃過房間裡的幾人,桃花眼裡冰冷而漠然,有那麼一瞬間,林糖開始覺得,身邊這個男人,竟跟那人有些像……
“我先帶你去車上,你在車上等我下,至於他們,我自會處理。”
林糖的目光只在於玲身上多停留了幾分,只是於玲再未擡頭……
顧長遇的話落在耳邊,她點點頭,“好……”
出門的一瞬,顧長遇隨手帶過了門,並不重的力道,卻像是砸在她身上一樣的,幽長的走廊,跟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可她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
而每走一步,都彷彿像無盡的黑暗裡又走近了一步,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讓她在知道了所謂“真相”之後,心底依舊沉悶,依舊……難安。
許是心思太亂,她步子走得並不快,顧長遇隨着她的步子走在她身側,桃花眼裡的擔憂未曾褪去過,在她虛浮的腳步每每稍有不穩時,他靠近她身側的那隻手就不受控制的反射性要伸出,但這動作並不大,沉浸在思緒中的林糖,並沒有發現顧長遇這些小小的動作。
顧長遇將她帶到白家別墅外,他的車就停在了門口,看着林糖上了車,他才道:“你先等我一下,上邊的事,我稍微處理下。”
林糖點點頭,“好。”
顧長遇張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着她說完這個字之後,再次被看不清的情緒填滿的眼底,到底沒有再說了出來。
車門關上,林糖靜靜坐在這輛價值不菲的車子裡,腦中陣陣的疼意幾乎將她逼瘋。
她目光微轉,就落在了路的另一側,那個不大的公園裡,從這個角度幾乎正好能看到那一次的……小樹林……
就是在那裡,她第一次見到了白家的其他人,也是那一天之前的不久裡,白露,割腕了……
眼前劃過白露的手腕,那道傷疤依舊那麼明顯……
她眼底也被狠狠劃了一下似的,又是眩暈了一瞬……
於玲,白露,她們的臉不停的在她腦中閃過,伴隨着的,還有她們方纔的話,一句一句,無比清晰的在她腦中響起,一遍遍的告訴她,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與這些相比,更讓她連想都困難的,是……樑虹……
樑虹,樑虹……
她最後的那個笑……
她張口,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卻舒不出心底沉沉的鬱結,微轉回了目光,餘光裡,顧長遇的身影從白家門口出現……
顧長遇上了車,她先開了口,“都處理好了……嗎?”
顧長遇轉頭看她一眼,見她臉色比起倉費的慘白已是好了些許,心底微鬆了口氣,點頭道:“嗯。”頓了下,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那邊你不用操心,該怎麼處理,樑琛早有打算,比起這些,與其擔心別人,不如多爲自己打算一下。”
林糖怔了下,“他……早有打算?是……什麼意思……”
她側了頭,目光緊緊盯着顧長遇。
顧長遇眉眼微頓,發動了車子,短暫的時間裡已然思考一番似的,出口的話卻是:“林糖,他是梁氏集團的總裁。”
所以呢?
她眸中劇烈晃動着情緒,心底隱隱閃過的念頭再次冒出,從剛纔起,就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着的念頭,被顧長遇的一句話,漸漸的清晰出來,清晰到,讓她無法不去面對……
“顧長遇……”她驀地擡手,一把攥住顧長遇的衣袖,“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是嗎?”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又怎麼會在白臨風那般的失態之下,還能沒有半分的驚訝之意……如果不是早就互道,在於玲那一番話說出之後,在她被誣陷了那般模樣的時候,他的表現……
甚至在靳舜那裡時都有的情緒波動,就在方纔,他卻沉寂得看不出半分的情緒……
他……當真不在乎?
不……
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一點都不在乎的……
只是他卻那麼的沉靜,沉靜到了反常的模樣……
尤其是,在於玲的話說完之後,讓所有人都沒能想到的,他突然提起了張瀾山……
如果說這些還不足以證明,那麼……甚至在於玲……從接近她都是另有目的開始,在於玲那麼多的讓她幾乎震驚到無法相信的話接連說出後,他……
卻依舊是面色未曾變過……
這一切的一切……
都在告訴她同一個訊息……
她緊緊盯着顧長遇,眉眼裡是她都不知道的劇烈的複雜的情緒,許是這份情緒太過強烈,讓顧長遇原本要開口的話,在觸及到她目光的那一瞬,變成了……
“不要想太多,你現在需要休息……”
“你回答我啊!”她驟然拔高了聲音,情緒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激動的,抓着顧長遇衣袖的手越發的緊,就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顧長遇那邊傾了些……
顧長遇身子微僵。
林糖眼底狠狠顫動了一下,抓在顧長遇胳膊的手緩緩鬆了開……
“林糖……”
“我知道了……”她驟然打斷他的話,眉眼微垂,目光落下,卻並無聚焦,“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覺得爲難了……”
她的問題,連她自己都知道,只是多此一舉罷了……
連她自己都知道的這個念頭,爲什麼還要偏偏執意要從顧長遇那裡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都明白的,只是……
不想承認罷了……
不想承認那人早就知道了那麼亂七八糟的事,不想深究他到底從什麼時候就已經是知道了的,今天?在靳舜的那裡的時候?還是說……像於玲一樣的,在她甚至不敢去想的,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
如果是的話,他又是爲什麼……不肯早些阻止,不肯早些揭穿,甚至……甚至只是提醒她一下……也沒有……
她擡手,死死抓着自己身前的衣服……
顧長遇目光閃動,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收緊了下,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主意一般,驀地將車子朝一邊停下。
車子停得太急,林糖的身子因着慣性的作用向前傾後又向座椅上靠去……
她擡眼,看着顧長遇的眼底一抹的迷茫……
顧長遇伸手取過了公文包,“樑琛到底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也並不十分確定,只是這樣東西,他讓我算着這個時間送過來,上面的內容,他也沒有瞞我,所以我大概能猜出來他讓我來的目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只是現在,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看一下。”
“是……什麼……”她目光落在他的公文包,隨着他的動作眼神微動着。
顧長遇沒有說話,擡手拿出了公文包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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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信封……
信封並不是新的,但被保存得不錯,上面空空如也,並沒有半分筆墨,顧長遇將信封遞給了她……
她手指微顫,擡手接過來……
信封摸着並不厚重,她甚至不知道里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手指依舊顫得越發厲害,只是從信封裡將那東西掏出來的一個動作,都因着她的顫動變得艱難起來。
顧長遇注視着她,有一瞬的,他懷疑自己此刻的選擇是否正確……
他知道樑琛並非是一直長在樑家的人,只是在他已經是個少爺模樣之後,才被接回了樑家,對於從前的事,樑琛於他,從不會談起,這在涼城,也已經是個謎。
而眼前這個女人,樑琛更是極少的會提起……
但他卻一直隱隱有個感覺,那就是……
在樑家所有人緘口不提的樑琛的過往裡,一定,有這個女人的存在的。
所在在他看到信封裡的東西時,震驚至極,卻也……帶着淺淺的意料之中的情緒。
思緒微頓,他神思重新回到了林糖身上,看着她顫着手艱難的掏出信封裡的東西,他心底狠狠動了下,一個念頭驟然劃過……
或許,他今天的所做作爲,正是將兩個極力迴避着過往的讓你,殘忍而堅決的,又拉回了過去……
是孽還是緣……
他不知道。
“這就是,樑琛讓我帶來的東西。”他開口,聲音沒了以往總是帶着算計的模樣,慣常帶笑的桃花眼裡,也隱藏着深沉的情緒,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啞意,道:“據說所知,這也是……白露手中,曾經試圖,用來威脅過樑琛的東西。”
林糖驀地瞳孔驟縮……
——楊柳走之前,給了白露一件東西……
——你還不知道吧,樑琛正是因爲那件東西,纔會答應了白露許多的條件,甚至包括去酒店……
楊柳,白露,靳舜……
這些名字在她腦中迅速劃過,所有的事情都彷彿連接起來了一般,她目光落在眼前的東西上,瞬間被鋪天蓋地的記憶碾過……
它們叫囂着,碾壓着,不顧一切的,衝破她記憶最深處……最不想再記起的回憶……
那件事,她誰都沒有說起過,是這五年裡,她一次都未敢想起過的記憶……
當年,她在離開泰城之前,就連陳笙笙,都以爲她是因着揹負了太多的罵名和傷痕才選擇離開……
但她騙不過自己,不論她如何掙扎都騙不過自己……
她知道……
當年的自己,在離開泰城之前,在深處泥沼的時候,還做了……最後一件事……
也是因此,她比誰都知道,樑琛到底……
有多……
恨她。感謝“文娜”妹紙打賞的花花~麼麼另,抱歉各位,三次元有些事,導致身心俱疲,今天只有長長的這一章,還是希望各位能喜歡。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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