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糖愣了下。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的聲音重疊又分明，卻是幾乎同時的開口。
他看着她臉色些微不自然的避過了眼卻，笑了下，擡腳走近，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她。
她接過：“這是……”
他遞過來的袋子裡，兩個大小差異大的盒子，她拿出小盒子，他道：“藥，按照上面寫的服用。”
藥？
她頓了下，想到那天晚上陳醫生與他說的，不禁道：“這就是……陳叔說的那個藥？”
他點點頭：，沒有說別的，她卻接着想到白天裡，她問陳醫生她是不是完全康復了的時候，陳醫生只說她的腿傷基本痊癒了，陳醫生知道她問的，其實是兩個方面的，腿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還有讓她更爲在意的，張瀾山……曾對她做過的手腳……
這幾日，許是因爲陳笙笙陪着她，她心神都比較放鬆的緣故，幾個晚上睡得都不錯，記憶的混亂幾乎沒有再出現過了……
後來陳醫生臨走前，許是看出她的不安，意有所指的提了一句，“林丫頭啊，不要擔心，等樑琛把藥帶來了，你喝了就沒事了。”當時陳笙笙聽了還說了一句，“什麼藥啊陳叔，怎麼好像很難買到似的。”那時，陳醫生玩笑般的說了一句，“可是金貴的藥啊，漂洋過海送來的……”
雖只是玩笑一般，她卻心底跳了下，手中的藥，說不定，真的是……
她抿抿脣，擡眼看他：“這藥……是不是，不容易得來的？”
張瀾山到底做過什麼，他不提，陳醫生不提，她無從得知，只想儘快擺脫那深重的夢魘，但拿着這藥，不知爲何，還是問出了口。
他看着她，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重要的是結果。”頓了下，他緩緩勾了脣，“看看另一件，還滿意嗎。”
他雲淡風輕，卻到底麼有否定她的話……
她頓了下，點點頭，伸手拿出另一個袋子，這個比起那盒藥，卻是很有些重量，她將盒子放到桌上，打開的一瞬卻是呆住了……
“這是……”
她猛地回頭看他，他站在原地，眉眼微挑：“看你的表情，看來至少沒有買錯。”
“這……”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你怎麼知道……謝謝……”話有些不穩，手指摸在盒子上，輕微的顫着，他送她的這一件，是一臺單反，不論是型號還是牌子，都是她夢寐以求的那一臺……
“你，你怎麼知道……”她看看盒子裡的單反，再看看他，有些語無倫次。
暈黃的夜燈裡，他看着她驚喜的神情，還有星星點點亮起的眼睛，心底微動，異樣的情緒瀰漫，他腳步微動，走到她身邊，目光掃過她手底的盒子，又落在她臉上，“這麼開心？”
不過，一臺單反，罷了……
看到她高興，他該是滿意的，卻怎麼……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他並不擅長處理這種細微的情緒，更多的時候，他習慣了壓制所有擾亂他思緒的情緒，但現在，是因爲她眼底亮得像星星，還是……
他決定遵從情緒的掌控，走近她，擡手，將她額前一縷碎髮拂開……
“樑琛……”她眼底更亮了些，聲音恢復了沉靜，“謝謝你，其實，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正是工作的事……我的合同今天寄到了，笙笙也是因爲這個回去幫我取了，上次我因爲……不得已的情況已經推遲了簽約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語氣緩了些，腦中不由想到跟公司的那通電話……
他點點頭：“所以？”
他的手觸在額頭，讓她些微的彆扭，但他神色自然，讓她這份彆扭顯得自作多情起來，她神思微頓，道：“所以，我想盡快開始工作，之前跟你說過的，工作的話，要……適當的出去……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出涼城……”說到後面，話裡不覺帶了些小心，想起她第一次跟他提起的時候，他說要看她的表現……
這次……
“可以……嗎？”她脣角微抿，看着他，睫毛輕顫。
許是離得太近，他目光落在她顫動的睫毛，長而濃密的睫毛，隨着主人的緊張而顫動着，她一個眨眼之下齊刷刷的掃下，像掃在他心頭似的，他心底不覺柔軟了許多，“可以。”他道。
“真的？”她因着驚喜，驀地睜大了眼，隨即道：“不……我是說，謝謝……真的，謝謝……”
他眼底微眯，一直以來想要折磨她，以爲看她難受能讓自己好受不少，但爲什麼，此時看她高興了，他反而……
“不必謝。”他開口，眉眼微垂，凝着她。
他的目光太過深沉，她的歡喜漸漸變了另一份的味道，身子微動，下意識後退了下，“樑琛……”
“嗯？”
“謝謝。”她道，回望着他的目光，清澈而堅定。
做好這份工作，還欠他的債，再之後，樑虹的病應該不需要她了……她也是時候考慮……
似乎感覺到她眼底的意思，他走近，將她的身子困在桌子與自己之間，道：“有多感謝？”
她怔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定定看着她，“有沒有到以身相許的程度？”
她心底狠狠顫了下，來不及思考什麼，脫口而出：“我許，你要嗎？”
話出，房間裡，死寂了一瞬。
他墨色的眸底，攪起深沉的翻涌。
她腦中嗡的一聲，耳中短暫的失聰，除了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便只剩了自己的心跳聲……
心臟狂跳，要跳出來一般的頻率……
她定定回望着他，話已出口，兩人都清楚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只覺喉間微澀，“我……”
她，瘋了嗎……
剛纔是瘋了嗎……
“我……開玩笑的……”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因爲他緩緩逼近一步，她的身子抵在桌上，冷硬的桌角，硌得生疼，她身子微僵。
“玩笑……嗎？”他薄脣微啓，淡淡重複。
她眉眼微避，“嗯……”說着，嘴角一抹寡淡的笑，“不然……你不會真以爲是真的嗎？哪有女孩子這麼直接的……”
“誰說沒有。”他開口，目光鎖着她，“誰說沒有這樣的女孩子嗎，我見過，不過，是在……五年前了。”
五年前……
五年前……
她方纔些微沉靜的心跳，再次跳動亂了頻率，只是，與方纔不同的是，這一次，這份異樣的跳動裡，多了細細密密的疼意……
“人……總有長大的時候，”她開口，語氣微啞，“也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
“年少無知？”他重複，“年少是真，若說無知，現在看來，當時無知的，恐怕是我。”
他每說一字，她心頭便跟着疼一下……
“你……你不是……”
“不是什麼？”他步步緊逼。
她輕輕搖着頭，在他的目光中幾乎窒息一般，微垂了眉眼，“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五年前，主動靠近他的是她……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五年前，她沒有主動去招惹他，或許還是會被他所吸引，但只是默默的注視着，並不向前的話，是不是……
是不是那些事就不會發生了……
他一如現在，在還未成年的時候便被涼城的本家接回來，依他的能力，現在肯定也還是聲名在外的樑總吧……
而她，雖有坎坷，但到底也平平順順的在泰城長大，或許學習並不是太好，上一所普通的大學，選一門好就業的專業，然後大概會認識一個人，一個長相普通但順眼，興許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對她還不錯的人，一同生活下去……
可無數次的想象，無數次的，那個男人的眉眼漸漸清晰，又變成他的模樣，裹挾着洪流般的記憶呼嘯而過……
樑琛，樑琛……